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
雪域之中,竟然有人族!
那手中持著白骨兵器的蠻人記憶之中,往雪域深處走,有一個人族族群,他們擅長製作骨器。
就是以大獸之長骨打磨煉製出的兵器,比石頭木棒殺傷力強許多。
那人族族群生活之地,還有一片大湖,是四季不凍的暖湖。
靠著大湖之中出產,還有打製兵器與蠻人交換物資,這族群活的還算可以,族人不少。
張遠目中透出一絲凝重。
那些人族已經臣服蠻人,被蠻人接納,他們還能算是秦人嗎?
按照這次新軍試煉的前路,必然有小隊到達那暖湖,見到這些生活在暖湖邊的人族。
這些人族,是會隨軍卒離開,還是,領蠻人來將到達的軍卒殺儘?
不知道。
張遠無法判斷。
他不能阻止遠離秦地無數年的族人回歸。
不管是夏玉成還是鄧維承,都不會拒絕這樣一份功勞。
要是能將那些秦人帶回鼎運關,得到的軍功榮耀,恐怕是完成這次試煉的十倍。
這誘惑實在太大,就連他都動心。
但是那些人族要是想害試煉小隊,其中危機不敢想。
世間最可怕的危險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自己人。
……
“血虎大人回來了!”
“遠哥!”
“都尉大人!”
集合之地,山崖上軍卒驚喜低呼。
張遠點點頭,快步走到臨時營地。
低矮的簡易帳篷之中,周浦已經醒了,看著自己被斬掉的右手臂膀,神色有些茫然。
“那手臂保不住了,斬斷了才能救你。”
張遠的聲音響起。
走進帳篷,張遠將手中長刀橫壓下,伸手將一旁一個皮袋拿起,在鼻子前嗅一下又放回去。
“大人不來一口?”一旁坐著的軍將低聲道。
張遠搖搖頭,將皮袋放回原處。
“這酒可以處理傷口,擦拭刀鋒,不能喝。”
說著,他看向周浦。
“周浦,丟了手臂沒什麼,這裡是雪域,大意一點,命丟掉也尋常。”
周浦麵上露出一絲慘笑,點點頭。
“血虎大人說的是,周浦這樣子,咳咳……”
在雪域之中,受傷了,基本上就隻有死路一條。
他周浦能還活著,已經是幸運。
而且,就算他現在活著,不代表他還能活多久。
“你那一隊還有二十二人,連你在內,一時不能動手的有五人。”
張遠神色平靜,手壓在刀鞘上。
帳篷之中還有鄧子陽等人,此時都是神色凝重。
五個不能動手,甚至還要照顧的軍卒,這是難以想象的拖累。
周浦僅剩的手臂顫抖,咬著牙,看向張遠:“遠哥,兄弟們散到其他隊伍裡。”
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脖頸裡的鐵牌扯下。
“我帶那幾個受傷的兄弟,你們給我留兩匹矮腳馬就行。”
“放心,我一定帶著兄弟們走出雪域,隻是勘察任務要靠你們了。”
他的聲音響亮,可那難以壓抑的顫抖還是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
雪域之中五個傷兵,怎麼可能活著走出去?
“我們的傷兵不止你們五個。”
張遠開口,站起身,走出帳篷。
帳中幾人相互看看,拍拍周浦的肩膀,隨著張遠走出去。
周浦握緊自己的身份鐵牌。
張遠召集了所有小隊的領隊,眾人將各自小隊之中傷損情況統計。
確實不止五位傷兵。
凍傷,摔傷,風寒,還有幾位修為不夠,已經難以堅持的軍卒。
總人數達到了二十八人。
這麼多人數被彙報上來,所有人都是麵色凝重,看向張遠。
這位一向以殺伐果斷,出手狠辣著稱的血虎大人,是要放棄這些軍卒嗎?
放棄這些人,小隊少了些負擔,確實能速度更快些。
但這些人都是同從秦地而來的袍澤,丟棄他們,不說軍法,心中良知也難安。
“我等試煉,為了什麼?”
張遠緩緩抬頭,輕聲開口。
試煉為了什麼?
為了雪域地圖,為了活著回去,為了這一場生死之間的磨礪。
所有人都知道,隻要活著回去,未來前途定然一片寬廣。
“活著回去,我們就能仕途坦蕩,積攢足夠軍功,往後晉升也必然比其他人快,對不對?”張遠並未壓低聲音。
山野雪坡之間,他的聲音在回蕩。
所有軍卒緩緩轉頭,看向張遠他們這些領軍軍將方向。
剛才他們在統計受傷或者修為難以支撐的軍卒。
難道,這是要放棄那些人?
“這一趟,是對我們身軀的磨礪,更是對我們心靈的磨礪啊……”
站起身,看向周圍散落的軍卒,張遠朗聲開口。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隻想成為旗官的皂衣衛。
丁家巷中的少年正在遠去。
眼界,境界,心胸,武道,儒道,仙道,佛法,還有仙魔修行者的那種本能生存之道,聚合在一起,成為現在的張遠。
“勇氣,毅力,團結不棄。”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張遠目光落在一旁的簡易帳篷上,聲音平靜:“我們不能,也不會放棄自己的袍澤。”
“他們可以馬革裹屍,可以英勇拚死,但他們不能被拋棄。”
“諸位,張遠在此承諾,絕不拋棄一人!”
……
張遠是這樣說,自然會這樣做。
總共十三支隊伍被聚合起來,重新拆分成十個隊伍。
三個小隊將兵員補足,傷損軍卒留給其他小隊,保證足夠的機動力和速度。
十個隊伍之中,張遠他們這種有兩位洞明境領隊的小隊,各領五位傷患。
張遠他們隊伍兜底,收攏九位傷患。
一眾軍卒沒有人提出異議。
“諸位,保重。”
看著一支支小隊離開,張遠拱手。
等所有小隊離開,張遠方才領著他們小隊踏上征程。
“遠哥,我,我們不能拖累你啊……”被兩個軍卒抬著的周浦開口。
一支小隊,帶九位傷兵,基本上一半的戰力都被拖累。
張遠麵色平靜,伸手拍拍周浦的肩膀。
“放心。”
行百裡之後,張遠領他們小隊襲殺了一處隻有十來個蠻人的村落。
他沒有殺掉村落之中的所有蠻人,而是將之前從持骨棒蠻人脖頸之間扯來的玉石鏈拿出來,然後口中發出含混的低吼。
那些蠻人都是茫然的跪倒在他麵前。
不過片刻,小隊離開這木石搭建的蠻人村落時候,張遠他們小隊後方,多出了十個蠻人。
這些身形高大的蠻人將那些傷員扛在肩膀上,跟在隊伍後麵奔行。
前方軍卒回頭,看到這一幕,麵上露出羨慕之色。
“朱強,看什麼呢?”
“哦,我看他們傷兵彆被風吹凍著。”
……
眾軍卒不知道,他們前行的路線已經悄然改變。
一直往前行,是暖湖方向。
三日之後,一處山坳之中,領軍前行的張遠忽然停住腳步。
他抬起手,手腕上化為護腕的滿身鱗甲吞寶獸睜開眼,重新化為四足小獸。
“遠哥,怎麼了?”沈通手按在刀柄上,警惕看向四周。
“或許,有好東西。”張遠輕笑,將吞寶獸扔到雪地裡。
吞寶獸在雪窩裡翻個身,衝向前方山壁,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過不片刻,山崖上傳來一聲震天嘶吼。
“艸,瑤光境妖獸!”張遠看吐寶獸抱著個火紅的拳頭大果子,不由麵色一變,低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