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姬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看著他似乎有點迷茫的半邊側臉，她輕輕吐口氣：“這個回答有點不像你了……我以為你會說，你也會成長起來，不管來敵是誰，全都將他們打成豬頭。”
“對呀，敵人越來越強，我們也會越來越強，比如說師姐你，你或許到那個時候也成了執道人，你一聲怒吼：涅槃劍道開篇式，敵我不存！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風姬噗哧一笑：“你呀，少在那裡哄師姐，我覺得你將來肯定比我強。”
風姬還並不知道，林小蘇的路已到儘頭。
此時此刻，林小蘇當然也不會主動提及，麵臨大戰，終歸是需要有些信心的，不能不承認，昆蒼巨頭出昆蒼，有出於對孤劍有塵的恐懼，有出於對林小蘇陣道獎勵的心動，也有很大程度上，是對他有信心。
信心，在此刻，比黃金更重要。
“夜深了，睡吧！”林小蘇道。
睡？
風姬心頭微微一蕩。
跟男人獨處一室，而且在村民的眼光中，她還是人家的媳婦，房間裡隻有一張床……
“你睡床上，我打坐。”林小蘇道：“以前我跟小夜就是這麼睡的。”
風姬白他一眼：“我沒管過你的私生活吧？用得著在我麵前裝清純嗎？”
“這真不是裝清純，這就是單純的標榜。”林小蘇道：“老天作證，我在作風問題上，也就隻有這一件事情能拿出來標榜了。”
風姬噗哧一笑：“少來，都上床睡吧！”
林小蘇好吃驚：“這多少有損你的名節，真的好嗎？”
“這時候考慮我的名節了？”風姬白他一眼：“在昆蒼裡你拿我的大腿當枕頭，一枕兩三夜，考慮過我的名節沒？”
“那不一樣啊，那時候我受傷了，就算有歪心也辦不成歪事。”
“切！說得像你今天晚上，就能辦成歪事似的……”
她直接上了床。
手一起，枕頭丟到了中間位置。
給林某人留了外床廣闊的空間。
林小蘇瞅著這明顯給他準備的半張床，還有那異常顯眼的枕頭有點懵：“真上啊？”
“給你都留位置了，免得你將來說我霸道，到你家做客，擠得你沒地兒睡覺。”
“那這枕頭又是啥？”
“分割線，敢越過枕頭就是禽獸！”
床可以睡，迭羅漢不可以。
這，就是原則。
林小蘇也是無語了，躺下。
“關燈！”
啪！
黑暗中，兩人望著天花板，天花板上貌似有小蟲子爬啊爬，直接爬上人的心頭……
“師姐。”
“嗯……”
“我這世界曾經有個笑話……”
“說！”
“說有兩個人就像咱們這樣，女的給男的隔了一枕頭，說，越過枕頭就是禽獸。”
“然後呢？”
“那男的真沒越界。”
“那不很好嗎？”
“好個蛋啊？第二天，那個女的發毛了，大罵這男的禽獸不如……”
噗哧，風姬笑了：“放心，明天早上我肯定不罵你禽獸不如。”
這一夜，兩人很規矩。
枕頭擺的位置也很正。
風姬醒來，看著身邊的林小蘇吃吃一笑：“你……禽獸不如！”
說完這句話，她一彈而起，飛了。
林小蘇咬牙切齒：“敢出爾反爾，我今天晚上做一回禽獸給你看。”
“切！我一式彼岸花開，直接把你送到河對麵！你怎麼做禽獸？”衛生間裡，風姬鄙視他。
彼岸花開！
林小蘇心頭猛然觸動……
昆蒼兩界山中，孤劍有塵說了一句話……
彼岸花開，以輪回為基，你不通輪回法則，不可能練成，要想學成此招，辦法也是有的，那就是取風姬一滴血。
她三世輪回，血脈之中自帶輪回法則，參這一滴血，哪怕隻得皮毛，依然可以使這一招彼岸花開。
“師姐！”
“又起啥歪心？”
“商量個事！”
“正事還是歪事？”
“正事。”
“哦，那等會兒……”
很快，她收拾停當了，洗了臉，麵具貌似也洗了一把，清清爽爽地出了衛生間：“說吧。”
“這事兒……咳，有點不好開口！”
風姬白他一眼：“打算當禽獸的事兒你都能開口，還有正事不能開口的？我看你的架式，這事兒肯定不正。”
“什麼話？這事兒真的很正，我……我想要你一滴血！”
“啊？”風姬縱然帶了人皮麵具，這矽膠材質似乎也多多少少透出些紅霞：“不是說好了不當禽獸嗎？”
“彆想歪了啊，就隻是很尋常的一滴血，沒啥大事吧？大不了我將我家下蛋的老母雞給你燉了，肯定可以補回這滴血。”
風姬久久地盯著他：“很尋常的一滴血？”
“嗯，師姐你想啥了？”
風姬恨不得一腳踢過去。
想啥了！
你說想啥了！
昨晚跟你一塊兒睡一夜，女兒家心理正處於高度敏感期，你開口要我一滴血，我能想到啥？
自然是想到那滴血——處子之血。
強行收斂心神，風姬輕輕吐口氣：“為什麼要一滴血？”
“因為彼岸花開那一式，我師兄也傳給我了，但我無法入門，需要借師姐一滴血，參悟其中的輪回法則。”
風姬愣住了……
她的表情非常不自然……
“師姐，你不信？”
“我信！”風姬回答：“這一劍招，的確需要輪回法則為基，而我的那滴血，也的確可以支撐得起這一招。”
“跟修行天驕談話就是不一樣，這麼難解釋的事情，隻需要起個頭你就完全接受。”林小蘇開心了：“師姐，舍得不？”
風姬坐下了，坐在床頭，沉默了很久，她的頭發輕輕飄動，顯示出內心強烈的波動。
林小蘇心中的疑雲越來越重：“師姐……”
唰地一聲，風姬的手抬起，握住了他的嘴巴。
林小蘇終於看到了她一直回避著他的眼神，這眼神裡，情緒變化不一而足。
“真的想要？”四個字，很輕，很柔，裡麵也有情緒支撐。
“我看師姐好像很為難的樣子，如果真的很為難，那當我沒說。”
“也不是為難，我其實……其實……願意，但是，任何一個女人麵臨這一刻，都會有些許激蕩……”
“師姐，你是不是理解錯了？”林小蘇再次覺得出現了信息差，什麼叫任何一個女人麵臨這一刻？
“不是，是你理解錯了！”風姬道：“我身上一滴血，可參輪回，但這滴血，不是你理解的隨便一滴，就是……那一滴！”
“那一滴？”
“起源之地，陰陽交彙，初血初根，輪回之始。”風姬吐出了十六個字。
林小蘇驚呆了……
輪回道上很玄學。
講求生命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輪回。
是故，生命通道之中的那一滴初始之血，彙合陰陽，吻合輪回奧義，那才是輪回之種。
那才可以參悟輪回法則。
並不是她身上隨便的一滴血。
“師姐，我不知道……這真的不知道！”林小蘇大汗：“算我什麼都沒說……”
他彈起來就打算開跑。
然而，他的腰剛剛直起，手兒就被抓住了。
“師姐……”
“我都說了我願意，你還想跑？”風姬狠狠地瞪他。
“那怎麼辦？”
“怎麼做我不管，反正你要是跑了，肯定禽獸不如。”
“那……真做禽獸？”
哧！
風姬手一抬，一縷勁風彈出，窗簾放了下來。
房間裡頓時昏暗。
“小冤家，真是一個冤家啊……”風姬輕輕一歎，身子進了他的懷抱。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風姬眼睛慢慢睜開，她的眼神，這一刻無限複雜，有狂亂後的淩亂，有驚喜，更有羞澀。
林小蘇眼睛也慢慢睜開，他眼中也有驚喜。
一滴血在丹田之中緩緩旋轉，帶著無儘的玄機，似乎與識海之中的元神形成了某種共鳴，彼岸花開那一式，如同一朵真正的彼岸花，在層層解密。
“相公！慢慢參悟！”六個字，輕輕從風姬口中吐出。
“相公？”林小蘇心頭一跳。
“反正你辦了那事了，認賬是相公，始亂終棄是禽獸，當相公還是當禽獸，自己選……”風姬輕輕一笑，身子一彈，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裡，熱水嘩嘩，洗去了剛才的狂亂痕跡。
似乎也化作水流，填補進了她的輪回道。
三世輪回，她記起了很多東西，但是，沒有這樣的記憶。
這是我輪回道上的首次體驗嗎？
風姬輕輕撫摸著自己日益動人的腰肢。
突然，她的目光被鏡子吸引。
熱氣蒙蒙中，鏡子裡露出的，她的真容，讓風姬全身大震。
她臉上的三枚輪回印，有一枚在扭曲，左頰的那一枚，慢慢變淡，如同一隻風箏即將離線而去……
嗒！
一滴水滴在這顆輪回印上。
這顆輪回印徹底遁入深空。
她的識海一震，出現了這顆輪回印。
風姬心頭之浪一翻百丈高。
輪回三印，代表著三世輪回中的三件遺憾。
遺憾儘去，輪印蛻變，法則自成！
她一直很想知道自己輪回道上到底有哪些遺憾，奈何她的記憶是零散的，她記不起來。
連遺憾是什麼都不知道，那當然更加談不上消除遺憾。
而今日，一枚輪回印消了！
走完了從肉體到靈台的蛻變之途。
難道說，我這三世輪回中，有一個遺憾是沒有找男人？
要不然，為什麼剛剛身，就促成了一枚輪回印的蛻變？
還有兩個遺憾是啥呢？
眼前恐怕真的沒辦法解密，唯有早日悟出元神……
然而，悟出元神何等艱難。
她站在窺天之巔這麼久，都沒能摸到悟境的邊。
就在此時，她突然有了一個奇異的發現，那就是自己的身體似乎發生了變化，似乎有那麼一股力量充滿無限的生機。
這種無限生機的力量串連全身，身體的不和諧之處，悄然消除，經脈之間聯係似乎更加緊密，以前想關聯到九顆天星，需要集中全部心神，但在這一刻，自然關聯。
細細一感應，風姬呆了……
天啊，生命法則麼？
生命法則，與輪回法則，是最契合的法則。
因為輪回起源於生命，生命最終也會步入輪回，二者循環，方可生生不息，缺了其中一環，輪回道都不是完整的……
無數道境碎片從骨頭中泛起，而歸入識海靈台，風姬站在鏡前，似乎一步踏入了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