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你的人。”
聲音不大,卻讓周董渾身一顫,冷汗流得更凶了。
直到遲溫衍和季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儘頭,周董才敢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恐懼。
回到遲溫衍安排的酒店房間,季晚依舊有些魂不守舍。
遲溫衍讓人送來了溫熱的食物,但她沒什麼胃口。
“先吃點東西。”
遲溫衍將一杯溫水遞到她唇邊。
季晚順從地喝了一口,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杯壁,才找回一絲實感。
“我是不是真的害了她?”
她抬起頭,眼圈泛紅,聲音帶著哽咽。
那個孩子沒了。
無論周董的態度如何轉變,這個事實都無法改變。
遲溫衍看著她脆弱無助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什麼揪緊了。
他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濕潤。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事情還沒查清楚,彆自己先定了罪,相信我。”
季晚看著他深邃的眼眸,紛亂的心緒稍稍平複了一些。
是啊,遲溫衍在這裡,他總有辦法的。
可即便如此,那份沉甸甸的愧疚感依舊壓在心頭,揮之不去。
深夜。
季晚蜷縮在柔軟的大床上,卻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睡著,夢境卻被染上了濃重的血色。 芭蕉
她夢見一個模糊不清的嬰兒,渾身是血,伸著小手,無聲地控訴著。
“啊。”
季晚猛地從噩夢中驚醒,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她大口喘著氣,心臟狂跳不止。
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房間裡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個血色的夢魘,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腦海裡。
就在這時,床頭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號碼。
季晚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虛弱卻帶著奇異穿透力的女聲。
“季晚。”
是何晚晴。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帶著剛剛經曆過手術的沙啞。
季晚的心猛地一緊,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
“何小姐,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嗬。”何晚晴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季晚呼吸一窒。
“我沒有。”
“沒有?”何晚晴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絲尖銳,“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怎麼會沒?那是周家的孩子,是孩子父親期盼了多久的孩子!”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悲痛與指責,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季晚的心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晚的聲音乾澀,辯解顯得蒼白無力。
“不是故意的?”
何晚晴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脆弱。
“可孩子就是沒了,季晚,那是一條小生命啊,你讓我以後怎麼麵對他?怎麼麵對自己?”
她沒有歇斯底裡地哭喊,隻是用這種近乎哀求的語氣,不斷地重複著失去孩子的痛苦。
這種無聲的控訴,比任何激烈的指責都更讓季晚感到窒息。
“對不起。”
季晚的聲音低啞,充滿了濃濃的歉意。
“對不起有什麼用呢?”何晚晴幽幽地歎了口氣,“孩子回不來了,季晚,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的孩子都沒有了,我現在一個人在醫院,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濃濃的孤寂與無助。
季晚沉默著,聽著電話那頭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心裡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那個血色的噩夢再次浮現在眼前。
她欠了何晚晴,欠了一個孩子。
掛了電話,季晚坐在床上,久久沒有動彈。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她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走下床。
洗漱,換好衣服。
她拿起手機,給遲溫衍發了條信息,告訴他自己出去一下。
然後,她走出了酒店房間。
她要去醫院。
她要去照顧何晚晴。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稍微減輕她內心那份沉重的罪惡感。
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彌漫在空氣裡,冰冷又刺鼻。
季晚站在病房門口,手心微微出汗。
她推開門,動作輕緩。
病房裡光線柔和,何晚晴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乾裂。
她閉著眼睛,眉頭卻微微蹙著,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聽到動靜,何晚晴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季晚身上,空洞又帶著一絲探究。
“你來了。”她的聲音依舊虛弱,卻比電話裡多了幾分疏離。
季晚走到床邊,將帶來的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
“我給你帶了點湯。”
何晚晴的視線掃過保溫桶,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嘲諷。
“費心了。”
季晚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身體感覺怎麼樣?”
“死不了。”
何晚晴淡淡吐出三個字,目光轉向窗外,那裡是灰蒙蒙的天空。
季晚的心又是一沉。
這種冷漠比激烈的指責更讓她難受。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著考究,麵色陰沉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保鏢模樣的隨從。
是周盛宏,何晚晴腹中孩子的父親。
他看到季晚,眉頭皺得更緊,眼神銳利如刀。
“你怎麼在這裡?”
周盛宏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季晚站起身,有些局促。
“我來看看何小姐。”
周盛宏冷哼一聲,目光轉向病床上的何晚晴,那眼神裡沒有絲毫溫情,反而充滿了審視與不耐。
“身體不好好養著,還有精力見外人?”
何晚晴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手指緊緊攥住了被單。
“盛宏,我……”
“行了。”
周盛宏不耐煩地打斷她。
“我最近的生意一落千丈,幾個大項目都出了問題,你知道外麵的人怎麼說嗎?”
他逼近病床,聲音壓低,卻帶著一股寒意。
“他們說,是我老來得子,本該是福氣,卻被你沒福氣地弄丟了,衝撞了我的財運,還說那沒出世的孩子,怨氣太重,纏上了我。”
何晚晴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眼眶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