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裝潢考究的臥室,深灰色的天鵝絨窗簾緊緊拉合,將窗外的清晨隔絕在外,屋內一片漆黑。
突然,一段帶著淡淡哀傷的旋律在房間裡響起。
“i reber when we fell love te deceber…”
泰勒·斯威夫特那略帶沙啞又充滿故事感的嗓音輕輕在空氣中回蕩,這是她今年六月份發行的新單曲,名叫《back to deceber回到十一月》。
這首傷感的情歌一經推出,便登上billboard熱榜前十,成為今夏大賣單曲之一,很多男孩女孩都喜歡把它當做自己的手機鈴聲。
這時也是這樣。
音樂聲響起大概三秒鐘,一隻纖細修長的手從被窩裡伸出,在朦朧的晨光中摸索著探向床頭的ihone 4s,將它拿起。
關掉鬨鈴,看了看時間,沒有錯,6點30分。
尚未散去的酒精還在摧殘著她脆弱的神經,羅芮·艾斯納皺起眉頭,很想再躲回被窩裡多睡五分鐘,緩解一下頭疼。
但是,她必須起床。
越是艱難的時候,她越是不能讓自己倒下。
一個小時後,一輛紅色敞篷保時捷911開出了一座高檔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在晨霧中右拐駛上一條寬敞的公路。
駕駛座上,羅芮右耳戴著ny藍牙耳機,開到一個紅綠燈前停了下來。
旁邊一輛福特野馬的車窗突然降下,一個30來歲,看上去像是印度血統的男人衝她吹了一聲口哨,道:“嗨美人,車很漂亮,能認識一下嗎?”
羅芮恍若未聞,看著手機屏幕,但是沒看到想要的東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立刻撥出一個快捷號碼。
對麵很快接起來。
“嗨勞倫,今天會議的資料怎麼沒有傳到我的郵箱裡……對怎麼回事?我沒收到……ok,你馬上看一看,立刻發過來。”
宿醉未消,又遇到這麼一件事,羅芮心情不由更差了。
紅燈變成綠燈,一腳重重的油門下去,瞬間就把那輛福特野馬甩開了一個身位。
一邊開車,腦子裡卻沒有空閒下來。
今天早上的會議討論的,正是本來被她把屁股都踢腫了的泰德薩蘭多斯,這些天裡又重新有了自己的聲音,於是,在今天《紙牌屋》也被重新搬回了會議室。
這意味著什麼?她十分清楚。
正因為她清楚,所以昨天她才一個人在家喝得酩酊大醉。
想著想著心煩意亂,耳邊隻聽一陣油門的轟鳴聲,那輛野馬居然追了上來,跟她一起在這清晨的101號高速公路上並駕齊驅。這時正是上班時間,路上車並不少,但野馬的車技不錯,在車流中穿行得遊刃有餘。
她微微偏頭看去,隻見那個印度男人在駕駛座上嬉皮笑臉的朝她甩了飛吻。
羅芮·艾斯納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了一個冰冷的表情。
……
半個小時之後,紅色保時捷911駛入洛斯加圖斯的一棟現代化建築,停在了b1層的高管專屬車位上。
她關掉引擎,對著後視鏡捋了捋略顯淩亂的頭發,而後下車,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踩著高跟鞋走向電梯。
一邊走,一邊打開手機裡的郵箱,看著剛收到的會議提綱。
bbb……
不出她所料,今天討論的都是廢話,全都是之前說過,但後來不再提了的內容。
泰德薩蘭多斯無非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試探……
不,不僅僅是試探。
既然能夠把一個原本已經擱置了的項目重新拿出來讓所有高層一一起討論,或許已經說明了裡德·哈斯廷斯的態度。
對她來說毫無疑問是一個噩耗。
不光是這個項目,對於她在奈飛的整個職業生涯,或許都是。
因為作為一個女人,如果在職場上讓自己失去主動權,那麼,大多數情況下就很難再有翻身之機。這是她當初在迪士尼實習的時候就明白的道理,而在上個月的《人物》裡,現任face的首席運營官雪梨·桑德伯格也提到了類似的觀點。
“叮。”
電梯門開了,一片光亮撲麵而來。寬敞的開放式辦公室被柔和的自然光填滿,巨大的落地窗朝向聖克魯斯山脈,遠處晨霧未散,山影如墨。
她走出電梯,等候在電梯口的一個20多歲的女人就迎了上來,手裡捧著文件夾,有點局促的說道:“早上好,羅芮。”
羅芮往自己的辦公室裡走去,問道:“裡德到了嗎?”
“還沒有。”
“羅芮,非常抱歉,之前是我的問題,我沒有檢查……”
“沒關係勞倫,去給我泡杯咖啡。”
“啊,好,好的。”
自從在戛納她的上一任助理被她炒了魷魚,之後她的身邊助理就換了一任又一任,卻一直都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
現在這個勞倫,是一個剛來公司的實習生,在她身邊呆了不到一周,就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紕漏。羅芮現在已經懶得再說什麼,隻等過幾天就跟人力資源部要求換人。
但從某種程度上說,能把這樣的人派到她身邊來,也正是她目前在公司中地位下降的體現了。想到這兒,羅芮的心情更差了。
進了辦公室,把外套掛上,隨後打開電腦。
看著電腦屏幕,羅芮拿了一張紙,一邊思索,一邊在上麵寫著自己的思路。
原本的主演人選最終宣布退出。
這對於《老鷹捉小雞》這個項目來說,的確是一個翻天覆地的挫折,這讓它一下子從公司的寵兒,變成了懸崖邊的棋子,甚至是棄子,讓人感覺她已經失勢。
但她並不準備放棄。
因為她看過了劇本,她喜歡那一個帶著濃鬱東方色彩,緊張刺激又充滿人性博弈的故事。
所以,有什麼辦法?
“1、”她思慮良久,終於在白紙上寫到。
“咚咚。”
“進來。”
勞倫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起來,放在她桌上。
羅芮沒有抬頭,皺眉沉思。
鉛筆筆芯依舊一直停留在那個“、”上,遲遲無法繼續寫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發現沒有關門的聲音,心裡驟然升起一股煩躁,抬頭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看得出來,實習生很緊張,把耷拉在臉側的紅發撩到了耳後,略帶結巴的說道:“羅芮,有一件事。我,我剛才在網上看到一個新聞,有一個視頻……”
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
羅芮聽得有點不耐煩,打斷了她,“你想說什麼?”
“……我看到網上很多人都,都在攻擊他,我覺得會不會……就是說,你知道的,這樣的醜聞會不會影響他的……下一部電影,有沒有可能,好萊塢公司會因為這種醜聞,所以,嗯,拒絕投資……”
羅芮·艾斯納現在滿腦子都是即將開始的會議,都是如何去說服裡德·哈斯廷斯不要轉向。
勞倫的話聽上去,很像是來跟她八卦一番,請教一下好萊塢的一些運行規則,放在平時,她還有心思去教一教對方,可現在。
羅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不太想罵人,但一大早就遇到一大堆不順的事情,實在是讓她開始按捺不住脾氣了。
“夠了。”她輕喝一聲。
勞倫一下子閉上了嘴巴。
“你去去看看裡德來了沒有,來了就趕緊來告訴我。”
“……是。”
“以後在辦公室裡不要說這些事情,尤其是工作時間。記住,不管是斯皮爾伯格,還是昆汀·塔倫蒂諾,都…………”
等等。
“啪”的一聲輕響。
她鉛筆的筆尖一下子在紙上折斷了,蹦出去老遠。
羅芮怔了兩秒鐘,之後,她問道:“你說什麼?再重複一遍,昆汀?他怎麼了?”
1個小時10多分鐘之後,在奈飛最大的那一間會議室中。
“……《紙牌屋》將重新定義電視劇集的製作標準,不僅將成為我們原創內容的標杆,還將直接改變觀眾的觀看習慣與付費意願。”
泰德薩蘭多斯正在會議室裡口沫橫飛地陳述著《紙牌屋》的前景。
這本來就是他跟裡德·哈斯廷斯提前溝通好的事情。
會議本身也隻是一個形式,目的隻是為了走流程、讓高管團隊“民主投票”,但實質上,隻是為他接管項目正名。
但是,當他現在站在投影屏幕前、麵對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高管麵孔,卻發現他正對麵的裡德·哈斯廷斯一直在發呆,眼神遊移,像是心不在焉。
同樣,羅芮·艾斯納那個婊子,也沒有露出他預料中的急躁、羞憤甚至求情的神色,反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低著頭,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著什麼。
她能寫什麼?
他背叛了她,把她當成一坨垃圾一樣扔掉,拋棄了這個項目。
她已經完蛋了。
現在公司上下,沒有人再看好那個“《老鷹捉小雞》”,無論她再怎麼遊說,公司上下也統統偏向了他。
等到《紙牌屋》成功之後,她就要徹徹底底被他掃地出門,趕出奈飛。
可為什麼,她還笑得出來?
她還有什麼憑仗?
泰德一邊講著,突然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不祥預感。
果然,等他說完,並沒有等到裡德·哈斯廷斯預料中的表態,而是一句:“好了,感謝泰德。今天的會議先到這裡,泰德,你跟我來一下。”
說完,這位奈飛ceo就第一個走出了會議室的大門,緊跟著那個金發婊子是第二個,而就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泰德薩蘭多斯再度確定,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
隨後,答案揭曉的很快。
當他在裡德·哈斯廷斯的辦公室裡,聽到對方說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僅僅是因為這個,所以裡德你就準備……”
當泰德這麼問的時候,他原以為出爾反爾,把他像傻子一樣耍的男人會有一點不好意思,但沒想到,裡德哈斯廷斯隻是攤攤手,仿佛天經地義般的說道:“再給羅芮一點時間,等等確切的消息,我覺得應該很正常,你說對吧,泰德。”
泰德·薩蘭多斯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羞恥,委屈,氣惱,還有被背叛的屈辱,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壓得他差點氣都喘不上來,最後隻能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個短劇:“yes,我同意。”
“泰德。”裡德·哈斯廷斯看了看他,補充道,“我也認為你應該理解。你去問好萊塢的任何一家電影公司老板,凱文·史派西和陳諾他們選誰,我想答案都不會有第二種。所以……”
“隻能先委屈你了,我很抱歉。”
……
……
“現在還不知道……你這麼興奮做什麼?”
“不是啊。”電話那頭彭浩翔不是一個人,挺嘈雜的,港普也說得異常的大聲,讓陳諾忍不住把手機離耳朵遠了一點,“我沒有興奮啊,舔腳這種事,我也有經驗的,哪個男人不想舔,明明是小case啊。現在搞得這麼大,昆汀導演也是真夠衰的哦。”
“總之,要是老板你明年的檔期空出來,就來拍我們的戲怎麼樣?”
“嗬嗬。到時候再說吧……”陳諾隻是稍微敷衍了一下,就聽到電話那邊重新換了一個人,說道:“陳生,我跟乃海,翔仔,都覺得阿來這個角色,你來演是最好的啦。”
陳諾對外聘的編劇大佬可就不能像對彭胖子那麼隨意了,當即笑道:“韋老師客氣了,香港優秀的演員那麼多,也有很多其他的選擇,但無論如何,這部戲我們都會拍的。請你放心。”
“不不不,拍不拍我都可以。但是要拍的話,陳生你不來,就像是我們辛辛苦苦準備了十八種食材,來燉佛跳牆,但是裡麵最重要的鮑魚卻換成了魚丸,滋味頓時失去大半,對我們這些廚子來說,才是最為心痛又可惜的事。”
韋佳輝這客氣話一說,搞得陳諾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在心裡野忍不住歎了口氣,昆汀啊昆汀,你究竟是在乾嘛,是咩意思啊?
現在,已經是事情發生之後的第五天了,昆汀方麵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雖然這在某些公關事情上,不失為一種處理方式,就像之前他也這麼處理過他的片酬問題,可是,那個時候他可沒有一個即將啟動的電影項目在身上,他當然可以選擇回中國神隱一段時間。
昆汀卻不一樣。
他這個醜聞如果不能及時澄清,傷害得絕對不僅僅是他自己。不過對陳諾來說,這真的是他無法幫忙的事情,他也隻能等看。
結果這一等,又過了一周。
直到他在上海,為陳若若過完15日的一周歲生日,也沒能等來昆汀的回音。
他終於忍不住打過去,卻隻聽到關機的聲音。
最後,一直到他16號離開上海,去到京城,準備請韓三屏吃吃飯,他才在紫玉山莊裡接到了昆汀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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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點。
有特殊原因,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