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雲隱山。
時隔四年多,陸長風終於再次站在了那扇板正的木門前。他先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嗅到那混帶著清新花香的泥土味後,他緩緩睜開眼,隻見這裡的一切都保持著他離家時的的原樣。門環鋥鋥發亮,看起來剛剛擦過。
院子中,一位女子正靜靜地站立在花叢旁,一襲流暢而貼身的黑色長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與絢爛的花朵形成了鮮明而優雅的對比,真是人如花綻放,花因人添香。隨著她手中剪刀“哢嚓”一聲輕響,枝略顯雜亂的花枝應聲而落,而原本略顯擁擠的花叢瞬間顯得更加錯落有致,生機勃勃。可是女子並未顯露出半點欣喜,反而俏臉上的愁容更甚了,顯得楚楚動人。
陸長風心念一動,悄無聲息地向她靠近,將她從背後抱住。
“你是誰!”女子電光火石之間回過頭,俏臉驚得煞白。可看清陸長風的臉之後,她整個人怔住了,眼神裡充滿了困惑、警惕,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的、不敢置信的期盼。
“寒薇!”陸長風癡癡地叫出了女子的名字。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凍結。寒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從兩人之間穿過。黑衣女子的嘴唇劇烈地開合著,似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她隻艱難地、破碎地擠出兩個沙啞的音節,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幾乎要傾瀉而出的哽咽:“你……終於回來了!”
“是的,我剛到!”
陸長風點點頭,眼光完全被水寒薇吸引住了。四年過去了,她一點沒變,還是那麼好看。其實她年紀也不小了,可看起來像三十不到。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水寒薇顫抖著,淚珠毫無預兆地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冰冷的地麵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陸長風伸手替她撫去淚痕,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
兩人抱了一小會之後,水寒薇說道:“我去叫爹娘和幾位姐姐,還有蘭蘭阿黃……”
陸長風掩住她的嘴:“不急,一會再說。”她又香又軟,陸長風哪裡舍得放開。
“嗯……”
四唇正要相接之際,一個婉轉動聽的聲音怪裡怪氣傳入兩人耳中。
“沒良心,就想著寒薇妹妹!”
兩人一回頭,隻見元婉兒出現在門口,旁邊還跟著沈心琴。兩女的目光很複雜,宜嗔宜喜,更包含著濃濃的思念之情和刻骨銘心的愛戀。
“婉兒姐、琴姐……”水寒薇麵色一紅,急忙從陸長風懷中逃脫。
“婉兒,琴兒……都還好嗎?”
陸長風有些尷尬,本來想一個一個去找她們,挨個溫存一下,結果搞成這樣了。好在兩女並沒有計較,齊齊叫了聲夫君,隨後就像歸巢的乳燕般投入他的懷抱,將他抱了個結實。
元婉兒摸著他厚實的肩膀,迷醉地道:“真好,變壯了!”
沈心琴沒有說話,可她滾滾落下的熱淚代表了千言萬語。
陸長風心中百感交集,本來重逢是大喜之事,可她們卻總會忍不住流淚。那無聲的淚,比任何嚎啕都更沉重地砸在陸長風的心上。他很難想象,如果自己真的死在神界回不來了,她們會如何……
“對了,瑩瑩和湘芸呢,我怎麼感應不到她們,還有蘭蘭和阿黃也不在!”
“她們……”
經過一番交談,陸長風得知蕭瑩和白湘芸修為大進,而後為了幫白湘芸實現遊曆天下的夢想,蕭瑩陪她去了,兩女還帶著蘭蘭一起。其實她們已經遊曆過多次了,每次出門少則兩個月,多則小半年。
“半年,這麼久,可湘芸的身體……”陸長風心道這兩個丫頭也太野,怎麼去那麼久,再加上一個不太靠譜的蘭蘭,這三人組能照顧好自己嗎?
元婉兒笑道:“放心啦,湘芸妹妹現在好著呢,沒你想象的那麼嬌弱,都會禦劍了。而且她們有蘭蘭保護,小丫頭現在可是神體,比你還厲害呢!”
“啊!”
陸長風先是一驚,隨即一想也就明白了,蘭蘭乃朱雀真身,成神可不像人這麼麻煩。作為人界唯一的神,她確實能很好地保護兩女。
乖乖,加上陸長風。雲隱山一下子出了兩位神體,足以撼動整個人界!
“那她們這趟出去了多久了?”
“哦,她們這回不是去遊曆,是湘芸的大伯過壽,她們去賀壽了,另外龍虎和火師傅也去了。”元婉兒伸出手指比了比說道:“算起來她們去了也有半個月了,估計這兩日會回來。”
“是嗎?那太好了!”
陸長風暗忖這兩年雲隱山應該混得不錯,這白問天何許人也,他過壽居然能把帖子遞這麼遠過來,足見給麵子了。
“那阿黃呢,又跑哪裡瘋去了?”
“沒有,它隻是暫時出去了!”
久彆重逢,總有說不完的話,三女圍著陸長風嘰嘰喳喳問個不停,竟然沒注意到楚冰雲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門外。
“寒薇,誰來了……小鬼頭,是你嗎?”楚冰雲揉揉眼睛,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陸長風微笑道:“是我,娘,我回來了!”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後,楚冰雲再也難以控製自己,跑過來將陸長風緊緊抱住。
“小鬼頭,你的病都好了嗎?”
“沒問題了娘,孩兒已然無恙,還修成了神體!”
“真的?”
“當然!”陸長風說罷單手將楚冰雲抱起轉了兩圈,以示孔武有力,身體康健。
“太好了!”
楚冰雲情難自禁,鬼使神差地在陸長風臉上香了一記,並且把他抱得更緊了。因為定顏丹的關係,她容顏依舊保持著年輕,看起來和陸長風就像是姐弟一般。兩人這麼抱在一起,實在容易讓人誤會,陸長風就挪動了兩下,可楚冰雲抱得很緊,根本不給他機會。
“娘……”陸長風好生尷尬,幾個女的在旁邊倒是無所謂,可天上還有人看著呢!
楚冰雲癡癡地道:“彆動,娘害怕這是夢!”
聽了這話,陸長風就不再掙紮了。母子二人一時無話,三女也沒有言語,識趣地依偎在兩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