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四年春初,殘冬的霜雪尚未褪儘,凜冽的寒風仍在街巷間呼嘯盤旋。
大唐的疆土之上,卻早已湧動著一股熾熱激昂的氣息。
一百五十萬大軍西進,整戈待發。
西進的號角穿透連綿山脈,低沉而雄渾,驚起林間宿鳥。
長安城朱雀大街上,人群如潮水般湧動。白發蒼蒼的老人們相互攙扶著,顫巍巍地站在街邊,渾濁的眼眸中滿是期盼。
年輕的婦人抱著年幼的孩子,踮起腳尖張望著,口中喃喃念叨著凱旋的祝願
孩童們追逐著士兵的隊伍嬉笑奔跑,清脆的笑聲裡滿是對英雄的崇拜。
沿街的茶肆酒樓中,更是擠滿了議論紛紛的百姓。
“聽說這次咱們的鐵騎要踏平西方了!”
一位身著粗布短打的年輕漢子,拍著桌子,滿臉通紅的叫嚷著,“待我大唐鐵騎踏平四方,這天下便都是咱們的了!”
他身旁的同伴們紛紛附和,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酒碗碰撞聲、叫好聲此起彼伏。
角落裡,一位老者輕撫胡須,悠悠說道:“當年太宗皇帝橫掃八方,如今陛下也要續寫這盛世傳奇啊!”
一時間,眾人從將領的謀略談到士兵的勇猛,從征戰的路線說到未來的版圖,每一個話題都能引發熱烈的討論,仿佛那遼闊的疆土已儘入大唐囊中。
也正是在這一年,《滕王閣序》如驚鴻現世,震動大唐文壇。
讓整個大唐都知道了王勃這個人。
這篇佳作很快便傳入宮廷,輾轉到了李治手中。彼時,李治正為戰事操勞,案頭堆滿了軍報,眉頭緊鎖,神情疲憊。
當宮人呈上《滕王閣序》,他本隻是隨意一瞥,目光卻被牢牢吸引。
一句句精妙的文字,仿佛在他眼前展開了一幅絕美的畫卷,既有滕王閣的壯麗,又有人生的感慨,既有對盛世的歌頌,又有對命運的思索。
讀到動情處,李治不禁輕聲誦讀,讀完後,更是久久不能釋懷,對文章的作者王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在李治看來,一朝的功績,不僅需要武的征伐,開疆拓土,也需要文的潤色,流傳後世。
當下的王勃,年少有才,鋒芒初露,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於是,一道旨意從宮廷傳出,宣王勃入宮。
消息傳到王勃耳中時,他正在來長安的路上。
對於入宮麵聖,他雖有些意外,但並未慌亂。
他換上一襲素色長衫,束好發冠,隨著宮人前往皇宮。
穿過層層宮門,朱紅的宮牆高聳入雲,簷角的銅鈴隨風輕響。
王勃終於踏入太極殿,這座大唐的中心宮殿,巍峨聳立,氣勢恢宏。
殿內雕梁畫棟,盤龍柱上的金龍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騰空而起。
王勃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目光掃過兩排文武百官。
那些平日裡神情威嚴的官員,此刻都麵帶笑意,眼神中帶著討好與期待,微微欠身,似是在表達友善。
一個人有權有勢,巴結他的人很可能心懷鬼胎,為了利益不擇手段。
但若是有才,這些人來巴結,目的隻有一個——留名青史。
誰都知道,《滕王閣序》注定會被傳承下去,那個小小的都督閻伯嶼,不過是因為一篇文章,就能名留後世,而眼前這些朝堂上的官員,位高權重者眾多,可真正能在史書上留下名字的,卻寥寥無幾。
如今,機會擺在眼前,他們又怎會錯過?
就在王勃思緒紛飛之時,李治的聲音從龍椅上傳來:“就是你寫出的滕王閣序嗎?”
王勃回過神來,恭敬的整了整衣衫,上前一步,行下大禮,聲音清朗:“陛下,滕王閣序正是在下所作!”
李治微微前傾身體,仔細端詳著王勃。
眼前的少年,身形單薄,麵容清秀,眉目間卻透著一股自信從容,那雙明亮的眼睛裡,仿佛藏著萬千才華。
李治笑著點了點頭,讚歎道:“好,真是英雄出少年!朕看你年紀輕輕,就能寫出這等佳作,日後必定流傳千古,這後人都會記住你王勃的名字。”
頓了頓,李治繼續說道:“對於你這種文曲星啊,按照規矩來說,朕原本應該給你封賞的。”
“但是你也知道,如今戰事吃緊,糧草軍械耗費巨大,朕這裡也沒什麼錢了。”
“那朕給你一個名頭如何?”
王勃心中微微一驚,他本以為陛下會留他在朝廷做官。
他雖有才華,卻不喜拘束,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正準備找個合適的理由拒絕。
沒想到,陛下竟然隻是給一個名號,這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
於是,王勃再次行禮,言辭懇切:“那在下就謝過陛下了!”
李治看著王勃,饒有興致地摸了摸胡須,笑著說道:“你啊,一個少年郎,年紀輕輕,說話卻老氣橫秋,不太好。”
說罷,微微一頓,目光望向殿外廣闊的天空,“你啊,現在出名了,有句話說得好,富貴若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你以文采在我大唐出名,也是同樣如此。朕就賜你一個‘錦衣郎’的名號,給你發放文書,金印,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唐有你這樣的才子,你看可好啊?”
王勃聽後,大喜過望,聲音中滿是激動:“多謝陛下!陛下聖恩,臣銘記於心!”
李治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深邃的看著王勃,忽然問道:“你是,王家的後人嗎?”
王勃心中一震,他知道陛下問的是自己的家族。
他祖父王通乃一代大儒,父親王福畤亦飽讀詩書。
說到這個,他有些自卑,他畢竟是世家之後。
“啟稟陛下,臣乃絳州龍門王氏之後。”
看著王勃低下的頭,李治點了點頭。
“怎麼了?頭都低了下來?沒什麼好介懷的。”
“世家,已經是過去式了,五姓七望,也不會再回來了,世家的罪過,已經一筆勾銷了,死的人,也夠多了。”
“你難道不知道嗎?朕的皇後也是出自王家,按照輩分來說,你王勃還要叫朕一聲表哥呢。”
李治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