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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91章 仰望半月的星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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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車廂內煙霧繚繞。

在把常越送到家樓下之後,陸七熄了火,卻沒有立刻下車的意思。

他看著常越,後者正要推開車門。

“常局。”

陸七開口,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有些沉悶。

“您今天去找薑槐,和左醫生之前提過的‘最後的手段’,有關,對嗎?”

常越推門的手頓住,車門開了一條縫。

夜風裹挾著寒意灌了進來。

他沉默了幾秒,慢慢收回手,重新關上了車門。

將那絲寒意隔絕在外。

他從口袋裡摸出煙盒,遞給陸七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

火光明明滅滅,映著兩人晦暗不明的臉。

良久,常越吐出一口煙圈,聲音有些沙啞:“算是吧。”

陸七的眉頭微微蹙起。

“所以,‘最後的手段’到底是什麼?需要動用典獄長的力量?”

“不是典獄長的力量。”

常越糾正,指尖的煙灰輕輕彈落。

“是言靈,或者說……莫裡亞蒂。”

陸七的眼神銳利起來:“和人格塑造有關?”

常越不置可否,又吸了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

“算是吧……我想知道,這件事,莫裡亞蒂是不是有參與。”

陸七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不對吧,常局。你我都知道,莫裡亞蒂的人格塑造,從來不是在人的身體裡憑空製造另一個新人格。”

“她擅長的是扭曲、重塑原本的人格。創造一個全新的,這等於是作弊了,她不屑於做這種事。”

常越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卻沒什麼笑意:“你倒是很了解她。”

“我曾經為她工作。”

陸七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經曆過風浪的沉穩。

“她那些殘忍惡心的手段,我幾乎都知道。每一種。”

“嗯……”

常越應了一聲,煙霧繚繞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車內的沉默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陸七打破了這片死寂。

“所以,最終的手段,到底是什麼,常局?”

常越沉默了片刻,煙蒂在指間忽明忽滅。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

“讓言靈……或者莫裡亞蒂,徹底抹殺掉……墨玄。”

陸七猛地轉過頭,眼神如電,直刺常越:“不對!”

常越沒有看他,隻是盯著車窗外的黑暗。

“你不是想要抹殺掉墨玄。”

陸七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真正想要殺的……是渡鴉!”

常越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無比,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常越!”

陸七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額上青筋暴起。

“墨玄已經死了!他早就死了!!”

常越的身體被他拽得向前傾,卻沒有反抗,隻是任由煙灰落在自己昂貴的西裝上。

“你既然知道!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做出這樣的事!!”

陸七低吼,胸膛劇烈起伏。

常越的喉結動了動,卻無法回答。或者說,不願回答。

陸七的眼睛有些發紅。

“就因為你們所有人都想讓墨玄回來?!就因為渡鴉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需要她,沒有任何人期待她!所以!你就要做出這樣的事?!”

常越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眼,直視著陸七,那雙冰冷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波瀾,隻剩下死寂。

“是的。”

這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紮進陸七的心口。

陸七揪著他衣領的手猛然收緊,指節泛白,但最終還是無力地鬆開了。他頹然坐回到駕駛座,胸口依然堵得厲害。

“但就算你抹殺掉渡鴉!”

陸七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嘶啞,“那個剩下的人格,也絕對不會是墨玄!你比誰都清楚!”

“我知道……”常越的聲音低不可聞,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淩依依徹底被楚瀟冉替代,你”

常越話音未落,陸七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拳力量之大,兩個人直接因為慣性從副駕駛座摔了出去。

陸七壓在常越身上,揪住他的衣領。

“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常越。”

“你這麼著急否認,因為你害怕陸七”

“閉嘴!!”

又是一拳,陸七狠狠砸在了常越的臉上。

“你害怕自己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

“我告訴你,常越。”

陸七雙手揪住他的衣領,狠狠將他的後背撞在地上。

“楚瀟冉!死了!墨玄!死了!楚瀟冉希望我活著!墨玄希望渡鴉活著!你現在做的事,你現在說的話,侮辱了她們兩個人,你這個混蛋!”

“沒錯,我害怕,你說得對!我會害怕!但那又怎麼樣!因為我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我會害怕!沒有人會不猶豫!沒有人麵對這種條件會毫不猶豫說出我不心動!但是!”

他的眼淚滴落在了常越的臉上。

“在恐懼之後!在害怕之後!做出正確的決定!這才是一個人該做的事!你給我清醒一點!!”

常越的眼神有些失神。

他就這樣躺在地上。

陸七最後也躺在了他的旁邊。

他們就這樣看著那晦暗的夜空。

陸七摸出了煙,扔了一根給常越。

兩人躺在地上,默默地抽著煙,煙霧如同他們此刻複雜的心緒,糾纏不清。

許久,陸七小聲呢喃了一句。

“we are all the gutter, but at the stars”

常越側頭,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突然放什麼洋屁?聽不懂。”

“這是我曾經在李牧寒身邊……監視他的時候,他的一位朋友說的。”

陸七的聲音有些飄忽,像是在回憶什麼遙遠的事情。

常越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帶著幾分嘲弄。

“喲嗬……高中時候的李牧寒,還有朋友呢?稀奇。”

陸七沒有理會他的調侃。

“嗯,就那一個。”

“那這句話,什麼意思?”

常越問,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們都在陰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陸七輕聲說。

夜色之下的街道安靜地可怕,隻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然後呢?”

常越打破沉默。

“你想說什麼?”

陸七轉過頭,目光沉靜地看著常越,眼神裡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

“渡鴉已經溺水了,常局。”

常越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沒有求救。”常越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因為她不敢求救。她伸出手,隻會看到無數雙失望的眼光,隻會聽到無數句‘你為什麼不是她’。”

“所以,她讓自己越沉越深,沉到沒有人能找到她,沉到她自己也忘了該怎麼呼救。”

陸七頓了頓,聲音裡染上了一層更深的悲哀。

“她已經……看不到星空了。”

夜風帶著深秋的涼意,吹散了常越眉宇間的幾分燥熱,卻吹不散心頭的陰霾。

他看向那片被城市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夜空,稀疏的星子在遙遠的天際閃爍,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他緩緩伸出手,五指張開,朝著那片墨藍色的虛空。

指尖在冰冷的空氣中微微顫抖,像是在徒勞地想要抓住什麼。

又像是在感受一個正在溺水的人,拚命向上伸出的手,絕望而無助。

渡鴉……她此刻,是怎樣的心情?

是被冰冷的水包裹,窒息感一點點侵蝕肺葉,還是在無邊的黑暗中,連掙紮的力氣都已失去?

“剛才那句話。”

陸七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飄忽。

“我們都在陰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其實是王爾德的名言。”

常越的手僵在半空,沒有回頭。

陸七繼續說道。

“關於王爾德……還有一個故事,常局。一個童話故事,也許您曾經聽過,叫做《快樂王子》。”

常越慢慢放下手,插進褲袋,沉默不語,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抗拒。

陸七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常越耳中,也傳入這寂靜的夜色裡。

“在一座貧窮的城市中,高高地立著一尊快樂王子的雕像。”

“他身上貼滿了薄薄的純金葉片,眼睛是兩顆明亮的藍寶石,劍柄上還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

"所有人都讚美他,說他像風信雞一樣漂亮——當然,這隻是說他同樣沒什麼用處。”

陸七頓了頓,似乎在觀察常越的反應,但後者隻是靜靜地站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王子雖然被稱為‘快樂王子’,但他一點也不快樂。”

“他站在高處,能看見城市裡所有的醜惡和貧苦。”

“他的鉛做的心,為這一切而哭泣。他活著的時候,住在無憂宮,不知道眼淚是什麼東西。”

“那時候,他確實是快樂的。但現在,他死了,被塑成雕像立在這裡,反而看清了世間所有的苦難。”

“有一年秋天,一隻小燕子偶然路過這座城市。”

“他的同伴都去了埃及過冬,他因為貪戀一根美麗的蘆葦而掉了隊。”

“天色已晚,他想找個地方過夜,正好看到這尊雕像。”

“他想,這雕像真氣派,一定冬暖夏涼。於是他落在了快樂王子的腳下。”

“就在小燕子準備入睡時,一滴水珠落在他身上,然後又是一滴。”

“他抬頭一看,晴朗的夜空並沒有下雨。他這才發現,是快樂王子在哭泣。王子的眼淚順著金色的麵頰流淌下來。”

“小燕子問王子為什麼哭泣。王子告訴他,他看到了遠方閣樓裡一個貧窮的裁縫,她的孩子病了,發著高燒,想要吃橙子,但她窮得隻能給孩子喝河水。王子請求小燕子,把他劍柄上的紅寶石啄下來,送給那個可憐的母親。”

“小燕子起初不願意,他說他的朋友們在埃及等著他,尼羅河上荷花盛開。但王子悲傷的樣子讓他心軟了。”

“於是,小燕子啄下了紅寶石,費力地飛到裁縫的窗邊,把寶石放在頂針旁邊。他用翅膀給生病的孩子扇了扇風,孩子覺得涼爽了一些,沉沉睡去。”

常越的指尖在口袋裡微微蜷縮了一下。

陸七繼續講著。

“小燕子回來後,覺得心裡暖洋洋的,雖然天氣很冷。王子又請求他再多留一夜。這一次,王子看到一個閣樓上的年輕劇作家,他凍得寫不出東西,餓得頭昏眼花,無法完成交給劇院的劇本。王子說,‘我的眼睛是兩顆稀有的藍寶石,是一千多年前從印度尋來的。你啄下一顆,送給他吧。’”

“小燕子哭了,他說他不能那樣做。但王子命令他,小燕子隻好服從。他啄下了王子的一隻眼睛,送給了那個年輕人。年輕人以為是哪位崇拜者送來的禮物,高興極了,終於可以買柴火和食物,繼續創作了。”

“第二天,小燕子準備向王子告彆。但王子說,‘小燕子,小燕子,再多陪我一夜吧。’王子告訴他,廣場的下麵,有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她的火柴都掉進了水溝裡,一根也賣不出去了。如果她空手回家,她父親一定會打她。王子說,‘把我另一隻眼睛也啄下來,送給她吧,這樣她父親就不會打她了。’”

“小燕子說,‘我要再陪你一夜,但我不能啄掉你另一隻眼睛,那樣你就完全看不見了。’王子說,‘小燕子,小燕子,照我說的做。’於是,小燕子啄下了王子另一隻眼睛,把它丟到小女孩的手掌裡。小女孩笑著跑回家去了。”

“王子徹底瞎了。小燕子決定再也不離開他了。他告訴王子,他會永遠陪著他。他白天在城市裡飛翔,把看到的景象講給王子聽。他講富人在豪宅裡尋歡作樂,窮人在陋巷裡忍饑挨餓。他講那些流浪兒,在橋洞下瑟瑟發抖。”

“王子聽了,對小燕子說,‘我身上貼滿了純金葉片,你把它們一片片啄下來,送給那些窮人吧。活著的人總以為金子能帶來快樂。’小燕子便一片片地啄下王子身上的金葉,直到快樂王子變得灰暗粗陋。黃金被分給了窮人,孩子們的臉上有了血色,街上傳來了他們的歡笑聲。”

常越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

他能想象,那尊曾經金光閃閃的雕像,是如何一點點失去光彩,變得和街邊普通的石頭無異。

而那隻小燕子,它本該在溫暖的南方,與其他燕子一起享受陽光和花蜜。

“冬天來了,大雪紛飛,寒風刺骨。”

陸七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小燕子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用儘最後的力氣,飛到王子的肩上,吻了吻王子的嘴唇,說,‘永彆了,親愛的王子。’王子以為他要去埃及了,讓他吻自己的嘴唇,因為他愛他。小燕子告訴王子,他不是去埃及,而是去死亡的宮殿,死亡是睡眠的兄弟。”

“然後,小燕子掉落在王子的腳下,死了。”

“第二天一早,市長帶著議員們路過廣場。他們看到這尊雕像,都驚叫起來。‘快樂王子變得多麼難看啊!’市長說,‘劍柄上的紅寶石不見了,眼睛也沒了,身上的金葉也掉光了,簡直像個乞丐!’他腳下還有一隻死鳥。市長下令,把雕像熔掉,因為他不再美麗,也就不再有用了。他們把雕像扔進了熔爐。”

“奇怪的是,那顆鉛做的心在爐子裡卻熔化不了。他們隻好把它扔在垃圾堆裡,那裡還躺著那隻死去的小燕子。”

“你到底想說什麼。”

常越打斷了他。

“沒有人可以拯救所有人,即便是犧牲了自己,也辦不到,到頭來還會連累身邊重要的人。”

“李牧寒做不到,薑槐做不到,你做不到,誰都做不到我們無法去挽回那些已經失去的人,但是我們可以去拯救那些還能被拯救的人。”

“”常越深吸了一口煙。

“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上帝對他的一個天使說:‘給我帶回城裡兩件最寶貴的東西。’天使帶回了那顆鉛心和那隻死去的燕子。”

“上帝說:‘你選得對。這隻小鳥將在我的天堂花園裡永遠歌唱,而快樂王子將在我的黃金之城裡永遠讚美我。’”

故事講完了。

夜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在地上打著旋。

“這種強行大團圓的結局真可笑。。”

“看不出來您還是莎士比亞派的?”

“不”常越歎了口氣。

“年紀大了大團圓結局也沒什麼不好的。”

常越沉默了很久,久到陸七以為他不會再有任何反應。

那雙伸向夜空的手早已垂下,此刻緊緊地攥成了拳,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身上那件昂貴的定製西裝,在路燈下顯得有些孤寂。

快樂王子,是墨玄嗎?

那個曾經耀眼,不惜犧牲自己一切去照亮彆人,去彌補某些缺憾的墨玄?

而渡鴉……就是那隻為了傳遞王子的善意,為了陪伴他,最終耗儘了自己生命的小燕子?

她自願把自己的一切都付出,而渡鴉,就是幫她傳遞這些付出的橋梁。

而現在……這隻渡鴉,已經快要累死了。

不,是已經溺水了,已經看不到星空了。

常越從地上站起來。

然後,他轉過身,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深得像一口古井,看不見底。

“我該回家了。”

他的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瀾,仿佛剛才那個沉重的故事,對他沒有絲毫觸動。

說完,他沒有再看陸七一眼。

徑直走向公寓樓的入口,身影很快消失在樓道幽暗的燈光裡。

陸七站在原地,看著常越消失的背影,夜風吹亂了他的頭發。

他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卻又放了回去。

最終,他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那聲歎息很輕,幾乎被風聲掩蓋,卻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沉重與無奈。

快樂王子的故事,結局是悲傷的,但鉛心和燕子得到了上帝的認可。

可現實呢?

現實中的“小燕子”如果真的死了。

那顆“鉛心”又能去哪裡尋找慰藉?

又有誰,會把她們都視作最寶貴的東西?

陸七拉開車門,坐了回去。

車內還殘留著一絲屬於常越的煙草味,以及一種揮之不去的,名為絕望的氣息。

“童話隻是童話而已,常局,不要做出讓自己和墨玄都痛苦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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