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團年飯。
臨安城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喜慶的鞭炮聲，孩童的嬉鬨聲。
白府中，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
洛子君趁機說起，初二自己就要出發，去尋找白大小姐，可能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眾人一聽，紛紛詢問。
洛子君則以“王後娘娘還交代了一些任務，必須保密”為由，隨口敷衍了幾句。
大家見此，自然不便再多問。
晚飯罷。
白青桐跟著他一起離開，走到後院時，便央求她：“姐夫，帶我一起去找姐姐唄。”
洛子君拒絕：“我還有任務在身。”
白青桐哼道：“姐夫騙他們也就算了，以為騙得了我嗎？王後才沒有任務交給你呢，姐夫就是想一個人出去，好方便到處沾花惹草，對不對？”
“說什麼呢？你家姐夫是那樣的人嗎？”
“是！”
洛子君沒再理她，揮揮手道：“好了，你回去吧，我還要出去一趟。”
“去哪裡？”
白青桐立刻警惕起來。
洛子君沒有隱瞞，道：“先去保安堂，再去初見書屋，然後……”
“然後再去大觀園，對不對？”
白青桐冷笑一聲道：“姐夫還真是忙啊，除夕之夜，到處跑著去團年，去陪彆的女人。”
洛子君解釋道：“隻是告訴她們一聲，我要離開了。”
“那我跟姐夫一起去！”
白青桐粘著她。
洛子君看著她道：“以前的白三小姐，可是心胸寬廣，瀟灑爽快，從不會陰陽人，什麼時候變成這般模樣了？”
白青桐冷哼一聲道：“從姐夫騙人的時候！”
“我什麼時候騙人了？”
洛子君奇道。
白青桐哼道：“姐夫騙人的時候可多了，整天說自己在家刻苦讀書，其實經常偷偷跑出去跟彆的女子勾三搭四。”
洛子君無語：“我跑哪裡去跟彆的女子勾三搭四了？”
白青桐掰著指頭道：“保安堂，初見書屋，大觀園，外城，還有……蒼雲山！”
“蒼雲山？”
洛子君一愣。
白青桐哼道：“是啊，蒼雲山，姐夫不是經常偷偷去那裡嗎？當初姐夫還在那裡救過我，不是嗎？”
洛子君詫異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白青桐瞥著他道：“在知道姐夫是武者的時候就知道了。”
洛子君聳了聳肩，承認道：“好吧，我之前的確經常去蒼雲山，不過隻是那裡去狩獵和磨練戰鬥技巧而已，與女人有什麼關係？”
白青桐眸中露出了一抹譏諷：“當然有關係，姐夫去那裡狩獵和磨練戰鬥技巧的對象，不就是那些俏麗可人的女武者嗎？”
“啊？”
什麼跟什麼啊，洛子君感覺莫名其妙。
白青桐忽地冷笑道：“姐夫還要裝傻嗎？前段時日，那個叫許子吟的女孩來府中找過你，她說她欠你了很多錢，想來我們白府做護衛還債，而且點明了要做你的貼身護衛。”
洛子君：“……”
白青桐道：“不過被我拒絕了，她還說姐夫經常撕扯她的衣服，喜歡捆綁她，喜歡摸她，還已經把她全身都摸遍了。”
“她撒謊！”
洛子君立刻否認。
“姐夫才撒謊！”
白青桐冷冷地看著他道：“人家可是說的很清楚，姐夫經常喜歡把她捆綁起來，然後脫她的鞋襪，摸她的腳，人家說姐夫最喜歡她的腳了。她若是撒謊，姐夫的這種癖好，她是怎麼知道的？”
“或許是聽彆人說的呢？畢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洛子君自然不能承認。
白青桐道：“姐夫還要狡辯嗎？要不要我把她帶來與姐夫當麵對質？她還有個哥哥，名叫許仙，當初在西湖書院，姐夫與他很親近吧？”
洛子君：“……青銅，你竟然偷偷調查我？”
白青桐哼道：“我可沒那麼無聊，我隻不過是去看望那位孫姑娘時，她的朋友黃招娣自己告訴我的，那位黃姑娘還說，當初你在學院自己說的，你喜歡許仙的妹妹，所以才接近那個叫許仙的。”
洛子君嘴角一抽，道：“黃招娣還說什麼了？”
白青桐道：“說了很多，還說你親了她和那位孫姑娘，還經常很殘暴地打她們耳光。”
洛子君：“……”
“姐夫還要繼續狡辯嗎？”
白青桐冷哼道。
“那個，我還有事，下次再聊。”
洛子君沒再逗留，立刻離開。
白青桐準備跟著他，卻見他轉過頭悄聲道：“深更半夜，我們兩個孤男寡女，不能一起出門，被人看到不好，那個……你先回房間等著我。”
“……”
白青桐頓時一滯。
待洛子君離開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
在前麵打著燈籠的畫兒和晨兒，麵麵相覷，畫兒忍不住低聲問道：“小姐，姑爺讓我們回房間等著，是我們自己的房間，還是……姑爺的房間？”
晨兒眨了眨眼睛道：“畫兒，姑爺說的是讓小姐一個人回房間等著，有說我們嗎？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畫兒頓時臉頰一紅，掐著她，又羞又急道：“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奴婢……”
晨兒一邊笑著躲避，一邊道：“小姐，畫兒這小妮子思春了。”
兩個小丫頭嬉鬨一番，卻見自家小姐呆在原地，微微蹙著眉頭，有些茫然和遲疑，似乎真在思考著該去哪個房間。
今晚的月亮很圓。
街道上開了夜市，各種小攤商品琳琅滿目，空地處還有耍猴的，賣藝的，小孩們嬉戲奔跑，大人們有說有笑，熙熙攘攘，喜慶熱鬨。
洛子君一路走著，一路看著，很快來到了保安堂。
這個時候，保安堂還未關門。
屋裡亮著燈光，隻是冷冷清清，沒有一絲彆家團年夜的熱鬨氛圍。
晴雯在角落裡搗著藥，師姐則在櫃台裡檢查每個抽屜裡的藥材。
師父不知道去了哪裡。
洛子君進店後，直接在店裡點燃了一掛剛剛從街道上買來的鞭炮。
霹靂啪啦聲突然在店裡響起，嚇的晴雯“啊”地尖叫一聲，花容失色，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裡滿是驚恐。
鞭炮碎屑四處飛濺，煙霧嫋嫋。
樓上立刻傳來了師父的叫罵聲：“哪個混帳東西把鞭炮扔進店裡來了？”
說著，拿著棍子從樓上氣勢洶洶地衝了下來。
洛子君從煙霧中走出，道：“師父息怒，是我。我見店裡冷清，放掛鞭炮熱鬨熱鬨。”
蘇大方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放鞭就放鞭，怎麼放到屋裡來了？是要把老子的店鋪燒了嗎？”
洛子君道：“就是想嚇唬一下師姐。”
說著，看向櫃台裡。
蘇清靈依舊背著他，在檢查每個抽屜裡的藥材，即便是突然炸響的鞭炮聲，也沒有讓她轉過身來，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波瀾不驚的模樣。
“掃乾淨！”
蘇大方嘟嚷一聲，放下了棍子。
洛子君過去拿起了苕帚，開始清掃著地上的碎屑，問道：“你們吃飯了嗎？”
蘇大方沒理他，去了後院。
晴雯撫著胸口，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道：“還沒呢，就等著公子呢。”
“等著我？”
洛子君聞言一愣。
晴雯道：“我們天還沒黑就包好了餃子，老爺餓的嗷嗷叫，想下餃子吃，小姐……小姐不讓。”
說著，她瞥了自己小姐一眼。
這時，蘇大方在後院叫道：“晴雯，快來下餃子，餓死老夫了，嗷嗷。”
晴雯噗嗤一笑，道：“你看，老爺又餓的嗷嗷叫了。”
說完，笑著去了後院。
洛子君看向櫃台裡，想到待會兒要辭彆的話語，心頭頓時湧起一股愧疚與忐忑。
“你吃了嗎？”
這時，蘇清靈關好了最後一個抽屜，轉過身來，看向他，語氣淡淡地問道。
那張絕色容顏上，也是平淡如水的表情。
洛子君道：“沒吃。”
“撒謊。”
蘇清靈依舊神情淡淡地看著他。
洛子君隻得道：“吃了一點，還沒有吃飽，專門留著肚子，準備來吃師姐包的餃子。”
蘇清靈道：“那你待會兒多吃點。”
洛子君點頭道：“嗯，師姐待會兒也多吃點。”
蘇清靈道：“我不吃。”
洛子君奇怪道：“為何？師姐不餓嗎？就算不餓也得吃，今晚可是團年飯。”
蘇清靈道：“餃子都是爺爺包的，他沒洗手。”
洛子君：“……”
蘇大方突然從後麵走來，怒道：“你這丫頭，老夫碰都沒碰那餃子！明明都是你和晴雯包的，你包的最醜，一看就知道，汙蔑你爺爺是要遭雷劈的！”
蘇清靈沒理他，低頭用纖纖玉指撥弄著桌上的算盤。
洛子君把屋裡的鞭炮碎屑都清掃乾淨後，晴雯也從後麵端來了第一碗餃子。
那碗裡的餃子果然很醜，歪歪斜斜，大小不一，而且有的還露餡兒了。
洛子君道：“師父，你不是很餓嗎？你先吃。”
蘇大方沒理他，直接去了後麵的廚房。
晴雯笑道：“老爺嫌棄小姐包的餃子醜，公子，你先吃。”
洛子君故意道：“我也嫌棄啊，我要吃你包的。”
晴雯笑容一僵，瞥了櫃台裡的身影一眼，立刻道：“公子，奴婢包的奴婢和老爺吃，沒你的份兒！”
這時，蘇大方端著一隻大碗從後麵回來，一邊吃著，一邊道：“晴雯，你包的也沒有你的份，老夫都盛完了，你們三個一起吃剩下的醜餃子吧。”
晴雯：“……”
“餃子還是醜的好，我喜歡吃！隻要是師姐包的，無論美醜，我都喜歡！”
洛子君連忙端起了桌上的那碗，看了櫃台裡一眼。
櫃台裡，蘇清靈正手持那根粗粗的擀麵杖，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晴雯偷笑著去了後院。
洛子君吃了一個，道：“餡兒呢？怎麼全是皮？”
“哈哈哈哈……”
蘇大方在一旁哈哈大笑，結果把餃子皮從鼻孔裡嗆了出來，一個吸溜，又吸了進去，一口吞了下去。
洛子君臉色一變，連忙端起碗，來到櫃台，看著櫃台裡的絕色人兒，這才方消除了惡心感。
“師父，你去後院吃去。”
“老夫偏要惡心你！”
蘇大方嘿嘿一笑，一口一個。
洛子君隻得放大招：“待會兒我要是吃不進去了，都是你害的，小心師姐發火，把你房間裡藏著的棺材本全部薅光！”
蘇大方臉色一變：“老夫房間裡沒棺材本！”
洛子君道：“行，待會兒我就與師姐一起去你房間找找。記得小時候我和師姐問你要錢買糖葫蘆，你也說沒錢了，結果我們兩個趁你在院子裡打瞌睡，去你房間找了好多銅錢，全部拿去買糖葫蘆了，還送了好多出去。你以為你藏在夜壺裡，我們就找不到？”
蘇大方一下子從椅子跳了起來，瞪大眼睛怒道：“好啊你們！原來那次老夫的錢，是你們兩個小王八蛋偷的！難怪那天老夫見小巷裡那些小鬼們，個個手拿兩串糖葫蘆，看到老夫眉開眼笑，主動問好……難怪秦家那個小丫頭，一邊舔著糖葫蘆，一邊對我說謝謝……”
嗯？
洛子君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從櫃台裡襲來。
蘇清靈目光冷冷地看著他道：“你也給她了？”
洛子君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蘇大方立刻反應過來，大聲告狀：“是啊靈兒，這小子不僅給秦家那個小丫頭糖葫蘆了，還給了她三串，比其他小鬼都要多！”
蘇清靈微微眯起了眸子，那隻剛剛才放下的粗粗擀麵杖，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她的手裡。
蘇大方見此，立刻幸災樂禍地繼續火上澆油道：“靈兒，這可惡的小子，竟然騙你偷老夫的錢，偷偷去給秦家那個小丫頭買糖葫蘆吃！對了，那個小丫頭當時還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喜滋滋很得意地說，子君哥哥還抱著我，親了我的小嘴巴，舔了我小嘴巴上的糖汁呢。”
說到後麵一句時，他竟然尖著嗓子，學著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話，學的活靈活現。
洛子君正起雞皮疙瘩時，櫃台裡那根粗粗的擀麵杖，已經“呼”地一聲，向著他砸了過來。
他當然可以躲過去，但是，他沒有躲。
“砰！”
一聲悶響！
擀麵杖斜了一下，重重地砸在了他旁邊的櫃台上。
櫃台上那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餃子，向上跳動了一下，灑出了一些湯汁。
這一棍子，把蘇大方和晴雯都嚇了一跳。
洛子君卻是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