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棠看向張遠,腦海之中浮現張遠持刀硬拚天人境的風采。
此等人物,有資格登上天地人榜。
騰洲天地人榜,哪一位上榜人物不是騰洲精英?
鎮撫司作為朝堂鎮壓各方的衙門,實力是絕對夠強,可年輕輩卻又少有能扛鼎碾壓人物。
軍伍,朝堂,靠的是整體和頂尖戰力,真正的精英,在皇城,在天外天戰場。
今天盧雲來見張遠,除了送腰牌,就是傳達騰洲鎮撫司中意思。
張遠的戰力和潛力,鎮撫司很看重,希望張遠能入天地人榜。
這種事情張遠自然不會拒絕,畢竟鎮撫司行事,向來都不會虧待自己人。
隻是暫時他修為受魔氣侵襲,還需要休整,且還要回廬陽府述職,揚名之事,後麵再安排。
鎮撫司既然要張遠登榜,那揚名事情必然會有所安排。
對於張遠來說,雖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可他修為戰力已經到此等程度,難不成還要隱藏畏縮?
身為武者,不能以武道爭鋒,反而畏首畏尾,那還修個屁的武道。
等盧雲離開,張遠向著葉錦棠拱手。
“多謝侯爺救援之恩——”
按照玉娘所說,這一次救援新軍,完全都是葉錦棠主持,也是葉錦棠接見玉娘,讓她有機會兌換功勞。
張遠話沒說完,葉錦棠已經擺擺手,然後手掌一翻,一卷透著鮮血,穿透劍痕的獸皮地圖出現。
仙道儲物之法。
“這就是綁在周浦身上,被雲峰道人刺穿,薛掌櫃送來的雪域地圖。”
“雲峰道人已經潛逃,周浦傷重不治,他的仇,鼎運關,新軍會記下。”
葉錦棠放下地圖,站起身,麵色鄭重的開口。
張遠看向那卷周浦用命帶回的地圖,一時間有些恍惚。
那個在新軍之中嶄露頭角,雖不算資質出眾,卻無比忠誠,也無比勤奮的周浦,就這麼死在鼎運關。
不是死在雪域,而是被潛藏在鼎運關的尖細截殺。
哪怕如此,他隨身帶著的地圖,還是讓玉娘送到鼎運關,換取鼎運關提前出兵,救援新軍的機會。
那桌麵上的地圖上的劍痕和血跡,讓張遠握緊拳頭。
“既在軍伍,生死尋常,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做了能做的事,無憾就好。”葉錦棠低歎一聲,徑直離去。
張遠坐在那發呆,直到玉娘走進來,方才有些黯然的將地圖收起。
“當時我手上隻有一顆林先生煉製的丹藥,是周浦將丹藥讓給了孟虞夫。”玉娘走上前,握住張遠的手,輕聲開口。
張遠點點頭,將玉娘摟在懷裡。
世間修行,一路艱辛,生死,確實是難預料的事情。
這一次新軍試煉一半以上未歸,死的何止周浦。
孟虞夫到現在還未蘇醒,陸長言的鐵甲獸死了,趴在城頭哭的稀裡嘩啦,黑布以自己的身軀承載了李可成的神魂,太平武宗的林玨隻剩一把斷劍被帶回。
沈通斷了雙腿,那個說要卸甲之後陪曹盛的盧泉,也再未歸來。
譚百川死了,何成亮也死了。
這一路上,太多張遠熟識的,知道名字的,並肩作戰過的人,將性命留在了雪域。
這一趟雪域之行,也讓張遠真正明白什麼才是仙秦的根基。
仙秦的根基,是那些高呼“豈曰無衣”誓死衝鋒的軍卒。
仙秦的根基,是那些高喊“與子同袍”將生的希望留給其他人的軍卒。
仙秦的根基,是那些不回頭,徑直衝向強敵的軍卒。
正如寒亭侯所說,不悔,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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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簡樸而齊整的玉鼎樓三層臨窗閣樓,身穿青色文士長袍的韓青,和一身錦袍的鄧維承並肩而立。
兩人前方,窗台下方是整列前行的軍卒,身形挺拔,氣勢沉穩。
鼎運關的軍卒都是駐守十年以上的老卒,軍容肅正。
一位身穿白色衣袍,身上帶著一絲仙道氣息的五旬道人走進來,向著兩人躬身。
“二位世子,張都尉經脈傷損不大,不過因為魔氣侵襲神魂,一時還難以蘇醒。”
“他借入魔之力強戰天人境,魔氣入骨,往後三兩年內都需要平複魔性,難以全力出手。”
鄧維承點點頭,輕聲道:“徐供奉你知道張遠於新軍大功,他的傷,要全力救治。”
聽到鄧維承的話,那位徐供奉忙點頭躬身:“徐某明白,侯爺已經囑咐,城中最好的仙藥都可以用。”
這話讓一旁的韓青鬆一口氣。
鄧維承說一聲“拜托”,徐供奉躬身退出。
“真的要去讀書?”
鄧維承轉頭看向韓青,麵色平靜道:“我複盤過你一路領軍整軍手段,確實厲害。”
他的話讓韓青麵上露出一絲笑意。
名聲如日中天的衛國公世子誇讚一句“厲害”,換做其他人怕是要熱血沸騰。
不過對於皇城書院學子,齊國公府出身的韓青來說,這不過是最普通的評價。
正如當初張遠說的,他不能被鄧維承比下去。
“張大哥告訴我,我心性不夠穩重,要讀書養性。”
韓青轉頭看向門外對麵的房間位置,雙目之中透出晶亮神光,“我就不在鼎運關耽擱了,明日就啟辰去玉川書院。”
鄧維承沉吟片刻,點點頭。
“韓青,他日新軍伐蠻,你我再並肩而戰。”
韓青手中資源比他少許多,就靠著張遠支持,就能領三千軍,一路操練,呈現出出眾的才華。
調換位置,他鄧維承不會比韓青做的更好。
今日韓青選擇離去,是不願爭功。
兩位國公世子同在鼎運關,彆人不免比較。
這一次的榮耀,韓青退出,讓給鄧維承。
何止是韓青退讓?張遠從歸來之後一直以傷重昏睡為名避不見客,夏玉成以顏麵受傷為由,駐守軍營不歸。
領軍奔襲雪域而回,救援三千滯留雪域秦人歸來,萬軍拚殺天人的榮耀,儘都是歸於小公爺鄧維承一人。
新軍需要樹立標杆,需要領軍人物。
鄧維承,是最適合的那一個,其他人,不管是張遠還是夏玉成,都沒有足夠資格。
至於韓青,等他三年讀書之後再說。
片刻之後,韓青來到張遠所居的客房外。
“哥哥,有個叫韓青的來見你,你是醒還是不醒?”門口處,紅玉伸頭喊一聲。
醒,還是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