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就是這麼大。
看完昂熱那跌宕起伏卻充滿傳奇色彩的前半生,再對比一下自己那個忠孝禮義信樣樣不沾邊的生物爹,源稚生心下不由浮現幾許慶幸。
還好,他們是人工培育出來的混血種。
否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的人生目標該從正義的朋友變成正義の克星了。
等他心情複雜地閱覽完檔案上所有資料,一旁哢嚓哢嚓個不停的快門聲也消失了。
酒德麻衣看向源稚生手中那份資料,瞥了一眼就挪開視線,將桌上散亂的檔案整好,便悄然化作一道朦朧灰煙融入陰影。
看著辦公室門自動打開又關上,源稚生麵色有些古怪。
他其實做好了那個漂亮女忍者拍攝上杉越資料的準備,但對方顯然有點看不上上個世代蛇岐八家最強的皇。
在日本,忍者是大人物的工具,無論是什麼情報遇上了都應該收集彙報主公,除非主公明確表示過不需要。
雖然那個女忍者未必是sakura的手下,但窺一斑而知全豹,sakura對上杉越肯定是有意見的。
當然,彆說是他了,就是自己,也未必能接受得了。
早知道這檔案就不看了,不看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
略一歎氣,他把蛇岐八家之恥的檔案袋放到一旁,轉而繼續瀏覽昂熱那堪稱波瀾壯闊的一生,順便看看他和犬山家主之間的愛恨情仇。
也就在蛇岐八家和昂熱接洽的這段時間,遠在鬨市街頭的萬事屋,竟然在完全沒有多少宣傳的情況下,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怎麼是你?”
路明非抬眼打量著芬格爾,這家夥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件紅色皮大衣,裡邊是西裝配長靴,腰上佩著兩把塑料感很強的玩具槍,看上去多少沾點不倫不類。
但顯著的扮相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他是在s鬼泣的主角之一但丁。
當然這貨沒有化妝,他隻是把胡子刮了。
雖然下頜線變模糊了,但整個人看上去確實帥了不少。
“你這是準備參加漫展還是打算去蛇岐八家,幫忙把深海之下已經複蘇的魔王給重新封印?”
同為遊戲愛好者,芬格爾當然知道路明非是在用鬼泣的劇情代指日本麵臨的危機。
他原本是準備s但丁他爹斯巴達,但偽裝成惡魔的難度有點大,沒辦法才扮成了eva的兒子。
“我很像是什麼正義大英雄嗎?師兄我這二百來斤喂死侍都嫌塞牙縫,就不跟著摻和了。”
芬格爾目光掃視著奢華程度遠勝(起碼就視覺效果而言)校長辦公室的萬事屋大廳,臉上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震撼,但嘴上還是一刻不停:
“不過師弟你也真是的,開店這麼重要的事都不通知一下,這不是拿師兄當外人嗎?”
今天一大早起來他就在盯著網絡,及時發現了風向的變化,他們幾個的懸賞全部被撤銷,又從新聞上看到了大阪那邊發生了大爆炸。
和愷撒稍微一琢磨,就明白這估計是楚子航和路明非一起搞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但還是要來確認一下。
本來愷撒是要一起來的,但考慮到這或許是蛇岐八家的陷阱,稍有不慎就會落得一網打儘的結局,最後還是隻有芬格爾溜了過來。
沒辦法,誰讓他是跑路專業戶,愷撒在這方麵的天賦著實自愧不如。
路明非瞥他一眼,伸手到他麵前:“那開業紅包有沒有。”
“當然有了。”芬格爾抖了抖身上的紅色皮大衣,麵帶小小的羞澀:“紅包就是我自己。”
此話一出,不止是路明非,就連在旁邊等著芬格爾索求真相的楚子航都陷入了沉默,用一種看變態的眼神看著他。
櫻和繪梨衣聽不懂中文,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虎狼之詞,但看他扭扭捏捏的動作,總感覺多少沾點變態。
“沒辦法,我身上最後一點錢全部用來買這身裝備了,不然我肯定給你包個大紅包!”芬格爾哭唧唧。
“這樣啊。”路明非摩挲著下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即將出籠的大肥豬:
“那我待會兒找人估個價,你看是去緬甸好,還是菲律賓?”
“就不能留在這打工賺錢補發紅包嗎?”芬格爾衝路明非拋了個媚眼,“師兄我當年也是很多女孩子喜歡的,最曉得怎麼應付那些懵懂的女大學生了。”
“可我們這間店主營對象是都市麗人和寂寞少婦。”
“我也很擅長為人排憂解難,做一個善解人意的樹洞,傾聽者。”
“你確定是善解人意,而不是善解人衣?”路明非狐疑打量著他。
“不可能,我芬格爾就是再窮,從這兒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出賣色相謀財逐利!”灰發帥哥信誓旦旦。
“但你不會日語,簡單的溝通都做不到。”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為什麼一定要局限於對話,我們可以用心交流!”芬格爾豎起一根大拇指,笑容有種邁特凱的青春洋溢之感。
楚子航聽不下去了:“你來這應該有正事吧?”
“哦哦,對的,我就是今早看新聞的時候發現大阪那邊出大事兒了,想問問葉勝和酒德亞紀救出來沒有。”
他這話等同於是在說彆狡辯了,我知道昨晚的事兒是你們乾的。
“對,是我們乾的。”路明非坦然承認,但拒絕分享情報。
於是芬格爾又轉頭看向楚子航——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總不能和他穿一條褲子吧。
楚子航麵無表情看著他,斟酌片刻,還是挑了些能說的告訴他:
“不過這些都已經過時了,校長現在已經抵達日本正在和蛇岐八家的人接洽,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無所謂,既然校長來了我們就靜靜躺好抱他大腿。”芬格爾對此不以為意,他又不是愷撒,沒那麼多偶像包袱。
而且,他總感覺楚子航和路明非之間有些貓膩。
明明隻是一晚上不見,這兩人就從一開始的熟悉的陌生人變成了好像可以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
不對勁!
十分有九十分的不對勁!
該不會獅心會的未來也和自己一樣,在暗中找好了下家吧?
不,應該不會,楚子航是個驕傲不遜於愷撒的男人,要對他有信心!
沒搞清楚狀況前,芬格爾不好隨意下注,三家姓奴可沒那麼好當。
下場很慘的!
繼續糾纏片刻,芬格爾總算得到了路明非的許可,留在了高天原當一個見習牛郎。
不得不說他為了完成任務確實蠻拚的,也不知道昂熱那家夥究竟給他開出了多大的價碼,竟然能犧牲至此。
就是不知道還在安全屋裡等候的愷撒,得知這個消息後會作何感想。
同行的隊員一個兩個都有自己的事做,把他這個隊長給孤立了。
當然,很快他就會忙起來的。
畢竟昂熱就一個人,總歸要有點自己人使喚,而愷撒身為學生會主席,還是未來的校董會一員,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行了,高天原這邊就交給你們了,我要帶著繪梨衣出去打野了。”
路明非知道以自己當下表現出的實力,昂熱肯定還會再找上門,試圖勸說他參與到屠龍這一項偉大的事業中。
如果是昨晚之前還好,說不定他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跟對方圍爐煮茶。
可現在知道了自己的物種存疑,腦子裡還被人動了手腳,他很怕自己會控製不住動手。
所以,在把赫爾佐格那個老王八揪出來碎屍萬段之前,他們還是不要見麵為好。
轉過身看向雙手撐著臉頰,眨巴大眼睛朝這兒看的老板娘,路明非伸出手:
“繪梨衣,走啦,我帶你去迪士尼玩。”
在萬事屋待了一個上午,也聽櫻絮絮叨了一上午,卻始終沒等到委托上門,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還是來求職的,繪梨衣早就有點意興闌珊想出去玩了。
現在路明非的提議正合她心意,騰的一下站起身牽住他伸來的手,高高興興就要出門去。
櫻想要跟上,但被路明非一個眼神攔了下來。
如果赫爾佐格不敢對落單的他們下手,那櫻跟過來就是電燈泡,如果赫爾佐格出招了,那櫻也幫不上忙,還不如留下來和小叔子妯娌聯絡一下感情,畢竟日後大概率要一起生活。
等萬事屋老板和老板娘聯袂翹班,剩下的楚子航芬格爾和櫻麵麵相覷。
櫻在短暫沉默後下樓去了,源稚女在三樓和座頭鯨談論牛郎花道,她有些事情想問問。
楚子航看向芬格爾,目光中帶著幾分探詢,畢竟昨晚路明非已經說了,這個廢柴師兄的血統比他和愷撒都要強。
愷撒什麼情況不清楚,但楚子航可是靠著暴血硬生生把血統給純化上來的,就這和芬格爾比起來還有不小的差距,也不知道他當年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隻可惜,這家夥是守夜人論壇的管理員,貌似還是創建者之一,想要隱去當年的光輝過往輕而易舉。
這也在你的掌握之中嗎,芬格爾?
感受著冷麵殺胚涼颼颼的注視,芬格爾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起身準備告辭:
“那啥,沒事兒的話我就先去找前輩學習一下經驗了,爭取在日本把還卡貸的錢賺出來。”
說著,他就快步離去。
再不走,他感覺有被扒褲頭看褲衩子啥色兒的風險。
楚子航可是個行動派!
三方皆動,藏身於暗處的老王八也收到了消息。
雖然手底下的影武者幾乎消耗殆儘,隻剩下一個王將馬甲可供操控,但這並不影響赫爾佐格掌控局勢。
眼下橘政宗的馬甲被砍掉了腦袋,蛇岐八家同樣群龍無首。
當年他花了十餘載的時間才總算把一盤散沙的蛇岐八家給統合到一起,現在大家長的寶座空懸,覬覦它的人肯定不會少。
但大家長的選舉不是點兵點將點到誰就選誰,需要家族全體乾部到家族神社進行投票表決,而現在的局勢根本不允許家族精銳集結在一起,因為猛鬼眾隨時會反撲。
而且,他還準備了一顆威力巨大的定時炸彈,隨時可以引爆。
有鑒於此,他們基本隻能參考自己在筆記本上留下的屠神計劃往下走,即便那群斷脊之犬拋下尊嚴選擇繼續跟卡塞爾學院合作,那也仍舊在他的預料之中。
反正在他的誤導之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深海,他有的是時間找出藏骸之井所在。
現在麻煩的是三個皇全都不在自己手上,沒有他們,僅憑猛鬼眾那些臭魚爛蝦想要竊取白王之力著實有點困難。
抬眸看了眼監控,穿著巫女服的漂亮女孩兒正和一個帥氣的少年手牽手漫步在迪士尼樂園,臉上洋溢著從未見過的醉人笑容,好似春暖花開冰雪消融。
看著那令人想要狠狠蹂躪的笑臉,赫爾佐格眼底閃過濃濃的陰鷙之色,那是他精心培育的容器,自己都還沒來得及享用,卻被一個不知哪裡來的野小子拐走。
“真是該死的家夥。”
儘管心底很想將那個野小子打斷五肢,再在他的麵前儘情享用那個人偶娃娃,可一想到被梟首的橘政宗馬甲,以及屍橫遍野現在還是爛攤子的猛鬼眾大本營地下基地,赫爾佐格便按耐住了心頭的暴虐。
昨晚如果不是他察覺到不妙,在源氏兄弟進入大廈之前就換上替身提前跑路,恐怕被砍下腦袋的就是他本人了。
切換監控畫麵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赫爾佐格將目光投向了那座屹立在新宿區最繁華街道上的牛郎俱樂部,以及如同黑色石碑一般聳立在灰色建築群的源氏重工大廈,目光在二者之間遊移,似乎在挑選合適的下手目標。
“源稚生暫時還得留著製衡昂熱,而且沒有古龍胎血的強化,他未必能戰勝複蘇的神。”
赫爾佐格遲疑著,看向那十分招搖的萬事屋招牌,目光有些猶豫。
替身在死之前已經把台詞全部說完,現在明麵上他(邦達列夫)已經徹底死亡,應該不會再有人把注意力從屠神計劃挪開,留心他的偷襲。
可,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赫爾佐格目光狐疑,人老成精加本就是詭計多端,他越看越覺得那萬事屋是個陷阱。
就在他暗自頭疼的時候,監控畫麵中有一個偷感十足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源氏重工大廈半條街之外的地方,有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舉著份報紙,目光卻直勾勾盯著遠處的漆黑大廈,表情複雜。
“這是……”
赫爾佐格眉頭微皺,操控著鼠標將監控畫麵放大。
待看清那老者麵容後,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