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同時發生的故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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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想法還是血清說的?”

“……”

劍麻繩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吉諾也投來審視的目光。

約翰深呼吸,在內心深處提醒自己——後排那二貨是吉諾的朋友,人家不欠自己什麼,不能用雇傭兵的暴脾氣應對。

警笛遙遠悠長。

這裡是櫻花十字街的邊緣。

跨區大橋下麵是堆滿廢棄集裝箱和建築垃圾的海灘。

約翰靠邊停車,調整好語氣。

“嘿,夥計,我不知道你有什麼不痛快,但這件事他媽的關乎性命,你至少得跟血清確認再回複我,行嗎?”

約翰知道劍麻繩是擔心自己把網絡監察給引過來。

他也沒法證明什麼,隻能抱怨道。

“我沒想過跟哪個神秘黑客扯上關係,是她草翻了我的生活,鐵邦物流的運輸訂單上簽的是血清的名字!我的工作,我的身體,我踏上雇傭兵的開端,是他媽因為她引起的!”

“……”

劍麻繩不知道具體情況。

但他能感覺到約翰壓抑的情緒——如果釋放出來就會生撕了自己。

這位內向的職業黑客抱起雙臂,幾乎要從後排座位滑落,試圖用滑雪帽擋住眼睛和大半臉頰,以此逃避。

“我得跟吉諾單獨聊,唔,漫遊者聯盟成員之間。”

“下車。”

銀騎577的側展門升起。

劍麻繩和吉諾離開了車。

他們翻過護欄,走向黑暗崎嶇的海灘深處,還通過老舊的集裝箱遮擋視線,避免唇語被語言軟件識彆。

吉諾回到副駕的時候滿臉驚愕。

“法克。”

她低聲呢喃,仿佛忘記了約翰的存在。

劍麻繩如釋重負地坐在後排,似乎終於有了傾訴者。

約翰推測他們是發現了血清的秘密——一個不方便讓自己知道,必須要時刻提防網絡監察的秘密。

“既然你們回避,我也懶得打聽,如果事情不成,咱們就到此為止,送你倆安全回家。”

“呼~抱歉,這消息對我衝擊有點大。”

吉諾像是剛回過神來,擰了擰眉心。

“她,她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漫遊者聯盟是我們在賽博空間裡的家,老大照顧過我們每一個人……”

吉諾絮絮叨叨的。

大部分都是說給自己聽的,仿佛在堅定某種信心,最後轉身看向劍麻繩。

“但我們不能替老大做決定,讓她知道約翰的情況,你能聯係她,對吧?”

“……好吧。”

劍麻繩似乎妥協了。

他掏出熟悉的斜挎包,橫放在腿上。

這小玩意不久前可是造成了半個列車站台癱瘓,嚇得約翰出聲提醒。

“嘿,等會兒,你要搞炸我的車嗎?”

“放輕鬆,釋放黑冰程序隻是它的作用之一,額,就是某種黑客常用的特殊程序。”

劍麻繩說著話,操作沒停。

他沒有跟約翰深入解釋黑冰程序,而是若有所思地抬頭跟吉諾說道。

“我最近在研究相應的領域,這隻是半成品,回頭你得幫我調試硬件,咱們這群裡你就最擅長這個。”

他取出一塊帶有信號燈的黑色疙瘩,將腕部數據線抽出連接,再從耳機根部取出一張微型芯片插入。

車廂內似乎有某種無形的電波蕩開。

劍麻繩的兩顆義眼釋放出微光,在昏暗的車內極其明顯,而他本人也陷入了無法交流的狀態。

約翰看了一會兒就轉過去等待。

他對【漫遊者聯盟】沒有深究的興趣,尋找血清隻是生存壓力和對真相的渴望在作祟。

約翰望著窗外畫滿塗鴉的風機發呆。

摩托車搶劫犯鬼叫著從超跑旁邊掠過,安靜下來的空氣中能聽見歌舞汀和公寓樓方向傳來有節奏的音樂,路過的東洋人瘦弱矮小……

毒品、幫派、摩托車、廉價義肢、浮世繪紋身。

這就是約翰對櫻花十字街最深刻的印象。

突然。

載具係統突然接收到了奇怪的訪問信息。

【檢測到駭入默認駁回。】

約翰緩緩抬起頭,注意到海灘對麵的大橋:

水泥橋墩的信號燈由遠及近地熄滅,隨後是路邊的自動販賣機靜音,五彩斑斕的屏幕燈光變成一片墨綠。

滋,滋滋,滋,滋滋。

最近的路燈在有規律閃爍。

巨大電流反複通過,發出的噪音仿佛是某種暗示。

約翰讓黑光默許了載具授權。

【檢測到載具訪問通過】

【語音頻道邀請[用戶:seru]】

銀騎577的前擋風玻璃突然變暗,藍色水紋蔓延,整塊玻璃就變成了內置投影顯示器。

藍色數據流幻化成3d全息投影。

馬賽克褪去,色塊重新拚接成一個金發中年女人。

她有條看不出型號的機械臂,廉價的亮麵兜帽衛衣蓋住了網絡接入倉和信號增幅器。

這位漫遊者聯盟的組建者,網絡監察懸賞的通緝犯。

血清[帕稀菲卡·康納]。

約翰深呼吸,望著電子虛影皺起眉頭。

“見你真不容易,法克,我有一堆問題要找你,鐵邦物流的運輸事件是真空管[vt]搞出來的,這群家夥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搞我?”

血清的全息投影轉過身,微微前傾觀察。

她雙手始終插在衛衣兜裡,平靜得有些冷漠,跟當初在白銀港口的印象完全一致。

【你跟這條斯安威斯坦相處得很好,但目前的身體條件無法發揮它全部的性能,神經受損太嚴重,沒辦法承受更高強度的時停……】

“操蛋,我費儘心思見你一麵,不是要你給我搞線上問診的,也用不著你給我下病危通知書!”

約翰有些惱怒。

血清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質問。

【虹膜充血,光感略微失調,問題就在這兒,這條斯安威斯坦就像把航天引擎塞在了轎車裡,按理說你早就該被燒成焦炭才對,但你身體裡好像有一台高精度的平衡裝置在幫你實時校準設備。】

“這跟我的問題有關嗎?”

【當然,約翰,在我看來,這比你提出的問題重要得多,你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搞懂,還有必要追求所謂的真相嗎?】

“……”

約翰沒辦法舉槍對準一個全息影像。

血清在情報和局勢上全麵占優,要是不願回答,甚至直接切斷數據連接,約翰屁點辦法都沒有。

超跑內部昏暗壓抑,全息投影浮現出來的光芒照亮了吉諾和劍麻繩的臉。

他們連呼吸都在控製,似乎很敬畏血清。

“那你總不能是來看我樂子的吧?彆浪費時間,你說過離開白銀港口會去調查真相,咱們交換下情報。”

約翰抿著嘴,深呼吸,眼神中的凶戾逐漸褪去。

他重新調整好措辭,回憶血清剛才說過的話,拿出來談判該有的語氣。

“作為交換,我可以配合你,搞清楚我身體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很好,約翰,你恢複理智了。】

血清終於從觀察者的態度變成平等交談,全息投影也第一次跟約翰對上視線。

【情報交換需要一個足夠理智的大腦,而你剛才的腦子裡全都是自我毀滅,就算我說的東西有價值,也隻是在往燃燒的油桶裡丟垃圾】

血清取出插在兜裡的義肢。

她的機械胳膊很老舊,型號不明,掃描識彆也看不出來是哪家公司生產的品類。

各種附帶照片的文字情報在車窗玻璃上跳出。

【鐵邦物流運輸事件的時候,我無法獲取外界消息,現在發送給你的版本,是我這段時間調查複原出來的。】

血清輕輕側頭,看向坐在副駕的吉諾。

【看在你曾經救過吉諾的份上,我可以幫你梳理咱倆之間的交集。】

約翰義眼聚縮,結合血清的故事,仿佛從另一個視角看見了在伊甸城內發生的,跟自己同時段的故事。

事情開端要追溯到帕稀菲卡·康納的研究。

她在成為超級黑客、潘多拉算法編譯者之前,曾是歐洲彌賽亞仿生研究中心的獨立項目負責人。

【檢測到數據傳輸3377,文件掃描完畢……】

【《賽博精神病的成因和固態載體治療實驗s206411t》傳輸4177】

哪怕在科技高度發達的現在,各大公司其實都沒有搞清楚賽博精神病的完整病因。

目前接受度最高的說法是義體負荷過高,導致精神失常。

也有研究認為賽博精神病跟患者承受的心理壓力和突然遭受重大刺激有關。

但不論如何,總有公司在朝著該領域投放海量的資源,以期望能治愈這種賽博時代的究極難題。

帕西菲卡·康納試圖設計出一種載體。

它類似某種外接設備,能夠分擔賽博精神病患者的腦部壓力和過量神經衝動,以此減緩甚至抵消失控症狀,讓他們能夠回歸正常生活。

直到2070年,歐共體爆發了著名的stu恐襲事件。

彌賽亞公司次年爆出重大醜聞,高層全部換血,包括“特殊載體”在內的研究也全部擱置。

由於理念衝突和實驗事故。

帕稀菲卡·康納離開彌賽亞,從歐洲來到伊甸城定居,以【血清】為代號成為賽博空間裡獨行的超級黑客。

在此期間組建了【漫遊者聯盟】。

吸納了包括吉諾、錫紙、棒球棍、劍麻繩在內的天才黑客,幫他們處理過無數的麻煩,幾次著名的網絡危機讓她在賽博空間裡聲名赫赫。

血清也沒有掩飾過自己對賽博精神病的興趣和研究動作。

這一點被公司注意到了。

柏拉圖和蓋亞細胞在伊甸城達成了合作,共同研究記憶存取和神經刺激,而他們都認為血清的研究至關重要,於是對她發出了邀請。

談判過程不清楚,但血清拒絕了。

但兩家公司沒有放棄,而是采用了非常規“商業手段”。

柏拉圖辦公室主任【俾斯麥·裡特】通過網絡安全部門的力量,采用區域封鎖的方式線下開盒血清,用一隊公司士兵將人綁架並軟禁在實驗室裡。

血清失蹤導致真實身份暴露。

她現實中看起來窮困潦倒,租住在鐵皮棚屋裡,定期匿名資助教堂和社區福利組織,偶爾會參與網絡互助討論會。

最令人在意的是:

血清跟賽博精神病住在一起。

一張照片出現在眾人麵前。

約翰曾經在棒球棍那裡見過。

血清跟三名食屍鬼站在棚屋前。

他們是血清在伊甸城的研究樣本,通過治療已經初步擺脫了賽博精神病的症狀,跟正常人無異,而血清失蹤以後,這三名曾經的食屍鬼也在用各自的方法尋找她。

血清將照片放大。

畫麵聚焦到一個唇角有撕裂狀傷疤的男人身上。

【他叫佐奧,智商很高,對這張臉很陌生是吧?那再看看這個。】

血清將佐奧的照片移到旁邊,另外開啟窗口,播放了維托·先生購買武器的交易現場——就是歐洛絲放給約翰看的那個版本。

畫麵定格在買賣雙方握手的瞬間。

負責交涉的賣家身穿納米薄管西裝,棕色背頭,是個臉頰瘦削且眼神冰冷的男人。

約翰仔細觀察,注意到了唇角的裂紋。

“佐奧加入了真空管[vt]?”

【沒錯。】

血清的表情裡透著一絲疑惑。

【我不知道是誰招募了他。】

根據調查出來的結果顯示:

佐奧營救血清的方式是尋找組織幫忙,或許是賽博精神病治愈案例的特殊性,被真空管注意到並招募,被進一步改造成了基底體質。

【鐵邦物流的運輸事件是佐奧安排的,約翰,你現在這具身體,其實是佐奧給我生物轉移的容器。】

“wtf!?”

約翰情緒有些波動。

他甚至感覺脊椎發涼,手指在無意識蜷縮合攏。

“這他媽有點嚇人啊,生物轉移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真空管[vt]可以把人像倒水一樣從不同的肉體裡進行轉移,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或許你得問佐奧本人。】

“他跟你不是一夥兒的嗎?”

【但我現在無法聯絡他,真空管很厲害,沒有留下痕跡。】

“所以,我落到現在這地步,都他媽是你害的!”

約翰眯起眼睛,怒火和驚悚的情緒在胸腔裡回蕩。

血清卻淡定地搖搖頭。

【但佐奧明顯上當了,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我被軟禁在柏拉圖實驗室裡,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佐奧堅信自己是在營救血清。

但在合作醫院裡醒來的卻是約翰。

誰在誆騙佐奧?

真空管是否知情?

中間發生了什麼變故?

……

約翰眉頭緊鎖地靠在主駕上。

真相掀一角沒有事態明朗的舒爽,反而帶來了更多疑問,而自己跟每件事都有關聯,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千瘡百孔的腦子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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