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森林上方傳來直升機螺旋槳高速旋轉的聲響,看來bcr的人還沒放棄搜尋他們的蹤跡。
衛潯斂了笑,抱著青黛躍入深處。
這一路,還能看見研究所舊址所在的那片荒山被圍了起來,有人派了軍方看守,嚴禁外人入內。
衛潯最後鑽入了離邊境線最近的一條漫長山脈,這處他曾經很熟悉,除了自己人,很難從這險峻地形中全身而退。
“小黛,厲程對你有殺心。”衛潯臭著臉,對那一幕耿耿於懷。他手上則聽從命令,一遍遍摁自己紅腫的小腿和腳踝。
“他太著急了。”
這一點,倒是在青黛的意料之中,手機的熒光弱弱地映在她眼中,她平靜道,“我猜,他已經想好了怎麼處理樺村這次暴亂和……葉青黛這個‘叛徒’。”
比起在厲程眼中不成氣候的實驗體鬨出來的事,厲所長顯然更害怕葉青黛這個人類後輩能一舉扳倒他。
既狂妄自大,又疑神疑鬼。
“哼。”有人走進洞口,尚未收回的羽翼垂落地麵,拖著碎石往前走,曳出長長一道血痕,“葉博士可真冤呐。”
“分明沒有出手,隻不過露了個麵就被曾經的上級和戰友一口打成了無惡不赦的叛徒。”
向簡摁著右臂的傷口,惡意笑道:“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加入我們,一起坐實了這叛徒的名號?有仇報仇,管他什麼平民百姓,統統殺了就是。”
“直到這世界真的天翻地覆。”
“那得多痛快啊?”
青黛沒應這茬,隻從貼身包裡翻出止疼片和藥劑,她起身,雙手遞過去:“向先生,謝謝你保護了我。”
“誰保護你了?!”向簡臉色大變,橫眉冷對,“你以為我是衛潯那種蠢貨,會陪著你跳下去送死嗎?”
“蠢貨”衛潯蹲坐著,朝他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我也看見了。”
“向叔把青黛抓得特彆緊。”
這下好了,連不怎麼能感受到疼痛的傷口都開始火辣辣地燒。向簡持續冷笑:“自作多情。我告訴你,要有危險,我第一個丟下去的就是你葉青……唔唔!”
青黛上前一步,她單手撬了藥劑塞,趁向簡情緒最激動的時候,掐住男人下巴,將藥儘數灌進了向簡嘴裡。
她再後退一步,禮貌道:“放鬆些,bcr的槍是特製的,裡麵含有微量麻痹元素,你過於激動,會眩暈,還有副作用。”
“你你你……!”向簡果然感到陣陣眩暈,但說不清是中彈的緣故,還是驚於女人如此大膽的舉動。
他這副尊容,連他自己看鏡子都覺得惡心,葉青黛居然還敢靠近?還敢觸碰他?
向簡惡狠狠扭頭瞪衛潯。這小子到底看上了什麼樣的一個女人!
衛潯一手支著臉,唇角半掩,還是能依稀看見翹起的小弧度。他似乎還挺崇拜和得意的?
?在崇拜什麼?在得意什麼?
“哎哎哎!”謝朗之冒頭了,他架起向大叔就往旁邊坐,“彆激動彆激動,咱聽葉姐的話。人家專業的。”
又乖乖喊起姐了。
經過先前那一番,謝朗之也明白,他和向叔夠勇,卻不夠聰明。葉姐就算什麼也不做,她單單站在這,那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支持。
更彆說,她確實有幫他們。
向簡冷哼不語。
“我說,這次樺村的事鬨這麼大,不知道多少村民親眼看見了我們放出去的變異體。”
謝朗之主動開口,“我把研究所舊址舊照片也放出去了,我看厲程還怎麼瞞,定讓他身敗名裂!”
衛潯看向青黛,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手機終於收到了點信號,青黛隨意翻了翻網上的輿論。確實,有很多自稱是樺村村民的發了現場圖,直言看到了恐怖的不明生物,引發了社會各界強烈恐慌。
“半米高的蜘蛛!!!眼球血紅的狼犬!!!那是什麼玩意兒啊!我看一眼就要做噩夢了!”
“這是喪屍病毒爆發了嗎???”
“好可怕…是傳染病嗎?會傳人嗎?”
“現在社會汙染太嚴重了,有變異都不奇怪!我家附近那條河都是不達標廢水!完囉完囉,大家一起死吧。”
“你們有看到網上流傳的bc什麼研究所舊照嗎?是不是有人在做非法實驗啊?”
然後,生態與環境研究院官方剛剛發布的一則新聞公示跳入眼簾。
“近日,原大學生物學教授葉某(女,29歲)涉嫌違反科研管理規定、私自開展未經批準的生物實驗一事引發社會關注。”
“經初步調查,葉某擅自進行高風險生物研究,導致實驗產物出現異常,造成不良社會影響。”
“相關部門已介入處理,後續處置工作正在有序進行。”
這回應相當有水平。
是“葉某”違法違規的實驗,才導致樺村大亂,一夕之間出現了這麼多異常“實驗產物”。
連說辭都和青黛猜的半分不差,她反而揚唇笑了笑。
bcr作戰科全是忠心不二的實驗體,但研究所的其他同事都是有自我思想的人類。不少同事紛紛發消息問青黛是什麼情況。
曾經跟衛潯有過一麵之緣的柯樾,就連打了好幾個電話,消息則極為克製,沒有多發。
【柯樾:葉組?發生什麼了?】
【柯樾:所長說你違反bcr規定,協助變異體傷人?怎麼可能???】
【柯樾:我相信你絕對不是那種人。】
青黛直接給他發了一份文件。裡麵是bcr研究所舊址照片和她這兩天所得的編號x係列實驗資料。
附上衛潯拍下的向簡和謝朗之一兩處異化部位,她言簡意賅,隻回八個字:“厲程做過人體實驗。”
對麵震驚到噤聲。
然後她把同樣的東西以郵件形式,發到了每個同事郵箱。
順帶著抄送一份,發給厲程。
發給bcr之上的各位領導。
既然做了榜上有名的法外狂徒“葉某”,那行事脫韁也無所謂。
青黛一抬頭,三隻實驗體一隻一個方向,團團圍住了她,正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的手機看。
向簡震驚的表情尤甚:“厲程當年把一手資料都毀了,除他之外,沒人知道失敗的x係列人體實驗。”
“你哪來的實驗資料?是你造假的?你從他那偷出來的?”
青黛微微笑:“我在bcr舊址發現了一些草稿殘頁,加上我檢測過衛潯體內的基因鏈結構。”
“不算太難,一晚上就能推導複原。”
“什麼?!”這回輪到謝朗之怪叫了,“昨天晚上,你和衛潯孤男寡女在房間裡,你推算了一整晚實驗報告?”
衛潯也微微笑,一腳踩上謝朗之尾巴,後者叫得更大聲。
青黛看他,眼底揶揄,語氣淡淡:“噢,房間裡隻有一床被子,我冷得睡不著。”
“嘶。”謝朗之蹲回去摸臉。
向簡沒說話,有點發愣。
衛潯又撐著臉,笑眯眯朝叔揚眉。
除了得意,還是得意。
向簡賞了他後腦勺一個大巴掌。
跟他這種從動亂年代走過來的老觀念不同,年輕人……也許是對的。
在如今,並非隻有用殘酷、激進,你死我活的抗爭才能達成目的。
殺人不見血的辦法有很多種。
沒想到葉青黛敢下一劑那麼猛的藥。
向簡暗自瞅了眼神色平淡的女人。
好吧好吧。不得不承認,他罵了半輩子衛少川死心眼,但少川看人的眼光……很不賴。
他兒衛潯也是。
厲程……哼。估計不會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