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花飄落。
窗內,兩名披著同樣雪白狐裘的少女,正目光相對,安靜地互相打量著。
半晌後。
白袂雪方微微一笑,伸出手臂道:“蘇姑娘,不用把脈嗎?”
蘇清靈沒有說話,走了過去。
手指搭脈,稍稍停頓了數息,她抬起頭,看向了眼前這張絕色臉蛋兒,突然問道:“你不是毀容了嗎?”
白袂雪一怔,笑道:“騙人的,洛子君沒有跟你說嗎?”
蘇清靈麵無表情地道:“說了。”
白袂雪目光一動,道:“沒想到他對你,倒是毫無保留。這件事我可是叮囑過他了,不要對任何人說起。”
蘇清靈沒有說話,緩緩鬆開了手指。
白袂雪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道:“我有病嗎?”
蘇清靈道:“沒。”
白袂雪道:“那是什麼原因,蘇姑娘看出來了嗎?”
蘇清靈抬起頭,目光看向了她,與她對視了片刻,淡淡地道:“你的身體,有先天殘缺,從出生時,應該就少了一些東西。”
白袂雪神色一動,道:“少了什麼東西?”
蘇清靈沉默了一下,道:“陽魂。”
“陽魂?”
白袂雪聞言一愣,道:“那是什麼?”
蘇清靈看著她漆黑的瞳孔道:“人體出生,皆含陰陽,魂魄亦如此。隻是,男子陽氣濃鬱,女子陰氣濃鬱。女子體內之陽,有多有少,但是你,幾乎沒有。”
白袂雪微微蹙起眉頭。
蘇清靈道:“所以,你不喜陽光,不喜走動,甚至不願意與男子靠近。你白日裡沒有精神,喜歡獨處,夜晚卻是精神亢奮,喜歡胡思亂想。”
白袂雪怔了怔,點頭道:“是這樣的。”
隨即又忙問道:“蘇姑娘,那我經常做噩夢,是怎麼回事?”
蘇清靈沉吟了一下,道:“喜歡胡思亂想,自然會做噩夢。你夜晚做的噩夢,或許也不是夢,隻是你在似睡非睡時的幻想而已。”
“似睡非睡時的幻想?”
白袂雪神情呆呆,努力回想著那些噩夢,一時之間,竟真的分不清,那些到底是不是夢。
“蘇姑娘,這病可以治嗎?”
她連忙問道。
蘇清靈道:“這不是病,是先天殘缺,很難治。”
白袂雪目光一亮:“很難治,就說明可以治,蘇姑娘可以治嗎?”
蘇清靈沉默片刻,看著她道:“其實不治也可以,不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白袂雪道:“請蘇姑娘告知治療之法,即便很難,我也想嘗試一下。”
蘇清靈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淡淡地道:“其實不難,找一個陽魂旺盛的男子,每日幫你注入陽氣,一年後,應該就可以了。”
白袂雪一愣:“陽魂旺盛的男子?每日注入陽氣?怎麼注入?”
蘇清靈沒有再說話。
白袂雪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絕美白皙的臉頰上,頓時染上了兩抹紅暈,目光古怪地看著她,道:“需要一年的時間?”
蘇清靈道:“可能更久。”
白袂雪沉默下來。
蘇清靈神情淡淡地道:“你也可以不相信我,就當我是胡說了。”
白袂雪看著她道:“可是,我很排斥男子。”
蘇清靈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窗外飄落的雪花,語氣淡淡地道:“一開始很排斥,慢慢的,就會喜歡上了。畢竟,你缺那些東西。”
白袂雪輕輕咬了一下嘴唇,看著她道:“洛子君可以嗎?他是我夫君,我倒是勉強可以接受。”
蘇清靈背對著她,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道:“他不行。”
白袂雪道:“為何?”
蘇清靈淡淡地道:“他太弱了。”
白袂雪道:“他一點都不弱,蘇姑娘應該是知道的,他是修煉者,氣血旺盛,陽魂肯定也很強大。”
蘇清靈轉過身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白袂雪麵對著她冰冷的目光,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道:“我……我妹妹告訴我的。”
蘇清靈盯著她的眸子,沒有再說話。
白袂雪也沒再說話。
房間裡,一時之間,陷入了寂靜。
桌上,香爐裡飄著香氣,嫋嫋娜娜,宛若美人的舞蹈。
“咚咚咚!”
這時,洛子君在外麵敲門:“師姐,大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沒有人回答。
“吱呀……”
洛子君推開門,看向了房間裡麵。
見兩人一個坐在桌前,一個站在窗前,都沒有說話,氣氛看起來不太對,他連忙進了房間,問道:“師姐,幫大小姐看了嗎?”
蘇清靈的目光看向他,冷冷地道:“看了,絕症。”
洛子君:“……”
白袂雪微微一笑,道:“蘇姑娘開玩笑的,我沒什麼病。”
洛子君道:“那噩夢是怎麼回事?”
白袂雪道:“睡覺時喜歡胡思亂想,以後早些睡就是了。”
蘇清靈沒有說話,向外走去。
洛子君對著白大小姐拱手施禮,然後跟著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師姐,我送你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從走廊走了下去。
正要向著大門走去時,蘇清靈突然轉過頭,看向了旁邊牆壁上的小門。
洛子君心頭“咯噔”一下,連忙打著傘道:“師姐,雪下大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蘇清靈卻沒有理睬他,停下腳步,盯著牆壁上的小門看了一會兒,竟直接走了過去。
粉粉立刻在走廊上道:“不準從那裡走!”
蘇清靈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竟嚇得她脖子一縮,立刻噤聲,再也不敢吭聲。
“吱呀……”
蘇清靈來到牆壁前,輕輕一推,小門打開。
洛子君連忙忽悠道:“師姐,這裡是通往茅房的小門,裡麵很臭的。”
走廊上一臉冰冷的青青,突然繃不住,“噗嗤”笑出了聲,然後緩慢捂住嘴巴,滿臉通紅。
這時,小門那邊突然出現了一道穿著綠裙,體態嬌小的身影,在看到蘇清靈後,頓時睜大眼睛,驚喜道:“靈兒小姐!”
接著,紙鳶也出現了。
當紙鳶看到眼前披著雪白狐裘的少女時,頓時被其如仙的美貌和清冷的氣質驚呆在原地。
“茅房?”
蘇清靈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某人。
洛子君尷尬一笑,道:“我記錯了,不是茅房,是……是……”
不待他說完,蘇清靈已經從小門走了過去。
洛子君心頭暗暗叫苦,連忙跟了過去。
傻傻的小環,已經開始滿臉討好地介紹了:“靈兒小姐,這裡是君子居,是公子居住的地方,這裡的小門,方便公子過去給大小姐請安,也方便粉粉和白白她們過來。”
蘇清靈正一邊走著,一邊觀察著庭院,聞言看向她道:“方便她們過來做什麼?”
“陪……嗚——”
小環正要說話,被洛子君緊急捂住了嘴巴,然後嗬斥道:“小環,快去給師姐泡茶,嘰嘰喳喳,沒點眼色!”
小環還要說話時,被紙鳶強行拉走了。
“師姐,天色不早了……”
“閉嘴。”
“哦……”
蘇清靈走上台階,上了走廊,然後直接進了屋裡。
洛子君忐忑不安地跟在後麵,發現這丫頭一進屋,鼻子就動了起來,似乎在嗅著什麼氣味。
“吱呀……”
蘇清靈推開左邊的房間,走了進去,看了一眼裡麵的擺設,目光落在了床上。
床上被褥迭放整齊,被單平整,沒有任何褶皺。
“師姐,這是我的房間。”
洛子君介紹道。
蘇清靈又在房間四處打量了一番,然後出了房間,徑直去了對麵的房間。
一進房間,她又嗅了起來,目光很快落在了床上。
床上的被褥被單,都很整齊。
洛子君跟了過去,介紹道:“這是小環和紙鳶的房間,平時她們兩個就睡著在這裡,隻有白天時,她們才會去我的房間收拾,我也從來不進她們的房間。畢竟是女孩子,男女授受……”
“你昨晚睡在這裡?”
不待他說完,蘇清靈的目光看向了他。
洛子君心頭一跳,道:“沒啊,怎麼會,我有自己的房間,睡在這裡做什麼?”
蘇清靈目光冷冷地看著他道:“床上有三個人的味道,你的最為濃鬱。”
洛子君嘴角一抽,心頭暗暗嘀咕,這丫頭真的是狗鼻子嗎?
他當然不會承認:“可能是小環幫我洗衣服時染上的,這床這麼小,也不可能睡三個人啊。”
蘇清靈又盯著他看了幾眼,走到了床邊,突然從床頭撿起一根頭發,揚起來道:“你的頭發。”
洛子君否認:“不是我的,可能是小環和紙鳶的。”
蘇清靈哼了一聲,丟掉頭發,在床上看了一會兒,突然又撿起一根短的微微彎曲的,道:“那這根呢?”
洛子君定眼一看,頓時一滯,連忙繼續否認:“可能也是小環的,或者紙鳶的。”
蘇清靈眯了眯眸子,道:“要不要跟你的比一比?”
洛子君臉色頓變。
蘇清靈又看向窗外滿臉通紅的小環和紙鳶,冷冷地道:“或者,讓她們進來,比一比?”
洛子君連忙擺手:“不用比,不用比……我,我的……我的……”
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了。
這丫頭說得出,做得到,哪裡還用比,隻用把那兩個小丫頭叫進來一看就知道了。
那兩個小丫頭乾乾淨淨,哪裡會有這種東西……
“師姐,你也知道,我身為男人,年輕力壯精力旺盛的男人,有時候,不得不屈服身體的本能,做出一些讓自己良心不安無比羞愧的事情……”
“其實,我每日都在家讀書,我的心裡隻有書……”
洛子君開始恬不知恥地解釋。
蘇清靈冷冷地看著他,待他睜眼說瞎話,胡說八道完後,方走出房間,道:“送我回去,我有東西要給你。”
洛子君一聽,不喜反怕,連忙跟出去道:“師姐,自家人,不用客氣,我不要。”
蘇清靈沒再理他,迎著風雪,出了小院。
隔壁院落。
白袂雪一身雪白,站在窗前,正玩著窗外的雪景發著呆,嘴裡喃喃地道:“陽魂……難怪,我總覺得,我缺點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