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凜冬(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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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文定打開了房門,一直躲在暗處偷聽的常二立馬竄了過來。

“國公爺,世子爺接您來了。”

裴子聰也聽到動靜,衝了出來,等走到身邊的時候,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爹啊,阿聰終於找著你了。你知不知道,您再不回家,國公府都要散了。”

失蹤了大半個月,毫無音訊,裴子聰雖然紈絝,但是爹不見了,他是拚了命的找,十幾天吃不下睡不著,不眠不休,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好孩子,爹沒事,快彆哭了。”裴文定看到自己的兒子,也倍感親切和放心。

常遇在一旁寬慰道:“如今國公爺已經平安,世子應該高興才是。”

裴文定這才看到,這個礙眼的鄉巴佬還一直站在這裡,聽了他們父子的對話。

“村長,您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報答您的。”裴文定拱手:“我還有很多事情,就不叨擾了,他日必當重謝。”

“國公爺客氣了,救下您是我全家的福氣啊,草民不要什麼報答。”常遇側側身子,讓人發現了站在門口,倚著門站著的常小妹。

她臉頰緋紅,眸子裡柔情似水,雙目迷離,就這麼羞答答的望著裴文定:“爺……”

裴文定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穿著花枝招展,但全身上下的衣裳加起來不會超過兩百個錢的女人。

粗鄙的鄉野村姑,好就好在她還有一點點的姿色,不然的話,他都不屑跟這種村姑上床。

可裴文定不會這麼說。

他雖然不願意承認,可也得承認,自己被這家人所救,若是現在就跟這些人反目成仇的話,對他影響極其的不好。

裴文定上前,走到了常小妹的身邊。

他個子不是很高,但常小妹個頭更矮,隻堪堪到他的下頜處,隻能仰頭看裴文定,眼神充滿著柔情和無限的期待:“爺……”

裴文定一把摟住了常小妹,用力地將她箍進自己的身體裡,像是發重誓一般:“小妹,你等我回來接你,少則三天,多則十日,你放心,你是我的女人,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爺……”

常小妹撲在裴文定的懷裡,嗚咽地哭著。

我見猶憐、梨花帶雨,可依然改變不了裴文定的心意。

“小妹,我走了,你等著我,回來接你。”

裴文定捏了捏常小妹的手,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直走到門口的馬車上,還不忘記掀開簾子,看小妹一眼。

常小妹跟著馬車跑了一會兒,“爺,您一定要記得啊!”

裴文定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緊接著他放下了簾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爹,她是誰啊?”裴子聰好奇地問道。

“是這家人的小女兒。”裴文定冷哼一聲:“用來攀龍附鳳的墊腳石。”

“爹過幾日果真來接那農女回府?”

裴文定搖頭:“一個泄欲的工具罷了,想進國公府的門,也不看看他們幾斤幾兩。”

“可這家人……”裴子聰想到油嘴滑頭的常二,“這家人可不是好相與的,我就怕他們會鬨出事兒來。”

會鬨到京都去,到時候損了國公府和裴文定的麵子。

“怕什麼。”裴文定冷笑:“他們想攀上我,就不會去鬨。這段時間,足夠了。”

足夠乾什麼,裴文定沒說,裴子聰也時間問,因為下一刻,裴文定就問他:“最近府中境況如何?我失蹤的這段日子,宮裡頭是怎麼說的。”

裴子聰身子一顫,怯弱地看了眼裴文定。

裴文定看到他那小眼神,頓時警鈴大作,“出事了?”

不隻是出事了,還是出大事了。

裴子聰不敢瞞著裴文定,也根本瞞不了,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和盤托出。

馬車裡不時地傳來裴文定的暴怒聲,在滿是灰塵的鄉間小路上飛揚。

沒人注意到,一個人坐在一處小土坡上,盯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正是扶柏,望著裴文定離去的方向笑了笑:“這可不是一家單純的人哦。”

他拍了拍手,大拇指食指在唇邊一捏,發出響聲,一匹高頭大馬從林子裡朝他衝了過來,扶柏沒讓馬停,直接一個飛身,翻身上了馬,馬兒衝下了土坡,衝入了林間,消失不見了。

常家。

常二正在發怒:“你們糊塗,糊塗啊!你們怎麼可以讓小妹委身給他,糊塗啊!”

“怎麼糊塗了。”常遇抽著旱煙,不理解常二的意思,他覺得這事兒做得挺聰明的,“小妹都已經是他的人了,他還能反悔不成?況且他臨走的時候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最快三日,最遲十日,他就會來接小妹回府,他那麼大的官,還能騙我們普通老百姓不成。”

“老二,是你讓小妹去照顧他的,你也是這個打算,怎麼就成我們糊塗了呢。”常大媳婦也說道。

常大是不說話的,不過也有這個意思。

常二當初的意圖不是這樣的。

“我讓小妹去照顧他,是這個意思,可沒讓小妹就委身給他,你們沒聽說過一句話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讓小妹吊著他,他吃不著,等到了府裡頭之後,不用我們急,他都會急著把小妹接回去,可現在呢?男人都吃乾抹淨了,他急個屁啊!”

常二這話,話糙理不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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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男人來說,吃不著,才是最讓人牽腸掛肚的!

常母終於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哪裡了,她急得都哭了,“那現在怎麼辦啊,你妹妹她都已經是國公爺的人了。”

常大和媳婦對視一眼,也紛紛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驚慌。

常二雖然平日裡油嘴滑舌的,可他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挺有說服力的。

常遇握著煙袋的手都哆嗦了下。

可這個時候,不能亂了陣腳!

“不可能的,他是鎮國公,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說了會接小妹就是會來接小妹。”常遇起身,厲聲說道:“咱們先等三天,三天不夠就等十天,若是他還不來……”

他渾濁的眼神有著毒蛇的陰鷙:“不來我們就告狀去,說他強占民女,看看是他國公爺的臉麵要緊,還是我們這平頭老百姓的命要緊。”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既然已經決定走這一步了,斷然沒有回頭膽怯的道理。

“你好好準備一些東西,到時候小妹帶進國公府,打點的地方多,你如果她手頭寬裕些,膽子也大些。”

常母點點頭:“好,我會準備的。”

一旁的常大媳婦聽了這話,眼神有些古怪,往後頭縮了縮。

常二氣得跺腳,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了。

隻有等了。

扶柏從常家村離開之後,回了離園。

如今離園少了十幾個人,特彆是許婉寧,安靜得很,原本隻愛安靜的裴珩,現在已經完全不習慣了。

他待在書房裡。

先是看了一本書,翻了兩頁,看不下去,丟了,又起身,去書櫃上拿了另外一本,連翻開的欲望都沒有,又順手丟回去了。

書看不下去,那就練字吧。

練字可以凝神靜氣,練字吧。

裴珩拿起筆,在硯台裡蘸滿了墨汁,剛提起來,突然想起,上一次,他寫字的時候,阿寧就站在他的身側,一邊給他研磨,一邊看他寫字。

女兒家的香氣,在他的鼻尖縈繞,紅袖添香,也不過如此。

裴珩立馬搖頭,凝神聚氣,剛要落筆。

“啪嗒”

墨汁掉在了宣紙上,暈開了一整張紙。

還寫什麼字啊,看到這墨都讓人心煩意亂,他將紙揉成了一團,丟了。

“大人。”外頭的人並不知道裡頭的人正在生悶氣呢,“扶柏回來了。”

回來了?

裴珩臉上的表情鬆了鬆,在外頭這麼久,確實辛苦了。

他放柔了表情,“讓他進來。”

裴珩在圈椅裡坐下,麵色柔和,打算好好地安慰表揚這位辛苦的屬下。

隻是……

“大人。”扶柏進來之後,喜氣洋洋,就跟在外頭撿到了錢一樣:“屬下不辱使命,將裴文定放走了,不過您說好笑不好笑,他都嚇沒了半條命,一養起來就不忘惦記著桃花呢!”

他倒是開心得很,跟裴珩生動描述了裴文定在常家村的桃花。

“那家人屬下打探清楚了,不是個善茬,斤斤計較,在村子裡的名聲特彆的不好,又因為是村長,總是剝削村子裡的人,村子裡的人怨聲載道,就因為這樣,他那個小女兒到現在快二十了,都嫁不出去,正好,賴上裴文定了。裴文定以為是朵桃花,等以後就知道,被這家人盯上,那就是狗皮膏藥,撕都撕不掉了。”

他眉飛色舞,描述得繪聲繪色,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條縫,嘴巴咧開得都快要到耳朵上去了。

這麼開心啊!

裴珩心情頓時不美了。

憑什麼他就苦哈哈的!

連自己的女人都見不著。

“回去麵壁一個時辰。”裴珩道。

扶柏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大人,屬下做錯了什麼嗎?”

他也沒錯啊!

之前大人都說他做得好的。

裴珩反問他:“本座讓你麵壁,需要理由嗎?”

扶柏:“……”

“自己哪裡做錯了都不知道,麵壁的時候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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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柏低頭拱手,“是!”

他乖乖地出去麵壁了。

臨走的時候,那臉難看的喲……

不開心了吧?

鬱悶了吧?

難過了吧?

裴珩開心得很,翹起二郎腿,翻了之前看都看不下去的書。

他心情頗好地看了幾行,很滿意地點點頭。

這書寫得還不錯。

從書房出來,扶柏百思不得其解。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難道是他事情沒做好?

沒有啊,事情辦得很妥帖啊!

是他說得太誇張了?

不誇張啊!

扶柏雲裡霧裡,去麵壁的路上碰到了一個丫鬟,那丫鬟手裡的托盤摔在地上,哐當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丫鬟不停地賠禮道歉,“奴婢沒看到的扶二公子,是奴婢的錯。”

扶柏摸摸鼻子。

他也有錯。

他也沒看路啊。

不過他看小姑娘眼睛都腫了,便好奇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沒,沒人欺負奴婢。”丫鬟猛地搖頭:“是奴婢,奴婢心裡頭不舒服。”

扶柏更疑惑了:“可是家裡出事了?”

在離園,大人雖不苟言笑,卻是個心善的,夫人更不必說了,人美心更善良。

丫鬟搖頭:“沒有。”

看她緊閉雙唇的模樣,扶柏以為她不願意跟外男說,便給了個建議:“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就去找夫人,夫人一定會幫你解決的。”

夫人?

丫鬟哭得更大聲了,更傷心,更難過了。

扶柏眼睛都瞪大了,“你,你這是……你彆哭啊!”

“夫人,夫人她,她……回許,許家了。”

“那就等夫人回來啊。”回許家很正常啊,那是夫人的娘家。

丫鬟又哭又搖頭的:“不一樣,不一樣。夫人她,她……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嗚嗚嗚,嗚嗚嗚,奴婢就是哭,哭,哭夫人,嗚嗚,那麼好的夫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扶柏一個頭兩個大,他急得要死,想要問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叫夫人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彆哭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丫鬟哭得傷心欲絕,哪裡還有心情說話,隻趴在地上哭,扶柏見問她不行,也不管她了,直接往主院跑。

“陳望,陳望,陳望……”

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嚷嚷。

主院越來越近,可他的呼喊,卻沒有人回應,以前熱熱鬨鬨的主院,現在竟然……

沒有歡聲笑語,有的隻是安靜。

“陳望呢?怎麼沒看到他,去接小公子下學了嗎?還有紅梅青杏呢?白鴿白雀呢?平時這個時候她們亂哄哄的,怎麼今日一點聲音都沒有。”

下人回道:“扶二公子,您不知道嗎?”

扶柏想到那個丫鬟說的:“夫人回許家了?”

“是啊,回許家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下人歎氣:“大人與夫人和離了。”

“什麼?”扶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離?大人和夫人?怎麼可能!”

下人歎了一口氣:“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他看了看空落落的主院:“夫人在的時候,這裡是歡聲笑語的,彆提多熱鬨了,可這幾日,安安靜靜的,我都不習慣了。”

確實,往常這裡白鴿白雀紅梅青杏的說話聲,特彆是青杏那丫頭,笑聲能從這裡傳到大門口去,可今日,卻這般的安靜。

安靜得讓人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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