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
雲上生命科技的實驗工廠像一座降落在人間的未來堡壘。
靜靜地矗立在綠色的原野之上。
這裡看不到一根裸露的電線或管道。
建築的外牆由一種可以根據光線調節透明度的特殊玻璃構成。
呈現出渾然一體的流線型美感。
工廠內部，無菌走廊一塵不染。
隻有智能清潔機器人悄無聲息地滑過，發出微弱的嗡鳴。
這裡的安保措施堪稱銅牆鐵壁。
除了遍布每一個角落的虹膜掃描、聲紋識彆與壓力感應地板。
更有一支專門雇傭的覺醒者隊伍在這裡進行全天候的巡邏與警戒。
他們穿著特製的戰術裝備。
沉默地行走在工廠的陰影之中。
任何未經授權的闖入者，在他們麵前都撐不過三秒。
在這座堡壘的心臟地帶。
一間被三重物理隔離門保護的頂級實驗室裡。
一個年輕的女人正被無數懸浮在空中的全息數據流所包圍。
她穿著一件白大褂，但領子歪向一邊。
袖口也卷得高低不一。
她那張算不上特彆漂亮的臉上。
幾顆淡褐色的雀斑清晰可見。
一雙大大的黑眼圈掛在眼下，讓她看起來像是連續通宵了一個星期。
她正全神貫注地盯著眼前一組複雜的基因序列對比圖。
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速敲擊，進行著最後的數據校驗與核對。
“滴。”
辦公室的隔離門無聲地滑開。
一名身材高挑，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的高跟鞋踩在無菌地麵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走到辦公桌前。
微微躬身，語氣尊敬得無可挑剔。
“大小姐，還有半小時，世界聯合議會的馬丁議員、軍方裝備部的趙部長以及京城警局的王局長，就會抵達這裡進行參觀。”
被稱作大小姐的女人頭也沒抬，眼睛依舊死死盯著數據流。
一邊在手邊的實體記事本上飛快地記錄著什麼。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上周三就已經定下的行程安排，相關文件應該已經發送到您的終端了，大小姐。”
“幫我取消掉。”
她用筆尖撓了撓有些發癢的頭皮。
“我現在沒空。”
西裝女人的臉上依舊掛著彬彬有禮的微笑。
但語氣卻不容置喙。
“我想……這可能不方便，大小姐。這三位，都是您父親也要給幾分麵子的重要人物。”
“但也是一群連‘內源性逆轉錄病毒在端粒酶活性中的表達差異’這種基礎數據都看不懂的草包。”
少女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將目光從數據流上移開。
“他們來這裡參觀的唯一原因，隻是想看看在月底的發布會上，自己能從這份功勞裡撈到多少政治資本。”
“順便再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些內幕消息，好讓他們背後的家族在股市裡大撈一筆。”
西裝女人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
“有些事……不方便說出來，大小姐。還請……謹言慎行。”
“是嗎？”
少女把筆“啪”的一聲扔在桌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伸了個懶腰，張開雙臂。
那件歪歪扭扭的白大褂顯得更加滑稽。
“我在你麵前，也需要謹言慎行？”
“當然不用。”
秦夏笑著，從身後助理手中接過了幾個用防塵袋罩著的衣架。
“您的坦誠，是我存在的意義之一。”
她熟練地幫少女脫下那件皺巴巴的白大褂。
“幫我換衣服吧，秦夏。”
“遵命，大小姐。”
秦夏一邊靈巧地幫她換上一件剪裁優雅的連衣裙。
一邊像是閒聊般地說道。
“對了，大小姐，老爺還安排了另一場參觀。”
“這周末，九曜學園的學生代表們也會受邀前來。”
“一群覺醒者學生來參觀我的實驗室做什麼？”
謝瑩似乎對這件事完全提不起興趣，任由秦夏擺弄。
“多方交流，多元化溝通。”
秦夏語氣平淡地解釋道。
“讓未來的強者們提前認識未來的科技領袖，讓世人從各個角度，全方位地認識您。”
“這是老爺的安排，畢竟，您以後就是雲上生命科技的掌舵人了。”
“如果我可以選擇，秦夏。”
謝瑩看著鏡子裡那個陌生的自己，輕聲說。
“我隻要一間實驗室就夠了。”
“我明白，大小姐。”
秦夏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無奈。
“但是，我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職責。”
“您身為謝家的大小姐，就隻能去承擔這份與生俱來的責任。”
謝瑩笑了笑，透過鏡子看著身後那個永遠一絲不苟的女人。
“那你的職責呢，秦夏？”
“我的職責，便是保護您的絕對安全。”
秦夏微笑著說道。
“並確保您在踏出這間實驗室的每一秒，在每一個人的麵前，永遠都是最光鮮亮麗、最完美無瑕的一麵。”
衣服換好了。
秦夏滿意地看著鏡中那個氣質截然不同的謝瑩。
接著又開始為她整理那一頭因為長時間不打理而略顯淩亂的頭發。
最後，她打了個響指。
一名提著化妝箱的助理立刻走了進來，準備開始上妝。
“隻是見那幾個領導而已。”
謝瑩皺起了眉。
“我用得著穿成這樣嗎？我覺得我穿著白大褂，可能更符合……”
“大小姐。”
秦夏的聲音輕輕打斷了她。
“他們不在乎您的科學家身份。”
她拿起一支眉筆，仔細地端詳著謝瑩的臉。
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完成的藝術品。
“他們在乎的，是您謝家大小姐這個名頭。”
“而謝家的大小姐謝瑩，更適合這一身禮服。”
此刻的雲上生命科技工廠。
頂層的會客廳窗明幾淨。
簡約的設計中透著一股冰冷的科技感。
薑嶽端坐在一堆西裝革履的領導當中。
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端著一杯茶，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整個空間。
在來之前，他已經用自己的方式看過。
這座龐大的工廠。
從地下能源中心到頂層辦公區。
沒有任何奇怪的能量波動。
沒有一絲一毫格式塔因子存在的痕跡。
一切都太正常了。
正常得就像一具被精心打扮過的屍體。
看不出任何生前的掙紮。
這種極致的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完全無法將這裡。
和那個能夠憑空製造出猛獁巨獸的瘋狂因子實驗聯係在一起。
就在這時。
會客廳那扇由單向玻璃構成的門無聲地滑開。
一身優雅禮服的謝瑩。
在助理秦夏的陪同下。
麵帶微笑地走了進來。
她像是剛剛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蛻變，臉上看不見絲毫疲憊。
隻有屬於天才科學家的自信與屬於謝家大小姐的從容。
“馬丁議員，趙部長，王局長，歡迎各位蒞臨指導。”
謝瑩的聲音清脆悅耳。
她與在場的每一位大人物都一一握手寒暄。
言辭得體，滴水不漏。
仿佛天生就擅長這種場麵。
最後，市警察局的王局長熱情地拍了拍薑嶽的肩膀。
向謝瑩介紹道。
“謝小姐，我來為你介紹一位青年才俊。這位是薑氏環球集團的代表，薑嶽先生。”
“薑先生，久仰。”
謝瑩伸出手，臉上掛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
“我從小就是聽著您父親的傳說長大的。”
“感謝您的父親和母親，為這個世界帶來了久違的和平。”
薑嶽也微笑著與她輕輕一握，那隻手柔軟卻帶著一絲涼意。
“謝小姐過譽了。與拯救世界相比，您的才華才是真正能夠改變未來的力量。”
他的話語同樣禮貌，卻暗藏鋒機。
“您的‘克萊因計劃’，致力於人類生命的延續性研究，這才是真正造福全人類的偉大事業。”
謝瑩聽到“延續”這個詞，臉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一絲。
她抽回手，輕輕糾正道。
“薑先生，用詞不當。”
“隻有行將就木，瀕臨腐朽的東西，才需要延續。”
“而人類的基因，本身就存在著無限的可能性，它不是終點，而是一個。”
“所以，我更願意將我的研究稱為探索。”
“探索……”
薑嶽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繼續追問。
“那請問，您的這種‘探索’，是在可控範圍之內的嗎？”
薑嶽本以為，這個問題會像一根針，刺向了謝瑩那層華麗的偽裝。
但奇怪的是。
薑嶽隻在謝瑩臉上看到了疑惑。
似乎謝瑩不太清楚為什麼薑嶽會問這樣的問題。
就在謝瑩張口要回答的瞬間。
“我很抱歉，打擾兩位了。”
一直安靜地站在謝瑩身後的秦夏，忽然上前一步。
微笑著攔在了薑嶽和謝瑩的中間。
“大小姐，還是請先帶各位領導去參觀工廠吧，不要讓大家等急了。”
謝瑩臉上的那一絲被打斷的不悅轉瞬即逝。
她笑著點了點頭，目光重新投向薑嶽。
“看來薑先生對我的研究很感興趣。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繼續深入地討論一下。”
“當然。”
薑嶽點頭。
但秦夏立刻自然地接過了話頭。
她對著薑嶽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職業微笑。
“這個月底，雲上生命會舉辦專門的成果發布會。”
“屆時，關於‘克萊因計劃’的一切，都會公之於眾。”
“薑先生想知道什麼，到時候都可以得到最詳儘的解答。”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追問便顯得失禮了。
薑嶽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但他的內心，卻對這個名叫秦夏的女人，升起了一絲懷疑。
她太敏銳了。
她明顯不想讓自己和謝瑩單獨聊太多關於“克萊因計劃”的實質性問題。
之後的參觀也同樣如此。
她不會阻止自己和謝瑩交談。
但每一次當話題即將觸及核心時。
她都會用最禮貌，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將其引開。
而且……
薑嶽的目光，落在了秦夏的站姿和她那看似放鬆，實則充滿了力量感的身形上。
這個女人，不簡單。
她的身上沒有任何覺醒者的氣息，那是一種純粹屬於人類的身體。
但是，就在她剛才上前一步。
擋在自己麵前的瞬間。
薑嶽卻從她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那不是源於能量的威壓。
而是一種通過千錘百煉的訓練，將身體機能與意誌力磨礪到極致後，所散發出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危險氣息。
如果真要拿一個人來舉例。
那可能就是自己在全息訓練場中遇到過的曾經的墨羽媽媽了。
那時候的墨羽媽媽就是一位純粹的武者。
但是也能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這女人
實力看起來不亞於曾經還是覺醒者時候的墨羽媽媽啊。
一個普通的生物保險和醫療公司
怎麼會擁有這樣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