青黛係好安全帶,一側身就看見薄鶴聲臉色陰得厲害。
“怎麼了?”
薄鶴聲摁掉手機,語氣逐漸緩和下來:“翠花老師,我們被偷拍了。”
“我們?什麼時候?在餐廳?還是周年慶現場?”青黛不可置信地擰眉,立刻翻出手機,“可我們倆都沒露全臉啊,怎麼會……”
薄鶴聲道:“彆擔心。鏡頭沒有拍到你的臉,他們無非是想捏造些薄氏集團副總的花邊新聞,這隻是針對我來的。”
車內暖黃的燈光照在兩人臉上,薄鶴聲腦中各種噪音翻滾、轟鳴,以使他表情已不太自然。
他往後一靠,將後腦抵在冰涼車窗上。窗外夜色籠上男人眉眼,仿佛蓋了層陰霾,青黛沒法看清他的模樣。
“等送你回家,我就去公司處理。”薄鶴聲笑道,“可憐你老板一趟約會還沒成,就要被薄董抓回去加班了。”
青黛定定看著他。他在笑,可青黛莫名一點也笑不出來。
隻聽啪嗒一聲,她摁開安全帶按鈕,忽然往薄鶴聲那邊挪了挪。
後座原本寬敞得沒人情味,她這一動作,車內空間好像驟然逼仄了。
——“患者目前處於激越狀態,伴有顯著的自傷及傷人衝動,建議立即隔離觀察。”
嘈雜的、模糊的耳鳴終於被切斷了。那把鈍刀來回搓磨,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響亮的一巴掌。
韓勳回來的事實迫使他想起一件事,薄鶴聲不是一個正常人。
怨恨?憤怒?恐懼?他都沒感受到。他隻是覺得,如果翠花想靠近他,擁抱或是牽手,那他一定不可以傷害到她。
他的手背被輕輕覆住了。
“薄鶴聲,你怎麼了?”青黛似乎怕他抽手,特意用兩隻手來捉薄鶴聲,“不是偷拍那麼簡單吧?這件事影響到薄氏集團了?”
她捏捏男人的手掌,沒什麼肉,反而繃得很緊。青黛笑:“我好歹是力戰群雄的李翠花,我可以配合你做一切澄清。你才是,彆擔心。”
薄鶴聲歎氣,也笑了:“我有什麼害怕的?我非得把那群上躥下跳的猴都拴起來不可。”
說話間,薄鶴聲的手機一直有電話和消息進來,他朝青黛指了指手機。
青黛點點頭。
得了李翠花首肯,薄鶴聲便低聲接起電話。談話內容無非是和下屬商量怎麼公關之類的。
青黛頻頻看他,總覺得這件事還另有隱情。她悄悄鬆開了一隻手,自己點開熱搜看。
光是與“薄氏集團副總”有關的詞條就有五六個,滑到下麵,還能看見一條在扒薄鶴聲的未婚妻到底是何方人士。
與她李翠花沾邊的倒是一個也沒有。但凡有提到“神秘黑裙女人”的博文,再點進去就顯示——“內容已刪除”。
頁麵空蕩蕩的,青黛心裡卻一股腦塞進了很多情緒。無論如何,決計不能讓薄鶴聲一人承擔。就算……她必須重新成為黎青黛。
這個她逃避已久的身份。
青黛側過身子,登上了她原本的微信號。
消息框最上端是爸媽發來的幾十條消息。離家這幾年,她和爸媽一直沒斷了聯係,但為數不多的溝通無非是證明一下她還活得好好的,請爸媽彆擔心。
她把新消息從頭看到尾。
【媽:青黛啊,你到底要在外麵任性到什麼時候?你看見新聞了嗎?你未婚夫都荒唐到所有人麵前了!你還不肯回來嗎?】
【媽:你爸是上火得不行,說什麼也要找薄總算賬。他說,你們這段婚事是萬萬毀不了的。】
【媽:你彆生氣。你知道,沒辦法。】
【媽:你爸的最近那幾個大頭項目都和臨京沾點關係。要是全告吹了,他非得進醫院不可!】
【媽:你也不要太在意。我和你爸是絕對不會看你受委屈的,我們一定替你把你未婚夫身邊的鶯鶯燕燕都清理乾淨。】
【媽:青黛,你真的不願意回家嗎?】
慘白冷光映在青黛麵無表情的五官上,像覆蓋上了一層透明保鮮膜,簡直把人悶得透不過氣。
不過還好,青黛倒是也習慣了。
她回道:“知道了。不過請你們彆插手這件事。”
【黎:我在臨京。】
【黎:薄鶴聲的為人,我很清楚。】
發完這句,她徑直切回了翠花的號。
身邊沒動靜,青黛偏過頭看了薄鶴聲一眼,他膝上放了一台筆記本,正撐著臉,比起處理工作,更像心不在焉。
青黛又點開熱搜。
這回連薄鶴聲的未婚妻的詞條都被撤乾淨了,唯獨薄氏集團副總本人的熱度居高不下,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
青黛粗略地瀏覽著,忽然看見了一張很眼熟的照片。再仔細看,發現和薄鶴聲藏在書房的那張照片是同一個地點拍攝的。
不過照片中的內容卻大相徑庭。
這是一張領獎台合影,背後同樣是可以俯瞰城市的山景。站在最中央的那個人臉上裹著一塊黑白格紋麵巾,罩住了下半張臉,唯獨露出一對熟悉的眉眼。
他高舉獎杯,笑眼彎彎,很狂妄,又不至人討厭。甚至會隱隱期待他說笑起來的風采。
而這篇博文標題是——“扒一扒曾經風頭無兩,又永久沉寂的黑旗冠軍車手bze。”
青黛的心猛然一沉,而後跳得飛快。
他說……他六七年前出過一場嚴重車禍。
這個帖子一出,比起薄副總,顯然bze這個身份在網上掀起了更大、更快的波瀾:“媽呀,我就說怎麼看見薄氏副總的爆料,會覺得這人這麼眼熟!原來是bze!!!”
“我的媽呀,有誰懂我的震驚啊???”
“十年前的世界拉力錦標賽的年度車手總冠軍bze!!!我真跪了!”
“bze當年退役鬨得很慘烈啊。他好像是在一場比賽中出了嚴重事故,一度都站不起來了。然後就再也沒聽過他的消息了。”
“據說是bze判斷出現嚴重失誤,在翻越一段峽穀賽程的時候出事了。怪不了任何人,純屬自大到最後翻了車。”
“當年他好像是被另一組車手惡意撞擊了吧……”
“嗬嗬嗬。真正一直追比賽的人都對bze很失望。當年那場比賽不是穩贏的嗎?他是在用腳開車嗎?曾經的少年天才,現在隻能在花邊新聞裡看到他。失望,真的失望。”
“確實…他退役後好幾年,我們都沒再出過一個冠軍了。他難道不把自己職業生涯當回事嗎?結果就這麼草草斷送了。挺失望的。”
“難怪好幾年不敢出來見人。”
……
冷光淩淩,籠罩在臉上的保鮮膜束縛得更緊了,青黛突然難以呼吸。
呼吸,呼吸,她得喘口氣。
待心稍微定住了,青黛扭頭,她毫不猶豫伸出手臂,用力地摟緊了薄鶴聲。
“心理谘詢找我,新用戶首單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