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處。
何誌遠靠在皮椅上,盯著麵前茶杯中上下翻滾的茶葉,心神不寧。
剛才發生在軍統大禮堂的那一幕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先是戴老板和楊榮神色凝重匆匆離去,然後代理主任毛齊五、何商友、張義被緊急召見,偏偏漏掉了他。
特務工作最重要的便是情報、電訊、行動這三項,一切工作以增加這三件事的效能為目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避開自己呢?
局裡八個處長,都是平級,但並非平起平坐,一處情報處向來一家獨大,二處黨政情報處後來居上,電訊處不用說,緊隨其後的便是行動處。
他這個局長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這麼想著,何誌遠的心情更鬱悶焦躁了,他按了一下辦公桌下的電鈴,秘書匆匆而入,他趕緊問:
“打探到什麼消息了嗎?”
秘書小心翼翼:“暫時還沒有。”
“廢物。”何誌遠頓時沮喪又窩火。
“愣著乾什麼,還不去繼續打探?”
秘書趕緊退出去了,他剛出門,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喂?張科長,雲義啊,有什麼事嗎?借幾個人用用?是出什麼事了嗎?明白,那我就不問了,好好好,我讓他們馬上過來找你。”
掛斷電話,何誌遠如釋重負,用行動處的人,自然不是針對自己,他喃喃道:“大過年的,這是要抓誰呢?”
思忖著,他又拿起電話:“劉隊長嗎?我,你馬上帶幾個精乾的好手去找張科長少說廢話,馬上執行命令!”
放下電話,他思忖片刻,又喚來秘書,叮囑道:
“你馬上去樓道口看看,張義要抓誰,得到消息馬上向我彙報。”
“是。”
秘書匆匆出了辦公室,來到樓梯口,反反複複係了幾次鞋帶,終於等到了張義。
張義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麵色冷峻,身後跟著幾個一臉嚴肅握著手槍的便衣。
他們悄無聲息地從三樓下來,直奔二樓右側二處黨政情報處所在,準確地說是那間掛著諜參科牌子的辦公室。
明白了!
秘書忙一溜煙跑回了何誌遠辦公室,早聽說諜參科科長孫子超昨晚帶人闖入了張科長家,雖然大家表麵上都不吭聲,但人人都在等待著兩虎相爭的結果,隻是沒有想到報複來的這麼快。
何誌遠期待地站了起來:“抓誰?”
“孫。”
明白了。
聽說是抓孫子超,何誌遠沒有絲毫同情,隻覺得神清氣爽,這個王八蛋竟敢監視自己,報應啊!
這邊,見張義盛氣淩人地帶著幾人過來,諜參科眾人如臨大敵。
門口的兩個便衣剛有動作,行動處的便衣上去就按住了他們。
然後,兩名便衣一腳踹開孫子超的門,進去一把按住正在打電話的孫子超,卸了他身上的配槍。
一旁侍立的一名心腹下意識要摸腰間的槍,又一名便衣撲上去用槍抵住了他的下巴。
“喂,孫科長,我們去那裡找穿旗袍的女人,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喂,孫科長你在聽嗎?”
“啪!”張義冷冷地走過去從孫子超手上扯過電話,將電話掛了。
看來這廝賊心不死啊,還在找旗袍女人。不過一切都晚了。
孫子超陰沉著臉:“張科長,昨晚的事是我的疏忽,聽了下麵的不實報告,但我已經給你道過歉了,你這又是唱的哪出?”
張義冷笑一聲:“是一回事嗎?還在裝傻充愣?”
“你到底想乾什麼?我裝什麼了?”孫子超一臉無辜。
“哼,昨晚闖入我家的人多了,我乾嘛不抓彆人,單抓你呢?”
“我怎麼知道?張義,在局本部動刀動槍,如此針對我,戴老板知道嗎?”
孫子超有些吃不透張義的話,搬出戴老板,半張著嘴,望著張義。
“我奉的就是毛主任的命令,帶你去審訊室問話。”
孫子超方才半張著的嘴慢慢合上了,麵如死灰。
毛主任是戴老板的化身,他的命令就是戴老板的命令。
孫子超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卸磨殺驢。
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可隱藏在局本部的內奸還沒有找到,為什麼就突然對自己下手了呢?
他想不通。
“我要見戴老板!”
孫子超瞪著張義,不甘地掙紮著。
一隻手已經被戴上了手銬,另外一隻手使勁掙紮著,死活不肯就範,扭著他胳膊的便衣見此狠狠用胳膊肘頂了一下他的肋骨,孫子超的胳膊馬上就軟了。
“你沒機會了,帶走!”
張義麵無表情地朝外走去,孫子超被便衣押著跟在後麵。
一路上,被封鎖在屋裡的諜參科便衣們都爭相探頭張望,前任科長抓現任,也是頭回遇上了。
剛走到樓梯口,就遇到行動處長何誌遠帶著秘書過來了。
張義:“何處長,多謝援手。”
何誌遠裝作一心為公的樣子:“都是為黨國局裡辦事,客氣了。”
說著他瞥了一眼孫子超,問張義:“犯什麼事了,都是同事,搞這麼難堪,真的沒有辦法通融了嗎?”
“毛主任親自下達的命令,我也無能為力啊。”
“那好吧。”何誌遠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走過去拍了拍孫子超的肩膀:
“孫科長,真有什麼問題,記得如實交待,如果問題不嚴重,我會替你向局座求情的雲義老弟,我能旁聽審訊嗎?”
張義板著臉:“抱歉,何處長。”
“哦這麼說,我隻能等待局裡事後通報了。”
“還望理解。”說罷,張義領帶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了。
何誌遠當然理解了,不僅理解,還一掃剛才的無奈,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他剛才已經暗示孫子超了,如實交代問題,膽敢將他貪汙受賄的事供出來,他不介意雪中送點炭,哼哼!
這麼想著,他瞥了一眼秘書:“聽說今天食堂的晚宴很豐盛?”
“據說有陽澄湖的螃蟹,揚子江的鰻魚。”
“哦,那一定要去嘗嘗。”
何誌遠春風得意地朝食堂走去,秘書一臉諂媚地趕緊跟上。
另一邊,審訊室中。
戴著手銬的孫子超望著鍍膜玻璃,神色已經恢複了平靜淡然。
“很淡定啊!”
“胸有成竹。”
“看來不上刑不行了。”
毛齊五、楊榮、張義三人正商量著審訊對策,何商友一臉惱火地進來,遞過一個筆記本,說:
“除了這個和幾份報紙,什麼都沒有發現。”
毛齊五接過來,翻了翻,看著上麵“沈處長、徐處長、何處長、張義”幾人的名字,若有所思。
楊榮剛想湊過去看,毛齊五就將筆記本收了起來,楊榮無奈,指著報紙說:
“大公報、新華日報,夠說明問題了吧?”
“有點牽強了吧?這東西我辦公室也有。”何商友搖頭。
“新華日報”是唯一一份軍統局需要花錢買的報紙,不過隻供給個彆科長和處長,希冀從上麵發現什麼情報。
除張某燾負責的特種問題研究室外,其他職務低的特務不允許看,害怕他們信仰不堅定,被報紙上的內容欺騙蠱惑了。
毛齊五沉吟了一會,問:“老何,他是你的人,在外麵沒有房子嗎?”
“他可不是我的人,人家能耐大著呢,仗著老板信任,經常越級彙報據說吃住都在辦公室。”何商友說得很無奈,很憤慨。
楊榮挑了挑眉,看著幾人:“不會吧?狡兔三窟,我不信他外麵沒有安全屋?”
張義沒接話,他知道自己的角色,旁觀,儘量不發言,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住氣。
毛齊五沉吟了一會,望著何商友說:
“老何,他畢竟是你的下級,你去問問?”
“行吧。”何商友無奈聳聳肩,推門進了審訊室。
他直接走到孫子超麵前,開門見山:
“將你的安全屋交出來,主動說和我們查出來,性質是不一樣的。”
孫子超沉默了一會,緩緩說:
“可以,但我有個要求。”
何商友皺眉:“說。”
孫子超隨即望向鍍膜玻璃:“我隻能告訴毛主任一個人。”
何商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這擺明是對在場的眾人不信任啊,難道誰還能嫁禍誣陷你不成?
他冷哼一聲,轉身出了審訊室,毛齊五隨後而入。他有些忐忑,剛才幾人告誡他要小心,他也擔心孫子超狗急跳牆,對他做點什麼。
毛齊五壓下心裡的不安,耐著性子俯身貼耳過去。
還好,預料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孫子超隻是湊過來附耳說出了一個地址。
上清寺32號。
這處安全屋他隻去過幾次,住都沒有住過,裡麵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又何妨。
直到此刻,他都搞不明白,這些人要乾什麼,為什麼要逮捕自己。
如果是卸磨殺驢,何必搞這麼大的陣仗,局裡有無數種辦法讓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毛主任,拜托你了,在局本部我隻信得過您和戴先生。”
毛齊五一臉微笑:“放心,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當然了,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多謝,事實會證明一切的。”
“希望如此!”毛齊五意味深長地笑笑,轉身出了審訊室。
“諸位,你們先審著,我去去就回。”
毛齊五招呼一聲,點了幾個督查室的便衣,就匆匆出發了。
半個小時後,兩輛汽車停在上清寺32號樓下,便衣上樓搜查,毛齊五坐在車裡閉目養神,等著消息。
便衣直接破門而入。
“你守住門口,其他人給我仔細搜,一絲一毫,一個角落也彆放過。”一個小頭目吩咐了一句,直接去了書房。
很快,房間裡就響起了四處亂翻發出的兵乒乓乓的聲音。
小頭目推開書房的門,眼神如隼,迅速掃了一圈,書架上滿是尋常的書籍,落滿灰塵,看起來毫無破綻。
但他並不甘心,直接將書架上的書推到了地上,在書架上摸了又摸,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機關暗門。
頓時有些泄氣地蹲在地上翻起書來,依然一無所獲。
“報告王組長,廚房沒有發現。”
“報告組長,衛生間什麼都沒有。”
“組長,臥室也沒有有價值的東西。”
聽手下如此彙報,組長垂頭喪氣,氣急敗壞地將腳下的書籍踹飛。
一本書碰到書桌腿上,發出砰一聲,濺起一堆灰塵。
王組長剛想轉身離去,突然眼角餘光掃到書桌下似乎有什麼東西飄了一下。
他呼吸一滯,忙緩緩蹲下,將頭伸進桌下察看。
隻見桌角陰影裡,一條橡膠帶落了下來,它的上方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包靜靜地躺著。
王組長心臟狂跳,小心翼翼將它扯了下來。
紙包一入手,他便迫不及待地打開,然而隻掃了一眼,他便驟然變色,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組長,有發現?”一名便衣問。
王組長無心搭理他,匆忙將紙張複原,心神不寧地出了公寓,將它交給毛齊五。
“還真有發現?”
看到便衣遞過來的紙包,毛齊五麵露喜色,立刻將它打開,同樣隻是掃了一眼,他的臉便陰沉下來。
頓了頓,他擠出一個難堪的笑容,望著王組長:
“你看過了?”
王組長目不斜視:“卑職什麼都沒有看到。”
毛齊五盯著他輕哼了一聲,注意力又放到紙張上。
“戴春風此人剛愎多疑,精於權術,很難取得他的信任,不過我可以利用各個處長互相牽扯的微妙局勢,渾水摸魚”
“毛齊五五短身材,其貌不揚,像個小庸吏,實則善隱忍,詭計多端,心狠手辣
其妻向心影交際花出身,水性楊花,和軍統局健樂股股長周偉成關係曖昧,周膽小怯懦,或可以此為要挾,暗中將其策反,通過向心影從毛齊五身邊獲取情報”
看到這段文字,一向冷靜沉穩、笑麵對人的毛齊五突然眼露凶光,他還奇怪自己的老婆最近怎麼癡迷起了京劇,原來是這麼回事。
好啊,不聲不響又給自己戴上了一頂綠帽子。
妻子如衣服,借給彆人穿穿也無妨。
如果自己的太太去伺候戴老板那樣上層的官員,算是一種榮耀,但如果是委身普通的特務,則是大大的丟臉了。
這個健樂股股長周偉成算個什麼玩意?
這件事情的臭味一旦擴散出去,恐怕全軍統的人都會知道他毛齊五做了烏龜,他還怎麼做人?
他好歹是軍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連自己的老婆也看不住,還怎麼致使彆人?
想到這裡,毛齊五殺機畢露。
“情報處長楊榮,老謀深算”
“”
“軍運科科長張義此人陰險狡詐,剛迫害了我29名大義凜然的同誌,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骨,我建議組織上立刻對其發出必殺令”
“”
毛齊五耐著性子繼續往下看。
這張紙上先是介紹了戴老板、毛齊五、八大處長和張義的情況,話鋒一轉。
“我從人事處檔案中偶爾獲悉,軍統漢中培訓班曾派出幾批特務,如今已潛入寶塔山核心部門,具體名單如下:”
毛齊五倒吸一口涼氣,嘴角抽搐了幾下,難道說戴老板心心念念極力保護的這批壯士也暴露了?
情報傳遞出去了沒有呢?
另外一個疑團隨之浮上心頭,如果孫子超家裡藏有情報,他為什麼敢如此坦然將住址告訴自己呢?
他篤定情報已被同夥拿走了?
這麼想著,毛齊五不由看向了麵前的王組長,王組長和他有一個短暫的對視,隨即又垂下眼簾。
毛齊五琢磨著他的每一個表情,這個人肯定偷看了情報,不然不會如此緊張,心裡給此人判了死刑,嘴上卻說:
“這才叫通紅證據,王組長辛苦了,你是從哪裡發現的?”
王組長小心翼翼說:“主任過譽了,情報藏在書桌下來,非常隱蔽,要不是屬下偶然碰到書桌,差點遺漏了這麼重要的線索。”
“哦。”毛齊五笑著打量了他一會,“讓兄弟們撤吧,你坐我的車。”
“是。”王組長禁不住抖了一下。
另外一邊,審訊室中已經開始了審訊。
楊榮意味深長地攤開《大公報》,指著第三版第一篇報道,問:
“孫科長,熟悉嗎?”
孫子超眯著眼睛才看清,一臉疑惑不解:“什麼意思?”
“裝,繼續裝,演的和真的一樣。”楊榮冷笑一聲,一拍桌子:
“這份報紙就是從你辦公室搜出來的,還敢狡辯?”
孫子超蹙緊了眉頭,他真的不知道楊榮在說什麼。
“哼哼,那我就幫你再回憶回憶?”
楊榮冷冷看了他一眼,“’深海吾弟,影子已落網,老家一些安好,勿念。另,渾水計劃已批準,你可利用查臥底的機會,相機行事,攪亂軍統局,讓白匪自相殘殺,組織會暗中協助,祝平安。兄漁夫。’
聽聽,多親切啊,孫科長,這段話熟悉嗎?你就不想說點什麼?”
孫子超終於臉色大變,原來不是卸磨殺驢,而是有人將他栽贓成了“深海”,那個影藏在局裡的內奸,是誰心思如此歹毒,迫不及待想置他於死地。
不用說肯定是真的“深海”,說不定這個人就坐在他對麵。
他壓抑著心裡的情緒,吼道:“這是栽贓,誣陷,這不可能,我和紅黨沒有任何關係!”
“放屁,你才從那邊回來,還敢說你和他們沒有關係?你們的同誌聽到這話,該多麼傷心啊?”何尚友敲了敲桌子,一臉嘲諷說。
“那是戴局長派給我的任務,我要見戴局長。”
“彆急,等你招供了,你會見到他的。”
“毛主任呢?我要見毛”
“實話告訴你,這是局座的命令,毛主任也救不了你。這也許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談話,敢作敢當,彆讓我動刑。”沒等孫子超說完,楊榮就打斷他,冷冷一笑。
孫子超沉默了,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楊榮、何商友、張義三人。
“動刑吧,重病用猛藥。”張義看了楊榮、何商友二人一眼。
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對著審訊室門口揮了揮手。
“張義,你個王八蛋不得”孫子超瘋狂地掙紮起來,咆哮著,兩名如狼似虎的便衣撲過去,對著他就是兩拳。
這極度用力的兩擊,打得孫子超頭腦發蒙,嘴鼻滲血。
還不待他喘過氣來,兩名便衣已將他拖離審訊椅,捆綁住他的手腳,將他拖到一個盛滿冰水的木桶前,水麵上還副著一層冰渣。
楊榮走過去,一把薅住他的頭發,厲聲質問:
“說,你到底是不是深海,影子到底是誰出賣的?”
孫子超被揪得頭高高揚起,他吐了一口血水,艱難地說:“你們這是汙蔑,刑訊逼供,我要見戴局長。”
“死到臨頭還嘴硬。”楊榮冷笑一聲,對兩個便衣點點頭。
咚!孫子超的臉被便衣摁到了冰水裡,冰冷的水嗆進他的肺管讓他無法呼吸,臉上痛苦不堪。
便衣死死地摁住拚命掙紮的孫子超,水溢得到處都是,就在孫子超快要窒息之際,又一把將他猛地拽了出來。
“說,還是不說?”
孫子超胸口劇烈起伏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誣陷,我要見戴局長。”
“繼續!”
“噗——”孫子超的頭再次被摁了下去。
水下,他大睜著眼睛拚命掙紮著,力氣卻越來越小,漸漸地,他開始恍惚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竟然莫名其妙有了一絲愉悅感,他知道這是死亡前的征兆。
忽然,他好像聽到審訊室開門的聲音,間接著,一個聲音從他耳邊傳來:
“把他拉起來!”
是毛齊五的聲音。
孫子超被一隻手抓起,從水裡拎了起來,順著頭發躺下來的水流模糊了他的視線。
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一個人影離他越來越近。慢慢地,他終於看清了,那個人正是毛齊五。
此刻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拚命地喘著氣說:
“毛主任,誣陷,這是一場針對我的陰謀,肯定是那個內奸做的,我要見戴局長”
“我就是帶著老板最新指示來的。”毛齊五一臉笑容。
“戴局長怎麼說”
孫子超無力地坐在地上,虛弱地喘著氣,迫不及待地問。
這時他才發現審訊室中就他和毛齊五以及他身後一個便衣三人。
毛齊五看著他,很耐心地說:
“局長當然相信你的忠誠,我來就是接你出去的。”
孫子超喜出望外,掙紮著要站起來。
隻要見到戴老板,他一定能解釋清楚,然後再將那個欲置他死於死地的王八蛋挖出來。
毛齊五轉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便衣,這人正是剛才負責搜查的王組長。
看到毛齊五的眼神,王組長馬上走了過去。
孫子超渾身上下一點勁都沒有,以為他要拉自己起來,然而王組長卻倏地掏出手槍對準了他。
孫子超愣住了,望著毛齊五,一臉不可置信:“為什麼?”
沒人回答他。
下一刻,隻聽砰一聲槍響,孫子超應聲倒地,死不瞑目。
“主任。”
王組長射出一槍,下意識地蹲下檢查孫子超的呼吸,渾然不知身後的毛齊五同樣摸出了一把手槍。
“砰”“砰”
王組長胸前胸後各中一槍,同樣栽倒在地上。
毛齊五陰森一笑,渾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淡定地擦了擦手槍上的指紋,將它塞到了孫子超手中。
聽到槍聲,張義、何商友、楊榮幾人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兩具汩汩冒血的屍體。
毛齊五一臉後怕的模樣,唏噓說:
“剛才我拿搜到的證據和孫子超對峙,此人奸計暴露,惱羞成怒,突然暴起搶了王組長的手槍…
危機時刻,幸好王組長護在我身前,身中一槍的情況下,猝然反擊,終於將內奸孫子超擊斃…
如此,內奸案終於可以蓋棺定論,就是可惜了王組長”
張義、何商友、楊榮幾人一臉錯愕,毛齊五剛才回來,出人意外地說他得到了戴老板最新指示,說案情重大,要三人回避,就這?
幾人怎麼都覺得毛齊五這是在借刀殺人,一箭雙雕。
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看破不說破,除了張義,何楊二人滿腹疑問,毛齊五究竟在孫子超住處得到了什麼情報?
見氣氛有些沉悶,毛齊五也知道這事辦得有些潦草,隻得給三個聰明人找台階下:
“家醜不可外揚,千萬不能讓老頭子知道,局座的意思是,此事到此為止。”
“好吧。”一聲長歎,是楊榮,他還希望從孫子超身上榨出更多情報呢,結果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義麵無波瀾,說:“可惜了王組長。”
何商友無所謂地聳聳肩,孫子超這個王八蛋死了活該,可惜了王組長,但那又如何?哀其不幸?不幸的人多了,哀得過來嗎?
見三人都表態了,毛齊五擠出一絲笑:
“行了,各自回去過年吧。”
大家再無二話,各自離去。
從審訊室出來,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飛雪漫天,遠處煙花爆竹聲沸騰。
張義溫煦地笑了,默默說了一聲:“新年快樂!”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融在茫茫雪花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