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街道，音樂製作公司們旗下的歌手正在雲集於此，當然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還是選擇落腳在隔壁的聖木鎮。
雖然最後必須在灰色街道舉行演出，讓不少音樂人也是內心忐忑，但讓他們不要參加卻又感覺虧大了。很久沒有這麼大規模的演出了，可以說是大都流行音樂圈子的頂流盛會，到時候要是圓滿收關，各位大佬有說有笑，最後誰不在誰尷尬。
更彆說這次演出背後的意義重大，參加了也算是響應大都號召和需求，灰色街區的大型演出儘顯參加的音樂人們對灰色街區難民的關愛，不畏風險挺身而出。
對藝人的形象和風評有大大的好處不說，如果不去，在頂流圈子裡還容易落下話柄。說是當初那個誰誰誰慫了，一場演出看清藝人的品行。
處理局都說沒問題了，那他們還慫什麼呢？
最後除了個彆依舊找到了說得過去的借口不參加以外，絕大部分知名音樂人都還是選擇了參加。
參加人員的名單逐漸清晰。
同時彩排也開始準備。
一些音樂人到了聖木鎮之後也開始好奇起這次地震災害後起頭進行慈善表演的新銳，修道院樂隊如何。
結果得知修道院樂隊居然是住在灰色街區的。
實在是令人佩服，網傳那些視頻裡，修道院樂隊成員哪個搬出來都是能打兩下子的好手，看來並非虛假和噱頭。
這個時間段敢住在灰色街區還是有點太厲害了。
不僅僅是危不危險的問題，因為開始宣傳之後還有很多粉絲也來到了諾蘭街道。其中不乏狂熱粉絲，用超自然力量追個星也是很合理的。
很容易遭受騷擾，到時候沒準還會被真正的危險分子渾水摸魚。
所以正常藝人哪怕偶爾有在灰色街區的活動，居住是肯定不會選擇在灰色街區的。
修道院樂隊敢這麼選擇，隻能說藝高人膽大。
隻能等正式彩排的時候再打交道了。
慈善演出如火如荼地籌備間，關注度最為密切的修道院樂隊此時，其核心兼小提琴手多莉絲小姐，剛結束了對傑梅洛姐姐留下的半成品曲譜的整理。
“音樂先生？”她在錄音室裡起身尋找身邊的人，而回答她的是一曲激昂的吉他掃弦，鹵蛋機器人一把電吉他一把木吉他切換雜耍，完全是在炫技。
反正是休息時間，其他人也就看著他耍，就當放鬆了。
等到吉他聲音停下後，鄭反這才抬頭：“嗯？好了？”
“嗯。”多莉絲上前把譜子擺好：“這首曲子用到的樂器層次很多，旋律也很複雜，比預想地花了更多的時間。傑梅洛的姐姐果然厲害。”
倒不如說這麼厲害的曲子小羊聽過一次之後就能扒下來才更誇張。
多莉絲把各個樂器譜的拆分也已經做好了，大家看過之後相繼點頭。
雖然隻有一分半，但即使是他們可能也沒法快速熟悉。
“總之先試試吧。”鄭反道。
沒有意見，樂隊的各位站好了位置，當場開始嘗試。
第一遍下來除了熟練度的問題以外，卻是沒有什麼大的問題，結束後由多莉絲稍微指導糾正一下之後再來一次。
這一次的效果明顯好了不少。
不過當旋律進行到最後那彆扭的十秒時，摩拉和陶智皆是皺起了眉頭，即使是他們在上手實操之後也能感受到一種微妙的違和感。
至於為什麼高嵩沒啥感覺，因為那十秒沒有鼓手的事情。
而在演奏結束後，多莉絲則是輕輕合上雙眼，在耳邊殘留的音韻中仿佛被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破壞了音律和諧的違和感。
滋滋——
仿佛什麼東西從身邊爬行而過，多莉絲睜眼，轉頭望去，看到了名為“卡捷琳娜”的畫家站在一旁用危險地仿佛盯著獵物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多莉絲沒有感到害怕，平靜地與之對視。
很快，卡捷琳娜的外表開始變得模糊，其身後鑽出了一隻巨大的肉蟲，節肢分明，頭部卻是呈現一張眉頭緊鎖的人臉，一雙眼睛怒目圓睜，憎惡之意如潮水湧來。
接著，肉蟲向著多莉絲撲了上來。
多莉絲輕輕一揮手，將眼前從曲子引發的意境中擺脫。
“怎麼樣？”鄭反道。
他能聽出違和感，但這更多是音感的層麵，對音域旋律的敏感性。但是鄭反本身卻很難代入到他人試圖傳遞的感情中去，因此樂曲中想要表達的東西鄭反除非專注地去感悟，不然就是很容易忽視掉。
說白了，他懶得去體會。
相對的，多莉絲在這方麵就要認真專注很多，更容易從中體會到彆人想要表達的內容。甚至能夠直接構建出具象。
多莉絲的超靈感確實有在因為她這段時間的活動而成長著，光之種也並非她唯一的依仗。
“幻覺。”多莉絲有些恍惚，但很快回過神，對鄭反說道。
鄭反眉毛輕挑，當然現在套著鹵蛋機器人的外殼，彆人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那蟲子是幻覺。”多莉絲詳細地說道，“要分類的話，應該是擬人類幻覺。”
……
傑梅洛看著眼前聖木鎮與諾蘭街道交界處的地標，有些出神。
雖然他經常路過這裡，但是細細打量卻好像是第一次。姐姐對這些人文建築有著彆樣的熱衷，在自己出名前，她的一大樂趣就是去灰色街區觀察相對於白色世界更加豐富的人生百態。
隻是這點愛好，在自己出名之後也隻能為了安全考慮而停止了。
為了自己的夢想奪走了姐姐的太多太多的東西，最後甚至是生命……
“傑梅洛先生。”多莉絲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意識。
傑梅洛轉頭看到和自己一樣進行了基本偽裝的多莉絲靠近過來：“抱歉，我走神了。”
多莉絲沒有含糊，直接將手上的曲譜遞了上去：“姐姐最後的曲子，我整理好了。比預先想的晚了一些，抱歉。”
“沒有，姐姐留下的原稿在地震中都失去了，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不知道要花多少的時間才能把曲譜寫出來。”拋卻了那粗淺無差彆的敵意之後，傑梅洛憂鬱的氛圍更加強烈，為人倒是也相當禮貌。
說完，他眼中又帶著期冀問道：“那個，請問凶手的事情……”
“是一個幻覺。”多莉絲沒有隱瞞。
“幻覺……”傑梅洛輕輕咬牙。
這不是個好消息，如果是人的話，他還能靠著自己目前這些簡單粗糙的準備，嘗試著趁其不備偷襲得手。
據他了解如果身體強度不足的話，哪怕有著很厲害的幻想因子，那在動用能力前，所謂的超能力者也隻能在槍械火力下飲恨。
這是他這段時間充當義俠，進行布置後偷襲殺死那些圖謀不軌的人時總結出來的實際經驗。
可幻覺就不一樣了，普通的槍械很難造成有效的傷害，哪怕殺死宿主也無法保證擊殺幻覺本身。
“雖然沒有從曲子中直接得到對方的形象，但如果它出現在我麵前，我應該可以直接認出它。最後那十秒，你的姐姐將對方的印象刻在了旋律裡。”多莉絲說道。
隻可惜時間比較短，想要將這段印象破解出來，要麼是另一個同樣音樂領域的超靈感者，要麼就得找音樂領域的大拿對這十秒仔細分析或許能拆解出來。
傑梅洛複仇心切甚至沒能意識到這是姐姐留下的訊息，要是他沉下心多聽幾遍，他自己的能力應該能勝任這一點。
提起這個，傑梅洛又是無比自責失落。
“把這首曲子最後雜質的十秒剔除掉，然後，這首曲子就由傑梅洛先生你來寫完吧。”多莉絲突然說道。
傑梅洛抬起頭，神情驚訝：“我？不不不！我做不到的，這是姐姐的曲子……要說把它寫完，那也該是你這樣的……”
多莉絲搖頭：“這是你姐姐留給在地震中遭受災難的人們的曲子，也是給你的。”
傑梅洛再度低頭不敢看多莉絲的眼睛：“我不配啊……”
“複仇的事情靠你自己一個人已經做不到，那你就打算這麼放棄掉，什麼都不打算留下嗎？就這麼讓你姐姐最後的一首曲子永遠沉寂掉？和地震一起結束？”多莉絲的聲音不自覺的抬高。
壓迫感沒有掩飾地透露而出籠罩在傑梅洛心頭。
傑梅洛震撼地看著向自己靠近了一步的多莉絲，眼前少女單薄的身影卻仿佛一個讓他仰望的巨人。
“我讓你寫完，這不是商量。”多莉絲一字一頓，眼神冰冷，修道院的怪物露出獠牙：“死者為了生者留下的東西，不要因為中間者的懦弱而與過去一同埋葬。”
“這曲子，你必須寫完，填詞，然後在接下來的演出中唱出來。”
說完，沒有給傑梅洛說話的機會，多莉絲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過，“威脅”之後，小羊還是把溫柔的一麵露出一點，聲音稍稍緩和，腳步輕頓，道：“到時候，我們會給你伴奏。”
傑梅洛怔怔地看著多莉絲遠去的背影，不由得眼眶泛紅。
但是眼淚還是沒有落下，還不是時候。
寫吧，等寫完、唱好之後，再去放肆地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