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在說什麼？！”
婦人這回是真的慌了。
她努力做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可顫抖的嘴唇暴露了她內心真實的情緒。
“我猜你的底牌應該用光了。”
於大章不緊不慢地說道：
“贓款也交代的差不多了，而你留給孩子的錢，在你看來並不多。”
“在建寧那個三線城市，五百萬就足以讓人實現財富自由，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稍稍提高了一下音量：
“你知道錢留得多了，孩子也把握不住，而且還容易讓有心人盯上，所以你的留下的錢應該不會超過一千萬。”
他說話的同時，一直在觀察婦人的表情變化。
當說出“一千萬”這個數字的時候，婦人的眼角跳了一下。
雖然隻是微小的動作，但還是被於大章捕捉到了。
果真如此！
剛才那個微表情是做不了假的。
不會是正好留了一千萬吧……於大章覺得這個金額最符合婦人的做事風格。
她已經替孩子將後路想好了。
隻可惜，那不是她的錢。
“你……你胡說！”
婦人的臉都白了。
她不顧身上的傷，硬是掙紮著坐了起來。
“連個孩子你都不放過。”她瞪著於大章說道：
“我們已經伏法了，孩子也肯定會被送進孤兒院，這種情況下，我還怎麼給孩子留錢。”
“你太自以為是了，就算我們全家都犯罪了，但孩子是無辜的，他才七歲，你不能剝奪他生存下去的權力。”
解釋就是掩飾……於大章現在更加確定了。
他陪著婦人多聊幾句，就是想看看對方還有沒有存貨。
如今來看，她身上應該沒什麼油水了。
“好了，咱們就聊到這吧。”
於大章將記事本放進隨身的包裡，看似隨意地說道：
“我知道，最後給孩子留的那筆錢你是肯定不會說的，沒關係，我們也不是非得從你那裡問出來。”
婦人立刻明白過來，見於大章站起身，她大喊道：
“你不能去找孩子！他是無辜的！”
“無辜？”於大章本來都走到門口了，聽到她的話後，又回頭瞥了她一眼：
“這兩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真他娘可笑。”
他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到了外麵，依然可以聽到婦人在病房裡歇斯底裡地尖叫：
“該說的我都說了！錢也都交代了，隻求你放過孩子！！你不能去找他！”
華隊和齊放又迎了上來。
“怎麼感覺她要瘋了？”齊放問道。
於大章笑了笑：
“人財兩空，瘋一點也正常。”
說完之後，他發現眼前這兩人都將目光放在了自己隨身的包上。
“乾嘛？”於大章下意識地將包夾得更緊了一些。
華隊的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包，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本子呢？”
一聽到他說“本子”，於大章立刻明白了他們兩個在期待什麼。
敢情是等我撕紙呢……他有些無語地看著兩人：
“這次有點複雜，她應該還有一筆錢單獨留給了孩子，我猜測金額不會超過一千萬，留錢的方式極有可能是現金或者海外賬號。”
華隊和齊放聽到後，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難怪婦人會崩潰，他這是把對方最後一滴油也給榨出來了。
“不對。”
於大章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她留的一定是現金。”
隻要案發，所有的銀行賬號都不再安全，即使是將錢轉到國外也不行。
在他看來，目前最安全，也是最隱蔽的方式，就隻有現金了。
“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於大章用力捏了捏眉心，看起來有些累了，但還是不忘囑咐道：
“儘量找專業人士去和孩子接觸，最好不要因為這件事對孩子造成影響。”
孩子確實是無辜的。
如今社會也沒有株連罪的說法了。
但要做到真正的無辜，就要將孩子和這起案子完全分開。
所以這筆錢必須要追回來。
他們給孩子留下的不是錢，而是人血饅頭。
要是孩子長大之後，用上了這筆錢，他隻會感謝獄中的家人，並憎恨這個社會。
這是有實例的。
有個女歌星，她母親私自扣留了五百多名下崗工人的安置費，涉案金額達到了三億六千萬。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她轉移到了國外，存進了女兒的名下。
而那個女明星在國外用這筆錢過著優渥的生活。
她不但沒有絲毫愧疚，竟然還頻繁在網上炫富。
最可恨的，她還天天在網上給母親喊冤，稱自己的母親是個英雄。
在無恥這個領域，她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
《人民的名義》這部劇就是圍繞大風廠安置費這個故事寫的，原型就是女明星母親那個案子。
當你以為電視劇有誇張的成分時，卻不知現實比影視劇更殘酷。
因為影視劇要過審，現實不用。
次日。
專案組再次傳來好消息，張超母親的那個親戚落網。
經過審訊，對方很快供出一億贓款的下落。
孩子那邊就更順利了。
華隊找了個兒童心理專家，隻用了十分鐘就將贓款的位置給問出來了。
這最後一筆錢竟然被張超母親藏在了建寧的一處公墓內。
將墓碑移開後，卻發現裡麵沒有現金，而是擺放整齊的金條。
以2014年的金價核算，總金額將近一千萬。
於大章得知這個消息後，不免感歎：張超母親是懂得投資的。
他以為給孩子留下的肯定是現金。
沒想到婦人的想法更超前，直接給換成了金條。
這樣不但能長期保存，不用擔心蟲蛀蟻咬，還能起到保值增值的作用。
到2025年，金價相比2014年，翻了近兩倍。
也就是說，這一千萬的黃金，直接增值到了三千萬。
至此，這個案子正式進入結案流程。
當晚。
於大章回到酒店，看到曲脫脫正在開視頻會議。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她才將筆記本電腦合上。
“你工作也挺忙的，不用特意在這邊陪我。”
於大章勸道：
“要不你就先回鬆海吧，我還得等幾天才能回去。”
他一方麵是怕耽誤曲脫脫的工作，另一方麵也覺得她在耽誤自己工作。
到目前為止，他報告還沒寫呢。
有曲脫脫在這裡，他很難沉下心來去研究該如何寫這份報告。
“我不走！”
曲脫脫一聽他要趕自己走，當時就不樂意了：
“你傷剛好一點就要趕我走，太沒良心了。”
說完之後，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隨即瞪著於大章質問道：
“你是不是在這邊認識彆的女孩了？”
“天地良心啊！”於大章大聲叫屈：
“我在這邊天天忙著辦案，根本就沒機會接觸異性，再說我也不是那種人啊。”
他真是覺得委屈，甚至認為曲脫脫有點無理取鬨。
無憑無據。
一點兒根據都沒有就冤枉好人。
“是嗎？”
曲脫脫一步步走進他，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有個女的，很漂亮，齊耳短發，眼睛很亮……”
“打住。”還沒等她說完，於大章就抬手打斷道：
“她胸前戴小白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