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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聽著微微點頭,神情一如既往地沉穩,他緩緩開口,語氣不急不緩,卻字字帶著力量:“國外能做到的,我相信我們也一樣能做到。不要小看你們自己!”
他說到這裡,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鼓勵而篤定的笑容。他用眼神掃過眼前的三人,像是在為他們的未來點燃一盞燈,眼中流露出的堅定與自信仿佛能夠穿透人心,給人注入一種無形的力量。
隨後,陳陽一揚手,喚來了服務員,而動作散發出一種灑脫的從容。他幾乎沒看菜單,便淡然自若地直接開口:“來半打啤酒,再加點招牌小炒,隨便上些大家喜歡的好菜。”
語氣中帶著一份令人折服的自然與大氣,讓人無法拒絕。
片刻後,他又轉身看向老馬三人,嘴角彎得更高了些,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我請客,深城夜裡的風,總透著點兒涼,你們正是拚搏的時候,該補補元氣。”
他說完微微一頓,拍了拍桌子,補充了一句,“何況,我是一個愛交朋友的人,不用客氣。”
“謝謝您陳先生,這話說得,讓我們聽著真是心頭一暖。”智東下意識接了一句,臉上露出幾分恍然,而旁邊的另一位年輕人已經悄悄放鬆了身子,似乎覺得陳陽並沒有什麼敵意。
老馬的目光掃過桌上的名片,咀嚼著陳陽剛才那出乎意料又充滿肯定意味的話語,再次抬頭看陳陽時,他的神色裡已經多了一分複雜,似乎在陳陽的態度中看到了某些讓自己深思不已的東西。
他們之間的聊天氛圍也於無形間變得更加融洽,甚至帶上了一絲信任的溫度。能讓這樣一位陌生人如此自信地支持自己,老馬心底竟隱隱升起一絲感動,但更強烈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希望。
陳陽拿起桌上的啤酒瓶朝著對方微微一晃,那神態依舊是那樣風輕雲淡,但背後卻仿佛藏著說不儘的波瀾。他低頭一笑,那潮汕特有的腔調再一次慢悠悠地飄了出來:“兄弟,彆太擔心,再大的難關也能闖過去,關鍵是看咱們的心氣。”
在酒過三巡之後,陳陽麵對幾人或激動、或略帶迷茫的眼神,終於徹底搞明白他們的規劃——這夥年輕人竟然琢磨著要顛覆尋呼機市場,用電腦網絡將人與人的即時通信從地理約束中解放出來!
陳陽不自覺地瞥了一眼周圍昏暗的街頭,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年代觸目可及的現實:整個1996年的華夏,連上網的計算機數量都不足十萬台,大多數家庭甚至連“調製解調器”這個名詞都聞所未聞,他們想建造的“未來橋梁”簡直就像在沙漠裡大談農業革命。
他凝視著對麵的幾張年輕麵孔,那幾雙眼睛在微醺的酒意中燃燒出的光芒分外耀眼。當時根本沒有人能看好這種超越時代的想法,甚至連幻想的資本都談不上,然而,這份執著與野心卻讓陳陽心底湧起了一絲久違的欣賞。
“所以——”陳陽慢條斯理地用筷子夾起一塊浸滿醬汁的豉汁鳳爪,鳳爪在燈光下顯得油光鋥亮,他卻沒有急著吃,而是用一種略帶玩味的語氣拖長了尾音,目光掃過對麵三個年輕人略顯緊張的麵孔,“你們現在最缺的,是錢?”
空氣瞬間凝固了幾秒。
三人的啤酒杯懸在半空中,原本輕鬆的氛圍蕩然無存。老馬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掙紮。
他緩緩放下酒杯,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般開口:“是…原定投資的那家,突然撤資了。”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說我們的項目找不到盈利模式,沒有前途可言,我們…我們現在確實遇到了很大的難處。”
“盈利模式…”陳陽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像是在細細品味這塊鳳爪的滋味,又像是在咀嚼著某種商業理念。他狠狠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中,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盈利模式?哈!”
他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不大,卻足以讓鄰座的劉莉嚇了一跳,抬頭呆呆的看著陳陽,這北三省的人確實不一樣,跟一群陌生人,居然能聊的這麼好。
“知道我店有一件古董,”陳陽身體微微前傾,神秘兮兮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錦盒,輕輕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一個乾隆年間的粉彩花瓶,三十年前,在地攤上,可能就值個五塊錢。”他邊說邊用手比劃著那個年代地攤的模樣,眼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
“現在呢?”陳陽故作懸念地停頓了一下,看著對麵三人好奇又疑惑的目光,“現在,至少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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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
三人麵麵相覷,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期待。
“這…這和我們的項目有什麼關係?”年輕的智東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陳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中的啤酒杯輕輕放到桌麵上,發出一聲悶響,杯子與桌麵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清晰。
“他們看不到市場前景,是因為他們的眼光沒到那個份兒上。”陳陽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老馬,“但我看得到。”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成功。”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這次卻帶著一種不同的氣氛,不再是之前的壓抑和無力,反而多了一絲期待和希望。
“非常看好你們。”陳陽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投資!”
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交彙,彼此間無聲傳遞著各自的心思。陳陽的意思三人自以為聽懂了,就是說他手裡有一件價值五十萬的古董,可以賣了投資三人。沉默在有限的空間裡蔓延,窗外夜風掠過,桌角那瓶開了瓶的啤酒,泛著細密的氣泡,在昏黃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亮。
老馬的喉結上下滾動,他乾咳了一聲,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他注意到陳陽年輕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平靜,那是一種超乎年齡的沉穩。心底暗自盤算,即便眼前這位年輕人真有心投資,又能拿出多少真金白銀?
“呃,陳先生,”老馬舔了舔略顯乾澀的嘴唇,聲音裡帶著幾分試探,“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他頓了頓,眼神飄忽了一瞬,又迅速聚焦在陳陽臉上,“隻是…”
他右手不自覺地攥緊了筷子,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您也知道,現在 icq 在國外確實做得不錯,可咱們這邊,網絡環境、用戶基礎都差了不止一大截。”
“就算…”老馬的喉頭再次滾動,像是吞下了某種難以言說的苦澀,“就算我們真能在一年內把軟件做出來,可盈利模式這東西…”
他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現在哪兒有人能看得清?”
陳陽靜靜的聽老馬說著,卻始終未發一言,隻是輕輕垂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麵。
“您要是能投資,”老馬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聲音低沉卻清晰,“我們當然非常高興。”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位同伴,見他們雖未開口,卻都緊盯著陳陽,神色中帶著幾分忐忑和期待。
“但是…”老馬的聲音再次低沉下去,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壓住,“我得實話告訴您,就算這款軟件能做出來,一年內,不,兩年內,您可能都看不到任何回報。”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裡帶著幾分坦誠和無奈,“您得好好考慮清楚,萬一…”
“我明白。”陳陽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有力,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他抬眼看向老馬,目光平靜如水,卻又仿佛藏著千言萬語,“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哪一筆投資,是能立刻見到效益的。”
陳陽端起麵前的啤酒,輕輕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絲淡淡的涼意。
“即便是有,那也是短期的效益。”他將酒杯輕輕放回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想要擁有長久的效益,眼前的蠅頭小利,我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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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一直沉默的智東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局促和尷尬,“接了一些網頁設計的外包項目,算是勉強維持著公司的運轉。”
他撓了撓頭,眼神閃爍,像是羞於啟齒一般,“雖然…”他頓了頓,咬了咬嘴唇,“雖然我們主要的精力都在那款軟件上,但這些外包項目的收入…”
最後,智東無奈的歎了口氣,聲音低若蚊蠅,“連我們的生活都快維持不住了,如果…”
智東喉結滾動了兩下,嘴唇囁嚅著卻沒能吐出更多字眼,隻是垂下眼皮,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啤酒杯沿。
在場幾人都清楚,這話說到這份上,再往下就是赤裸裸的現實——他們靠著接些網頁設計的零散活計勉強維持生計,那些微薄的收入甚至不夠填補日常開銷,更彆提分潤給眼前這位願意雪中送炭的老板。就算真能擠出點錢來,相較於陳陽即將投入的真金白銀,那點仨瓜倆棗又算得了什麼?
陳陽夾起一根涼拌黃瓜,翠綠的黃瓜片在他筷間顫巍巍晃動,他盯著那截黃瓜愣了幾秒,仿佛要從這簡單的菜肴裡咂摸出什麼滋味。終於,他將黃瓜送入口中,牙齒咬合時發出輕微的脆響,腮幫子微微鼓起又放鬆。他端起酒杯,玻璃杯壁碰撞桌麵發出清脆聲響,冰塊在裡麵晃動著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敲擊了幾下,眼神飄忽起來,像是陷入了某種思緒。
漂亮國的互聯網泡沫還在持續發酵,那邊燒錢換增長的模式被視為常態,融資、上市,每一步都金光閃閃。可這裡是華夏,1999 年,上網人數才多少人?調製解調器的普及程度低到令人發指,普通家庭連這東西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煙霧從鼻孔緩緩溢出,模糊了他眼底的複雜神色。沒有盈利模式的互聯網公司,在漂亮國那片沃土上或許還能靠一次次輸血續命,拿到一筆筆熱錢,然後轉身就包裝成概念去股市圈錢。可在這片尚未開墾的土地上,沒有根基、沒有用戶、更沒有商業模式的三無產品,靠什麼活下去?
陳陽緩緩搖了搖頭,將杯中殘留的酒液一飲而儘,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卻激不起半點涼意。
簡直是天方夜譚啊!陳陽心裡暗暗想到,都說老馬起初很難,如果自己沒重生回來,看到他們三人的窘迫,根本不敢想象,他們當初難到什麼程度。
連個正經的投資人都找不到,沒有造血能力的軀殼,光靠外界輸血,在這年頭,誰信你能跑得長遠?
“陳先生,”老馬喉結滾動,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桌麵邊緣,聲音低沉卻透著幾分自嘲,“我知道這事兒聽起來跟天方夜譚似的。”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鎖住陳陽的雙眼,試圖從對方臉上尋出哪怕一絲的動搖,“可我心裡有譜,互聯網這東西,遲早得徹底顛覆咱們華夏人的交流方式,不是現在,就在不遠的將來,它一定會成為主導!”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濺在桌麵上,“您知道嗎?這玩意兒就像是一股洪流,擋不住的——”
話音戛然而止,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老馬的目光由熾熱轉為黯淡,肩膀不自覺地耷拉下來,頭也低低地垂了下去,聲音變得乾澀,“但現在……連我們自己都瞧不清前頭是哪兒。”
沉默像塊沉重的鉛塊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那個……”坐在老馬右手邊的年輕人,皮膚略顯黝黑,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手指不停地撓著頭皮,支支吾吾打破了沉寂,“陳先生……不……陳老板,”
他換了個稱呼,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您……打算投……投多少錢?”
陳陽聞言,臉上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他緩緩抬起右手,修長的手指一張一合,最後啪一聲輕拍在紅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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