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哇。”
王家兩兄弟有段時間沒見，王宗磊本來隻是隨口一說，聊聊八卦，沒想到王宗軍看起來還挺上心，當即笑道：“哥，你在擔心什麼啊，過了多少年了。”
王宗軍打開桌子上的雪茄盒，拿出一根古巴雪茄，淡淡地道：“過去多少年，多少年了？”
王宗磊也從雪茄盒裡隨手抽出一根，漫不經心地說：“五年多了。”
“五年多了。”王宗軍低著頭，從抽屜裡拿出一把雪茄剪，輕輕剪去雪茄的封口，然後拿起桌上的火柴，“嗞”的一聲點燃，再將雪茄湊到火焰上輕輕旋轉。
等到雪茄頭開始冒出青煙，他放在口中嘬了兩口，吐出一股淡淡的煙霧，煙霧中，男人的臉看上去木然且僵硬，“所以你覺得事情過去了？”
王宗磊輕咳一聲，道：“哥，說實話，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咱們現在也不知道。我覺得可能根本沒事。要是有什麼真事，我想他早就上門來了，真的沒必要想太多。”
“他媽的你覺得他現在沒有上門嗎？”王宗軍用一種極其冷靜的口氣說道，那句“他媽的”說得一點都不像罵人，臉色更是沒有半點變化。
不得不說，這些年經曆了無數波折的華藝王總，情緒越來越難以捉摸，喜怒不形於色。即便王宗磊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有些害怕，當即道：“我知道，哥，這些年你在華藝確實挺不容易的。”
“知道你就少說那些屁話。要是真的過去了，那咱們華藝的股價，能是2塊？王長田當初在我們麵前算什麼？現在呢？這些年要不是剛子仗義，跟我們不離不棄，今天你我兄弟倆或許已經在街上要飯了！這一切，都是誰的功勞？”
王宗磊臉色有些訕訕，張了幾下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王宗軍瞥了他一眼，又抽了一口雪茄，“沒有怪你的意思。”
王宗磊深深歎了口氣，說道：“哥，說實話，我是真的後悔。如果早知道是今天這個局麵，我發誓，範冰冰要走，我八抬大轎送她走。那800萬的解約金，彆說收，我倒給她800萬做嫁妝都行。”
王宗軍罵道：“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要真知道，當年不光一個範冰冰，三個範冰冰我都白送。咱們這些年受的損失，十個範冰冰都彌補不了。算了，不說這些了，我隻是想告訴你，雖然這事看起來不太可能，但你也得提醒你那朋友一聲，彆真有人找上門來。”
“好，哥，我知道了。但我猜啊，估計是他自己得罪了什麼人，來嚇唬我，想撈點好處。”王宗磊說道。
王宗軍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
不過，他也反應過來。
的確，這麼幾年過去一直都沒有事，要說突然那邊想起這件事，重啟調查，按常理來說也不太可能。畢竟，仇恨、懷疑、心結這些情緒，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變淡，這兩三年他們並沒有去刺激對方，按理說也不會激起什麼新的波瀾。
當即，王宗軍也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說道：“過幾天，我準備托人在京城設宴，邀請他吃飯。到時候如果他來了，你也得來。”
“啊？”王宗磊驚訝道，“我？”
“對，你必須來。”
“我去做啥啊，哥？”王宗磊臉色有些難看，“我不想見他。”
“你不想見他？當年你給我捅出來的簍子，沒你來把這事平下來，你要我替你擦屁股？”王宗軍的語氣冷了下來。
“不是啊哥，你剛才不是說不怪我嗎？”
“我是不怪你，前提是你得聽招呼。”
“那不行啊，我今年都多大了，那小子才多大？要我給他低頭，我低不下去。”
“低不下去？”王宗軍冷笑了一聲，“你要不來，每個月我就叫財務把你花天酒地的錢停了。”
“我……”王宗磊臉色一僵，“哥，你真要這麼逼我？”
王宗軍冷冷地說道：“不是我逼你，磊子，是股東在逼我。我們華藝是怎麼上市的，你也知道。現在公司裡的股東，一個個都是凶猛的鱷魚，你給他們喂飽了，他們就要吃人！第一個吃的就是我！”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重複道：“我！”
王宗磊有些詫異：“有那麼嚴重嗎？”
王宗軍在煙灰缸旁邊磕了磕雪茄的宴會，慢條斯理的說道：“不嚴重嗎？你看看，上市快半年了，我們華藝的股價每天都在陰跌，現在市值甚至連王長田的光線一半都不到。”
“我去找市值管理公司，人家跟我說得很清楚，我們這些年的片子做得不錯，票房也好，半年報也顯示咱們的業績在中國電影公司裡是數一數二的。但是為什麼市值這麼低？股價像死水一樣不動，機構和大牛散都不敢進來？”
“原因隻有一個——全中國都知道他和咱們有仇！所以每次他去搞哈維，第二天我們公司的股價就會大跌。我問你，這嚴重不嚴重？？”
王宗磊愕然道：“我……我靠。還有這事？他搞哈維跟我們有啥關係？”
王宗軍冷笑道：“嗬嗬，你說有啥關係？跟他小子有仇的幾家人，全被那些娛樂小報鬨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搞死了法國那個仇人，現在又去搞美國那個仇人，誰都在想，他事業重心回到國內的那一天，難道他不會來搞我們？今年他們招了那麼多人，還挖了咱們公司的人，看樣子就準備大展鴻圖，誰知道他會不會對我們出手？”
“這就是市場擔心的點。要說我們能乾得過他也就算了，但現在……”
“所以，這次哈維·韋恩斯坦把他的新片送到上海電影節，怎麼說都是在服軟。哈維都怕了他，那我們還裝什麼裝？”
“去年芭莎我去跟劉藝霏聊過，算是遞了個話。這一回，我想哈維的電影他都能給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那我們請他吃個飯，他應該不會不給麵子。我們先退一步，你去陪個罪，他再退一步。這樣一來，事兒也就過去了。”
王宗磊愁眉苦臉地說道：“……唉，哥，我真不想。”
王宗軍道：“誰想？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但是電影節的結果出來了，我決定，這事不能再拖了。”
“他去當評委會主席，讓王長田他們的電影竹籃打水一場空。兩部中國電影，一個獎都沒得。最佳音樂、最佳攝影都沒有。就這，全國人民還給他唱讚歌，說他不給好不給妙，不給呱呱叫，都是中國電影自己不爭氣。可要是換個彆人你去不給獎試試。屎都要被罵出來你信不信？”
王宗軍抽了一口雪茄，歎了口氣，道：“所以，要是他哪天真的想不通來搞我們華藝，你覺得網上那些人他們幫誰，股市上的散戶們幫誰……算了，不說了。”
王宗磊也抽了一口煙，愁眉苦臉地說道：“哥，你說陳諾那小子做得這麼過分，他真的就不怕嗎？那些網民、老百姓、媒體也就算了，可是上麵的領導呢？搞成這樣，他怕是交代不過去吧。”
“正常來講是這樣。”
“怎麼說？”
“的確，搞成現在這樣，領導們肯定不舒服，畢竟更上麵的領導問起來，我估計不少人都要吃掛落。雖然媒體迎合大眾，捧他臭腳，但在電影節組委會的那些領導心裡，記恨他小子的肯定不在少數。雖然很難傷筋動骨，但說不定在某個地方就給他按個釘子，讓他去碰。”
王宗磊笑了，道：“對啊，就應該是這樣才對啊。聽到這，我心裡總算舒服點了。”
王宗軍微歎了口氣道：“怕隻怕他小子歪打正著，哈維那部電影給了最佳電影，又給了影後。現在領導們估計心裡都在暗自嘀咕，覺得他小子是不是有問題。但萬一這部電影明年去奧斯卡得了獎”
“到時候上影節可就成了慧眼識珠。”
“一個電影節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權威性。如果真成了這樣，那上海電影節的形象頓時就大有改觀。”
“如果再有聰明人，借機炒作一波，把上海電影節跟多倫多電影節、金球獎一起，炒作成什麼奧斯卡的前哨站風向標，那到時候可就……不一樣了。”
“到時候參賽影片的無論數量還是質量，可就不隻是像今年這樣，有他在，還有幾個好萊塢大導影後，所以吸引目光。那就是真正作起來了電影節的招牌。”
“現在那些恨他的領導，說不得，還要反過來感恩戴德，給他敬酒。”
王宗磊聽得打了個寒戰，“不可能吧，那小子想得那麼遠？而且也不會那麼巧吧？那部電影真就能行？還奧斯卡影後？那女主角才多大，聽說才22歲吧，比那小子還小，怎麼可能！？”
王宗軍道：“我也覺得。可能性微乎其微。哎，應該是我自己想得太多。算了，不想這麼多，先把跟他的飯吃了再說。總之就這麼定了，這兩天我就遞話過去，你等我消息。萬一到時候他把範繽冰也叫來，你彆到時候給我甩臉色。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聽到了嗎？”
“聽、唉、聽到了。”
……
……
陳諾幾個月沒來京城的朝外ho辦公室，這一次回來，發現人真多了不少。原本隻有半層樓是工作區，這次整層樓都已經塞滿了人，以前他公司的員工他還能認得五五六六，但這次來，幾乎十個裡麵有八個都不認識。
“都是陳總您推出的那個助房計劃，給我們招聘和挖人都減少了很多難度。”董事長辦公室中，李靜坐在陳諾對麵，一臉認真的說道，“本來在我們這個圈子裡，人才其實就那麼多，流轉得也都很慢，想要招聘熟手真的不容易。但這一次，咱們那一億人民幣的購房基金砸下去，圈子裡整個都懵了。很多人直接辭職來我們公司。現在上上下下，都在說，全世界就再也沒有像陳總您這麼好的老板。”
陳諾聽得挺開心，哈哈笑道：“是麼？”
李靜道：“真的，我對天發誓，很多在bj混了好多年，一直沒錢買房的人，都說要給陳總您豎個長生牌位。尤其這兩個月，京城房價一天變一個樣，大家都說，沒有陳總，估計一輩子都買不起房，受了公司這麼大的恩情，也隻能一生一世加倍努力，報效公司了。”
剛剛升任副總經理的唐青聽著頂頭上司的溜須拍馬，臉上不僅沒有半點鄙夷，反而隨著李靜的話語，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陳諾眼睛一掃，心情不由得更愉悅了，擺擺手，裝模作樣的說道：“不能這麼講。隻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李靜道：“陳總，那這是我們今年下半年的工作安排，請您過目。”
陳諾點點頭，接過李靜手裡的幾頁a4紙。
這也是齊雲天囑托給他的任務。齊大在香港幫他履行《老鷹捉小雞》執行製片人的職務，而他得回來，幫齊大做一做總經理，看看下半年的工作安排。
李靜交給他的，都是他之前也聽說過的。
比如張馨妤和李昱準備開始她們之間的第二次合作，比如趙麗櫻正在準備又一次和於正合作，比如劉藝霏拍完了柳如是，馬上又有一部彆的文藝片正在排隊，寧皓也終於休息夠了，開始要籌備新電影，還有範繽冰的《武媚娘傳奇》也在日程表上。
除此之外，就是公司像楊紫，迪麗熱芭，肖站，張宇恒這些新人，下半年大三準備的一部合拍戲，目前正在挑選劇本。陳諾看了看劇本名字，都不熟悉，但他也不準備過問。
畢竟，要是這點小事都管，他還開個屁的公司。
公司是給他打工的，不是他給公司打工的。
陳諾心不在焉的一邊看一邊聽著李靜的回報，時不時的點點頭說聲不錯，“不錯，不錯……嗯？公司下半年還準備搞個綜藝？”
李靜道：“是。這是之前優酷那邊找上門來，因為他們現在也在跟奈飛一樣，推自製節目。不過他們拿不出多少錢，就想在綜藝上下功夫。他們3月份跟高曉鬆合作推出的《曉說》，24小時的播放量就超過了百萬，這對他們來說也是嘗到了甜頭，所以，就想跟我們也合作一把，看能不能一起製作一個綜藝節目。我和齊大還有唐青商量了一下，覺得公司目前的規模發展到這裡，完全有人手，也有能力，可以嘗試一下新業務。”
唐青也跟著說道：“陳總，我覺得綜藝這一塊，雖然現在看上去隻是一個小業務，但是在未來的前景我覺得都非常廣闊……”
陳諾聽得很認真，時不時的點點頭，聽完後，還用影帝的演技，裝出一副完全不懂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原來如此，聽上去很不錯，那就做吧。”
唐青登時臉色一喜，道：“好的陳總，我們會努力的。我們現在正在確定形式和內容，到時候一旦有了成果，我就跟您回報。”
陳諾笑眯眯的說道：“行，那我等你好消息。那……還有什麼彆的事嗎？”
李靜道：“公司的事沒了，隻有一個事要和您說。過幾天糖人的《天之痕》就要在湖南台播出了，這段時間他們在網上炒作得很厲害，裡麵有很多涉及到您的部分，我們的律師已經跟他們聯係了，不過那邊的回複是，陳總您同意的？”
陳諾嗯了一聲，道：“是有這麼回事。”
唐青接口道：“齊總也是這麼說，我就知道應該是真的。”
陳諾笑道：“好了，那沒彆的事了？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李靜道：“好的，陳總，慢走。”
唐青道：“慢走，陳總，祝您回校愉快。”
陳諾哈哈笑了，說道：“謝謝。拜拜。”
……
叮的一聲。
電梯門關上了。
陳諾帶著令狐和古麗娜紮消失在麵前，隻剩下李靜、唐青，以及一些一起來送老板的員工。
“好了，都回去吧。”李靜淡淡道。
話音落下，其餘人一下子散了開去。
“唐總，你等等。”
唐青一下子刹住了車，回頭道：“是，李總。什麼事兒嗎？”
李靜淡笑道：“唐總，最近越來越會說話了，以後多教教我。”
唐青哈哈道：“哪裡哪裡，我才是要向李總學習學習。”
“哼。”李靜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唐青臉色淡淡的，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一邊走，身邊的秘書低聲抱怨著，李總經理的脾氣越來越大了。
然而唐青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隻是在暗中不以為然：他升任副總之後，立刻和李靜在工作中拉開了距離，隱隱打起了對台。
若不是這樣，要是他和李靜兩個管理公司日常運營的一二把手其樂融融，那兩個人估計都會迎來滅頂之災。
伴君如伴虎，豈是虛言。
……
……
電影學院此時很多院係已經放假，但剩下的沒有放假的學生們，幾天前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
原本昨天還在上海擔任電影節評委會主席的某位師哥，今天下午將來學校。
到時將舉行一個現場活動，由鄭忠建鄭校長親自為其頒發北京電影學院的學院獎，並聘任其為北電的榮譽教授。
這個消息完全沒有事先任何征兆，一放出來，表演係的大一大二學生正好考完試，快要離校回家，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退票的退票，改簽的改簽。連一些已經回家的學生，有些聽到消息後，都立刻買了機票趕回來的。
6月27日這天，雖然活動定於下午三點開始，但不到1點，北電禮堂就已經擠滿了人。座位、地麵、過道，到處都是坐著站著學生。
為什麼這麼急？偏偏選在這個放假時段？流出的消息是，學校得知要麼現在辦，要麼估計得等到明年了，顯然學校不想再等。
這次頒發的學院獎，最早是1992年設立的，當時頒給了傑出校友張藝謀的《紅高粱》，之後就一直封存。直到今天，時隔20年，再次啟用。原因自不必說，因為電影學院最近有位優秀的校友，成就堪比張藝謀，而且比張藝謀更難打交道——他已經離校幾年，至今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美其名曰不願打擾師生學習，但心裡怎麼想，鬼才知道。
因此，電影學院的領導們不得不從舊檔案裡翻出這個獎項，試圖借此加深聯係，否則近幾年來，學院與這位的感情明顯在疏遠，他這兩年站在領獎台上好幾次，卻再沒有提過學校的名字。
這可不行。
下午三點，當一個紅頭發的男人，在電影學院平時難得一見的領導簇擁下，笑容滿麵地出現在舞台上時，北電禮堂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師哥！”
“陳諾師哥！”
“諾諾！”
“學長，我們愛你！”
各種各樣的呼喊聲此起彼伏，讓陳諾不得不頻頻向下麵揮手。
此刻，他心中也有些激動。
其實他之前不太想來，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一來到這裡，肯定會有所觸動。畢竟，大學對他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然而，鄭忠建把電話打到了李邇那裡，又拿出什麼學院獎來，他實在是盛情難卻，才隻好在回到京城後的第一時間來了。
坐在主席台上，陳諾的紅頭發和麵前的紅布恰到好處地相得益彰。
副校長站在領獎台前發言，內容大概就是介紹陳諾的履曆，說得花團錦簇，但他幾乎沒有怎麼聽，目光一直放在台下那一張張年輕的麵孔上。
李邇之所以退休，並堅決不接受返聘，就是因為電影學院近幾年招生愈發趨向“皮肉化”，否則像迪麗熱芭這樣的演員怎麼可能進入學院？這種壞處顯而易見，而好處呢？
上次回校他就有所感觸，這次，感觸更加深刻——
真的是一大波俊男美女。
副校長的聲音在禮堂中回蕩。
“……為了表彰我們05級表演係校友陳諾在《盜夢空間》中奉獻出的卓越表演，經過校領導研究決定，特此頒發他電影學院第二屆學院獎電影表演獎。獲獎後，他的作品和名字也將被鐫刻在學校金字塔的獲獎紀念碑上……”
“現在，有請頒獎嘉賓，電影學院78級校友張一謀導演，為陳諾頒發獎項”
當一個平頭老男人突然笑容滿臉的從後台走出來。
這個時候，禮堂裡的掌聲和歡呼尖叫聲，真的快要掀開天花板了。
北電的學生為什麼在國內的影視劇市場上越來越有市場？為什麼作為北電的學子近幾年這麼有底氣？為什麼從05年開始，國內藝考生的首選一直都是北電而非中戲？
台上這兩個男人就是答案。
張一謀，陳諾。
前者是過去的輝煌，後者是現在和未來的牌麵。
當這兩個北電的驕傲在此時此刻的舞台上站在一起，又怎能不激動人心？
陳諾也挺吃驚的，他還以為是鄭忠建來給他頒獎，沒想到電影學院居然把張導給請了過來。
“您怎麼來了？”陳諾笑容滿臉的從張一謀手中接過花束和榮譽證書。
張導笑得滿臉褶子，“彆的事也就算了，請我給你頒獎，我必須來。”
“謝謝。”
陳諾真心實意的抱了抱張導。
不管後世有的人怎麼說張一謀這人，說他仗勢欺人也好，說他多字多女也罷，總之，對他，張一謀是真的沒有話講。跟王嘉衛差不多。
這麼說起來，導演的水平真的是跟人品掛鉤的呀。
陳諾在心裡默默感歎著，而後走到了頒獎台的話筒前，停頓了一下，說道：“今天來到這裡，我真的非常激動，我記得，也就是在3年前，我也在幾乎同樣的位置說著我的畢業感言。故地重遊，我感覺任何言語都不能形容我的心情，尤其是拿著學校給與我的榮譽，我隻能說我受之有愧……”
麵對學妹學弟，陳諾說不出什麼高談闊論，空口大話，談了談心情，特彆對領導們表示感謝之後，這才鞠躬收場。畢竟，上影節的領導這次他算是得罪乾淨，自家學校的就彆了。
之後是頒發榮譽教授聘任證書。
26歲的教授，聽上去有些可笑，陳諾知道自己沒這本事，本來也不願意接受，但李邇說服了他。
李教授雖然人退了，但是心真的和電影學院在一起，希望他沒事回來給師弟師妹們上一堂課。陳諾聽到的時候嘻嘻哈哈，李教授還生了氣，讓他不得不點頭答應。
和鄭校長一起拿著證書，麵對了鎂光燈的洗禮，頒獎儀式差不多也就結束了。
不過，大張旗鼓的組織起來這麼一個活動，電影學院當然不可能讓他到此為止，收工回家。
第一個環節，是提問時間。
主持人笑道：“既然陳教授和張導演今天回到了學校，難得跟這麼多我們師弟師妹們重新聚在一起，那麼，我相信，很多同學心裡都有問題想問問他們，我說得對不對？”
“對。”
這個改口得飛快的主持人轉頭笑道：“那我們問問陳教授，陳教授，張導演，可以嗎？”
張一謀含笑點頭。
這都是對好的詞兒，陳諾當然也跟著說道：“沒問題。”
“那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現場同學有想提問的請舉手。”
第一個被主持人抽起來的，是一個短發女生，自報了家門之後，說是大一表演係，名叫宮恬。女生拿著話筒大大方方問道：“我想請問陳諾學長，我們都知道，拍戲的時候需要真聽真看真感覺，那在這個方麵就很容易代入沉浸進去，從而產生一些原本沒有的情感。那陳陳諾學長，你有過因戲生情的時候嗎？”
嘩！
全場頓時大嘩。
主席台上的一乾領導以及張一謀都笑了起來。
陳諾也笑了笑，對著話筒說道：“如果麵對記者，我肯定要說沒有。但是今天在這裡，我不想說假話，是的，有過。”
這下子，滿場真的轟動了，全場上千人都在鼓掌，並順帶著交頭接耳。
等掌聲小了一點，那個女生緊跟著問道：“是你對女演員生情嗎？還是女演員對您產生了那樣的情感呢。”
陳諾笑道：“需要問得這麼詳細嗎？”
女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陳諾道：“應該是都有。你是不是準備問是誰？我的回答是，不是妮妮。”說完，他轉頭看了一眼張一謀。
“哈哈哈哈哈。”
台下的同學們當然都知道之前金陵十三釵的時候，妮妮和他的緋聞被內地媒體好好地炒作了一番，但他們不知道那是張韋平的傑作，還以為是他在跟張一謀開玩笑。
張一謀也笑了起來。
主持人又點了一個男生。
“陳諾學長你好，我想問，你覺得跟你合作過的女演員中，哪個最漂亮？”
“哈哈哈哈。”大家又笑了起來。
陳諾微笑道：“那要取決於我在演哪部戲，哪個角色。”
接下裡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從不同的學生那裡問了出來，而陳諾也真的做到了有問必答。
“你印象最深的角色是哪一個？”
“很難說，我覺得我演過的每個角色，我的印象都很深刻。”
“你覺得做演員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人生經曆。我覺得，人生要有經曆，才能做演員。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要愛過，恨過，哭過，笑過，煩惱過，得意過，失落過，挑戰過，迷茫過，堅強過，軟弱過。我覺得，隻有經曆了這些，才能做一個好演員。”
當他說著這些排比的單詞的時候，全場真的是安靜地一顆針掉地上都聽得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尤其是表演係的那些俊男靚女們，臉上都露出若有所思，如癡如醉的神情。
他說完，張一謀突然對著話筒，說道：“我在這裡說一個事兒，可能外界媒體有過一些報道，但是，報道得都不是那麼清楚。現在我可以明確告訴大家，陳諾，你們的這個學長，從出道以來直到現在，在接到任何一個角色之後，都會專門花一些時間，去走進生活走進社會，去體驗這個角色的日常生活和喜怒哀樂。這在我接觸到過所有演員之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尤其是考慮到他現在已經取得的成績，就更加難得。好了，我說完了，你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