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被一方山河覆蓋,那山河之上有青翠原野,也有無數高聳入雲的山川。
雲氣繚繞的山河天地,其中儘顯繁盛氣象。
張遠立在鎮撫司門前,抬頭看著這天地異象。
不能說是異象。
他從觀閱的記憶和鎮撫司典籍之中都看到,仙秦天地會牽引萬域彙聚。
此時所見,分明就是一方天地被九洲之地牽引而來,要歸附仙秦天下。
這就是仙秦,萬域臣服的仙秦!
天地異象顯化半刻鐘方才消散。
鎮撫司門前全是談論異象事情,張遠已經悄然踏入司首陶景所居小院。
“陶師。”
無外人,以師徒相稱。
這是陶景之前跟張遠說的。
“嗯,你來的正好。”
背著手仰望天穹的陶景轉頭看向張遠,麵色透著幾分鄭重。
“剛才異象乃是天地歸附之景。”
話說完,見張遠並未驚訝,陶景也知道張遠對此事有些了解。
“你可知此天地為何歸附?”陶景看著張遠開口問道。
張遠搖搖頭。
這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禮部侍郎薛文舉皇城大殿之外扣蕩天鐘,奏折直上金殿,言儲君不定,仙秦不穩。”
“薛侍郎提請大皇子重回東宮,立為儲君,延續仙秦立儲立長規則。”
陶景目光之中透出深邃,看向身前的張遠。
“陛下未決此事,隻令薛文舉入皇城書院讀書三年。”
未決!
張遠抬頭,麵上露出驚駭。
薛文舉曾說,此番他必入天牢。
如此大事,敢妄議者,能活命就已經是諸方妥協博弈的結果!
可薛文舉不但未死,甚至連天牢都沒有入,反而是去了皇城書院讀書。
皇城書院,那是仙秦第一書院。
仙秦六部天官,幾乎大半都有皇城書院讀書的經曆。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陶景抬頭,下巴點點天穹:“你看,五皇子大軍征伐天外,牽引億萬裡山河歸附,這是征天之功。”
“就在半個月前,三皇子在天外斬神。”
征天大功!
征伐一方天地之功勞。
斬神!
斬殺真正的域外天神之境!
一直以來仙秦元康朝都是三皇子嬴神月與五皇子嬴稷離爭鋒。
皇帝未處置上書立儲的薛文舉,也未定儲君之位歸屬。
那三皇子和五皇子就展現實力,讓天下人看看他們誰更有資格登臨那個位置。
張遠一時間心神動蕩。
什麼樣的大軍,才能做到征伐天地,什麼樣的強者才能域外斬殺神靈?
“彆想那麼多。”陶景搖搖頭,輕聲道:“我輩修行者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那等大勢之爭,沾不得一點。”
說到這,他目中透出璀璨:“鎮撫司職責,鎮壓天下,撫慰官員百姓,仙秦足夠強盛,我們才足夠讓人敬畏。”
爭奪儲君之位的事情太遙遠,張遠和陶景關於這事情也不可能聊太多。
倒是關於張遠的武道修行,陶景切實指點了一番。
張遠在刀法拳法上的精修讓陶景感到意外。
按照陶景所說,但凡是武道修行者,從開始踏入武道,拳法也好,刀法也罷,總是會多去修行一些。
哪有像張遠這樣,已經是洞明境中期修為,真正修的刀法拳法隻有那麼三四種?
這讓陶景不禁感慨。
隻有如此精修,才能踏入大成之境。
其實對於張遠來說,他是有那麼多武者記憶觀閱,對於各種武道都掌握在心。
越是如此,他越是覺得專研自身最強的功法戰技,才是真正的出路所在。
其他武道可以涉獵,卻不需要浪費太多時間和精力。
張遠也沒想到,自己這路子是走對了。
按照陶景所說,很多世家子弟,未到武道大成時候,都不去涉獵其他修行法門。
這也是很多世家子年紀輕輕就能實力強大的原因。
轉修一道,武道精純。
“你對虎行戰陣研究不少,功法也是白虎功,勇猛之外,更要有心性的熬煉。”
“神獸之境,不是那麼容易掌控的。”
張遠臨走時候,陶景特地交代,讓張遠隨時感悟心境。
“天罡地煞,如果你能在半步瑤光時候引動天罡地煞之力,就能有機會踏入人榜。”
陶景對張遠的期待確實不小。
張遠回到南山街,今日異象事情玉娘也已經看到。
他沒有隱瞞,將薛文舉如今在皇城書院讀書的事情,還有其上書立儲的事情都說出來。
玉娘麵上神色複雜,好一會方才將攥緊的手掌鬆開。
皇城書院讀書,比關押天牢已經好過無數倍。
“上次他悄悄來,我就猜到必然不會那麼簡單……”
玉娘伏在張遠懷裡,輕聲低語。
“就算他落在天牢裡,我們也做不了什麼。”
“這世間,所有人都隻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向張遠,玉娘麵上露出一絲笑意。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們就做我們自己的事情。”
“我能做的,就是幫小郎經營好青玉盟。”
……
天上神龍打個噴嚏,世間就是一場滂沱大雨。
張遠到底小看了奪嫡立儲之爭。
三日之後,何瑾召見他,告訴他,因為立儲之爭,皇城那邊各方站隊,大江通商事情也被提起。
戶部通商不力,數位參與主持商道通航的官員被罰。
何瑾所主持這一段,因為青玉盟交上的答卷還算及格,沒有嘉獎,也沒有處罰。
“如今各方都會盯著這三郡商道,上下萬裡無數雙眼睛。”
何瑾麵上帶著一絲感慨,神色複雜。
他是想展現自身本領,可也沒想過會出風頭。
“我何瑾當年算是依附皇城張家,借國相餘蔭起勢。”
“太嶽兄之才勝過我百倍,他有心改變朝堂格局,大江通商是重要一環。”
“我何瑾拚卻性命前程,能見變法興國,也是能死而後已。”
看向張遠,何瑾輕聲道:“張遠,你可願幫我?”
一時間,張遠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說實話,他從廬陽府鎮撫司皂衣衛一路走來,從未想過自己要做什麼大事。
修行,升官,發財。
他的誌向,從未有多崇高遠大。
麵對何瑾之問,張遠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嗬嗬,不必急著回答。”
“等你從雪域歸來,或許心中就有答案了。”
何瑾麵帶微笑,輕聲說道。
雪域歸來。
本來需要兩個月後才進行的新軍與玄甲衛試煉,陡然提前到一個月後。
新軍大營,威遠伯麵上神色凝重,看著張遠和夏玉成。
“五皇子攜新歸附天地而來,仙秦大勢必有變化。”
“幾位國公不得不全力推進伐蠻之戰。”
“若不然,朝堂精力要是牽扯到新歸附天地的征伐,那三洲征蠻的大計,說不定就要擱置了。”
目光落在張遠和夏玉成身上,威遠伯聲音低沉。
“這次的試煉,凶險超乎想象。”
“你們,要做好不能活著歸來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