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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反應。
輕蔑、警惕、仇視、猜疑、屈辱這些複雜的表情揉到一起,正是普通人在確定自己無力無能時,虛張聲勢的自我保護動作。
當這種情緒積累到一定地步或者成為習慣時,就會產生偏執型人格障礙。
事實上,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在阿諛奉承或者過量鼓勵中成長的人,在人格健康這方麵,並不比普通人優越多少。
有錢的神經病在英和不少見,在kkis估計更多。
至於堂堂[.d]副主席,為什麼會在一位教師的麵前缺乏安全感?
淺間一開始也很好奇。
kkis的教師們在她麵前缺乏安全感,才是正常現象。
那麼,是山縣有明向這位副手泄露了消息麼?
扯虎皮的事情,遲早會變成眾人皆知的事實。畢竟,在過去,kkis能夠和九條家主直接溝通的人,一個手指頭都找不到。對於兄弟會來說,近藤真一郎就是目前kkis最大的變數。
但[.d]兄弟會和他之間合作的可能性遠大於對抗,這是他和山縣有明在攤牌時形成的共識。
誕生於世不足一個月的[近藤真一郎],和安娜也絕無私怨的可能。
他最多就是提交了一點點申請,給[.d]輪值學生會增加了一點點工作量。
所以,這份對抗的情緒,並非來自於對[近藤真一郎]實力地位的忌憚。
很明顯的一件事——剛剛安娜·斯科特·金在兩次聽到[差評]後,那副動搖的表情不會騙人。
淺間隱隱約約猜出問題所在——這次會麵明顯不是情報溝通會,相比於尋求合作,她來這裡,更像是應付一場差事。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半,而安娜本人明顯有精心打扮自己或許她需要應付的差事,是和一位陌生的男子相親。
這麼想來,安娜·斯科特·金的複雜表情裡的那股委屈也有了解釋。
淺間認為自己判斷的正確率至少有60%。
是二條家主給了奇怪的指示麼?
[淺間靜水]早早被那群老東西扣上了好色的名號,二條家主搞這麼一出不算奇怪。
在二條洋館待的那半天就能感受到二條謙二郎的惡趣味——他們家的女賓和女仆數量遠比男賓和執事多,而二條家那位處於空窗期的二小姐,也一直主動找他搭話。此刻麵前的少女,多半還是二條家主布置的試探。
或許在其他五攝家主的眼中,淺間靜水是近衛琢磨既是他養的鯊魚,也是他拋出來的餌。所以,比起被餌釣起一些東西,二條九條他們更願意拋出其他餌,將這條鯊魚釣起,進而看看養魚人失態的反應。
淺間是這麼看待自己的處境的。
淺間本來也沒打算借助二條家的力量對kkis進行速通,如果他想,他有很多極端方式能完成這個目標。
但這次失去期待的會麵,就這樣把時間浪費掉,未免有些可惜了。
念及此處,
淺間沒有乘勝追擊的羞辱安娜,而是給了情緒管理失控的她一節下台的梯子。
“金安娜副會長,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是一項了不起的能力。”
“.那你怎麼不吃牛屎?”安娜·斯科特·金冷笑道。
“因為事情的重點,永遠都不在喜不喜歡。
不要被[去做你喜歡的事]誤導了判斷,一個隻能接受自己喜歡的事的人,她能喜歡的事隻會越來越少,人也會越來越虛弱。
判斷一個事是否值得做,並不是隻有喜歡or不喜歡一個維度,有無必要、有無增益、有無成就感都是有用的尺子。
榮格曾經提出過這樣的觀點,【你所抗拒的不僅會持續存在,還會不斷壯大。】抗拒所產生的張力,會讓我們的注意力始終停留在想要逃避的事物上。平靜的接納,讓事情自然流過,然後拋之腦後,才是麵對不喜歡又無法回避之事物,最理性的處理方式,這也是先苦後甜這種觀念在人類曆史上從未斷絕的原因。”
淺間岩石般麵無表情的麵孔,與安娜沼澤般蕪雜的漂亮臉蛋,構成了單方麵緊張的氣氛——從安娜拍桌而起時,她的所有話語,就成為了女仆咖啡廳的不協和音。
奇怪的是,咖啡廳的女仆們,注意力似乎都隻在衝突雙方中的少女身上,她們幾乎下意識地忽略了那位滔滔不絕的瘦削男子。
安娜努力壓抑著五味情緒。
麵前的近藤真一郎,莫名其妙開始碎碎念般地說教,而鄰桌那些猥瑣下賤的大學生也在旁邊亂猜一通。
去kkis的初衷,就是想為父親出一份力[差評]什麼的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安娜深吸一口氣,問道,
“你到底想乾什麼,有話直說。”
淺間壓抑住左手敲桌麵的習慣,看向安娜的雙眼,說道,
“想讓kkis變得更加熱鬨一點。畢竟整個日本,像kkis這麼有趣的學校,我還沒見到第二所。”
“.”
成年人低沉的,毫無波瀾的,拖曳著散放著腐臭的語調裡,是對新奇歡忭的狂熱追逐。
安娜·斯科特·金見過太多這種人,kkis更不乏這種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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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尋常享樂逐漸開始無聊時,人性和道德會像久經歲月的油漆,從他們的人格上剝落。
但無論如何,和她心底最壞的打算相比,這是截然不同的回答。
安娜與對麵男子沉默對視了數秒,那副藏著惡意的臉,似乎沒有想象中的淫邪。
那惡意不是衝著她來的。
當安娜意識到交易的對象不是她本身時,她感覺自己的思考能力回歸了。
近藤真一郎通過九條家的人脈接觸自己,多半不是那些下三路的事,而是為了某種目的,想從她這裡打探消息。比如kkis的假賬,以及[.d]負責的高利貸業務。
她端起浮著冰塊發出滋滋聲的西瓜汁,問道,
“你的那價值5000萬的賭博,還有不知所謂的收費選修課,難道還嫌不夠熱鬨麼?”
“你有興趣和我打個賭麼?獎勵除了5000萬,還有額外贈品。”
淺間將身子探近,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沒興趣。”
安娜果斷拒絕了淺間的提議。
“那就有點可惜了。本來打算輸了就告訴你山縣有明的弱點的。”
淺間遺憾道。
“.無聊。”
看到安娜的反應,淺間感覺到了異樣,他將點心餐盤裡的心形裝飾薄片掰斷,繼續含胡地說道,
“金安娜副會長,看來你和山縣會長,還沒有到同心同德同穿一條褲子的地步啊。你們已經認識超過1年多了吧?這個進度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淺間口中的進度,可以理解為戀愛的進度,也可以理解為情報調查的進度。
如果不是這兩個原因,就不好解釋,為什麼安娜作為外國特權留學生,會待在[.d]這樣由本土弱勢群體創建的兄弟會裡,並且和山縣有明頻頻傳出準情侶的曖昧。
“和你有什麼關係?”
“如果沒關係,我可不會出現在這裡。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正因為如此,我覺得你們家裡人也會覺得,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淺間用確定性極強的語氣,確定性為零的話語,繼續試探著安娜。
“.你是不是管的有些太寬了?”
“我看你父親挺喜歡日本文化的,去年熱心籌備橫須賀美軍的日本搖滾音樂會,鼓勵美軍學習日語,今年又和大使一起去福島品嘗海鮮,鼓勵美國遊客消費日本海鮮,明年他想找一個日本人當女婿也不是不可能。
我聽前不久新聞上說,伊曼紐爾大使明年可能就調回國了,山縣家的潛在繼承人,正是你父親擴大影響力的一個好目標,如果有人願意幫他運作,接棒下一任大使的工作,也不是不可能。”
過去收集的情報信息,臨時串聯成了淺間的謊言。
淺間用居高臨下地,為安娜·斯科特·金父親著想的語氣,聊著她和山縣有明的可能性。
那副對她家了如指掌,對日美外交言之鑿鑿的神態,讓安娜內心的不安又湧了起來。
“近藤老師,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
美國甜心的眉頭再次皺起來。
無論是在學生會初見時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還是之前充滿戒備的樣子,全都蕩然無存。
淺間不禁感慨,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打順風局打多了的人,就是這樣。
“既然你不玩低風險高收益的賭博,當然就隻能聊聊高付出低回報的任務了。”
淺間看了看時間,繼續說道,
“我這個人很珍惜時間,長話短說吧——
我挺欣賞山縣有明這小子的,培養培養,未來很多地方都用得到他。可惜他的手伸的太長了,小動作也不少,我需要一個貼身監視他的人,像這個咖啡廳的女仆一樣,即便是遇到惡心宅男,也能大方笑臉相迎的人。
你如果乾不來這件事,我可以讓山縣有明旁邊的其他女孩子乾,那個夏川穗穗,看起來也機靈。
至於你父親晉升的機會,那就隻能說抱歉了。”
“.你搞錯交易對象了,這些話你去和我父親說。”
誘導成功,安娜·斯科特·金果然是為了搜集情報才進[.d]的。
“耳朵不太靈可以抽空去采耳。金安娜副會長,這不是交易,而是任務,或者說,你想看你父親穿jk服?”
“.容我我先離開一會。”
安娜·斯科特·金忍住怒意,擺著一副孕吐般難受的表情,借口去了一趟衛生間。
顯然是去找她父親求證去了。
不得不說,二條謙二郎在kkis布置的這一手,無疑是無用的臭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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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正因為是臭棋,他才會放在自己的麵前。
這並不代表,二條家在kkis沒有其他布置。
淺間剛剛那番話是臨時決定的。
目的是將二條謙二郎拋給他的難題,並將答案回拋給了他。
答案是,淺間靜水好不好色不好說,但絕對是一個小氣的人。
而難題是,二條家主是否也是一個小氣的人。
要麼,陪他圓這個謊,把二條家這張美國大使館文化參讚的手牌大方送給他。
要麼,揭穿他的謊,將前兩天還召集族人一起示好的對象推向遠方。
如此想來,淺間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許多。
做題哪有出題痛快?
麵對不喜歡又無法回避之事物,最理性的處理方式是[平靜的接納],而最爽的處理方式,是[成為它、超越它]。
女仆咖啡廳的時間已經到了,但周一工作日,咖啡廳仍有空位。
淺間又續了一個小時,等待金安娜的答複。
“我父親說,今天晚上有空,你們可以見一麵,他訂了一家不錯的餐廳。”
美國甜心神色又鬆弛了下來,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也許是二條家主幫忙圓謊了,也許,是外交參讚金先生自己選擇了相信。
其實怎樣都無所謂。
淺間搖搖頭,繼續給這位過於聽父親話的女兒拱火道,
“既然執行任務的人是你,那麼決定權也應該在你這,做,或者不做,給我一句話就行。我和你父親沒什麼可聊的。”
安娜又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看著淺間,
“你確定?”
“這有什麼不確定的。猶豫是機遇的天敵,對任何人而言,都是。”
安娜·斯科特·金學著淺間之前的動作,將身子探過來,用優越感與侵略性兼具的眼神,盯著淺間,說道,
“就這麼信口開河給人開空頭支票,不怕透支未來的信用麼?九條家未來家主,九——條——靜——一——郎——少——爺。”
“.”
怎麼又多了一個名字?
九條美成成我爹了?
不得不承認.二條家主在小氣程度上,也和刻板印象中的英國人齊平。
看到淺間沉默,安娜·斯科特·金的重新戴上了遊刃有餘、堅定自信的麵孔。
似乎此刻在她的眼裡,近藤真一郎這個陰沉討厭的家夥,搖身變成了一個異常順眼的角色。
“對了,如果你能當麵說服我父親,我並不介意接下你的[任務],成為你的盟友。父親他對明年大使的位置不感興趣,所以,九條少爺你最好準備好其他籌碼。
把你剛剛回國的妹妹逼去東洋英和,想通過整頓kkis獲取名望麼?隻靠撒錢和莫名其妙的說教可不行。”
二條謙二郎你到底給史密斯·斯科特·金扯的什麼謊!!!
“沒空。另外,明確告訴你,你剛剛的話純屬誹謗。”
美國甜心終於露出了笑容,整個女仆咖啡廳都似乎亮堂了不少。
女仆咖啡廳的女顧客都不忍將目光從她的側顏挪開。
“那可不行,位置已經訂好了,九條少爺也不希望,自己是私生子的事情被大家知道吧?我聽說近衛家那位私生子迫於輿論,已經銷聲匿跡了。”
“儘管說吧,我可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因為我不是。
“不知道誰剛剛還一本正經的說:【你所抗拒的不僅會持續存在,還會不斷壯大。最理性的處理方式,就是平靜的接受】”
“行吧,談合作也沒問題,但是申明一點,我不姓九條,也不會姓九條。”
“那麼,晚上7點,赤阪見。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九條少爺。”
美國甜心拿起手包,整理了一下裙擺,抿嘴笑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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