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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80章 公主對咱們家是真的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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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久已被削去狀元頭銜,除名進士榜,家產也儘數充公。

按律,宋家人該被送去煙瘴之地做苦力活。

可方老夫子愛才,舍不得宋元久那一肚子的學問,“公主請看……”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手稿,“這是宋元久注解的《禹貢經緯》,其中精妙見解,層出不窮!”

時安夏接過手稿,翻了翻,沒說話。

又見方老夫子從懷中掏出一份謄抄的文章,“這是宋元久長子宋慎之的策論,老夫以為,堪稱典範。這等經世之才,若真發配煙瘴之地做苦力,是朝廷的損失,也是北翼的損失。”

時安夏接過文稿,指尖在“水患治理六策”的標題上微微一頓。

她迅速瀏覽,發現這正是前世宋慎之在工部任職時提出的治河良方。

可宋慎之如今還這般年少,就有此等見解?時安夏恍若看見那個在朝堂上力排眾議的青色官袍身影,以文心照山河,以身骨鑄國梁。

方瑜初試探著問,“公主殿下您看能不能把宋家人留在學堂裡幫忙?宋家那對公子,實在可惜,若非宋家陡生變故,他們定是要金榜題名的。”

談到宋慎之和宋惜之,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起宋老太太的死。時安夏這才聽明白,原來宋元久的妻兒不是陪他來鐵馬城,而是被趙大人判了全家流放。

時安夏心裡有了計較,卻麵上不顯。隻勉為其難似看在方老夫子的麵子上,賣了個人情。

其實就算無人求情,她原本也打算妥善安置宋元久。

黃萬千和方瑜初來前就知公主一定會答應。二人堅信,這北翼明辨是非者,當屬海晏公主;才情橫溢者,當屬海晏公主;愛才重教者,仍當屬海晏公主。

畢竟,宋元久之所以撿回一條命,還全賴公主的免死金牌。這說明公主知道這個人,惜才如命。

但他們不能讓公主落下口實,否則發配流放者,一旦有貴人照拂就免去苦役,那律法還如何進行?

是以他們得搭台階,往後若有人對此提出異議,那也有他們二人在海晏公主前麵頂著。

時安夏明白二位大儒的良苦用心,是以很好地拿捏著分寸尺度。

在眾人看來,公主這就是賣二位大儒的麵子。

方瑜初又從懷中取出一卷《北翼律例》,翻至“役刑”篇,“流徙者若著書立說,每日萬言可抵苦役一日。這條百年無人用的舊例,是否該用一用了?”

時安夏裝模作樣尋思了半晌,又討論了可行性,才答應下來。

鐵馬缺人才,眾人都能理解公主的難處。

時安夏命人將城中散居在九家客棧的文人儘數請至行館。

數張柏木長案幾在正廳排開,炭盆裡新添了銀骨炭,驅散一室寒涼。

她執青瓷盞起身,盞中茶湯澄碧,“諸公不辭風雪而來,本公主以茶代酒,為君洗塵。”

滿座青衣文士齊齊還禮,衣袖翻飛。

宴席至三更方歇。

有人醉臥圈椅中,嘴裡還念念有詞;老翰林們圍著沙盤推演邊城書院布局,炭筆將輿圖畫滿了青磚地;最年輕的學子們擠在廊下,就著風燈爭論《文骨》微言大義。

年邁的夫子踩著鼓點,在庭院裡,在梅花下,吟頌《鐵馬行》。

時安夏站在廊下回望,眸底潤了。這才是她想看到的文人風骨,生氣勃勃,傲人之姿。

在公主的安排下,宋元久帶著妻兒住進了重陽行館最偏僻的院落,那兒離馬廄很近。

院子有些老舊,屋子裡也冷。

可宋家歡喜。

宋夫人看著丈夫和兩個兒子喜極而泣,“公主仁慈,公主對咱們家是真的好。”

她原以為會被人羞辱,以為丈夫和兒子會整日挨鞭子,更以為一家人會散在各處,連見一麵都千難萬難。

她做好了一切最壞的打算。

可公主竟然安排他們住在這般好的屋子裡。老舊不怕,冷也不怕,她就怕一家人分開。

宋元久卻依然十分愧疚,“讓你們受委屈了。”

辛勞半生,到最後不止不能給妻兒一個安定之所,還害得兒子前途儘失,悲苦半生。

宋夫人卻笑著抹淚,“不委屈,這算什麼委屈?夫君,往後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永遠不分開。”

許是想到婆母剛過世,她這麼歡喜有些不妥,忙收起了笑容。

可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和輕鬆,根本掩藏不住。往常在宋家,因著有刻薄的婆母在,她做什麼都小心翼翼,膽顫心驚。

如今,她徹底擺脫了束縛。

宋夫人搓了搓手,去洗手做飯。

正當她無從下手時,院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喊聲,“宋夫人,在嗎?”

宋夫人慌忙迎出去,見是個眉眼彎彎的小丫鬟。那丫頭生得討喜,圓臉上嵌著兩個酒窩,未語先笑的模樣,正是宋夫人素來最喜歡的樣貌。

宋夫人攥著衣角站在灶房門口。自從成了罪臣家眷,她見人總矮三分,此刻更是局促得不知如何稱呼,連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擺。

“夫人喚我南雁就好。”小丫頭倒是爽利,將食盒往前一遞,“公主惦記著您這兒,特意讓送些吃食來。這盒子裡有剛蒸的糕點和幾盤家常菜,還熱乎著。今日你們先吃著,趕明兒再自己做。”

她說話的時候帶著笑,俏生生站在那裡。

宋慎之忙從屋裡抬步走出來,上前接過食盒,低頭道了個謝,連正眼都不敢看姑娘一下。

“不謝不謝。”南雁知公主很看重這一家,是以格外關照著些,“那個火,你們會燒嗎?”

宋夫人臉刷一下紅了。剛才她就去灶房看了一圈,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南雁笑了笑,利落進去打了個樣,又將院子裡這樣那樣交代了一遍。

她發現這個院子似乎比旁的更冷一些,想了想,揚頭對宋慎之說,“你要不要跟我去領些炭過來?”

宋慎之“嗯”了一聲,才上前作了一揖,“多謝姑娘。”

南雁道,“背井離鄉很難的,不過挺挺就過去了。這裡是公主的封地,不會有人為難你們。”她說完就掉頭出了院門。

宋慎之看了一眼母親,局促著跟上前去,遠遠吊在南雁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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