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體現,他的力量除去命運之外,還有福運、劫難、宙光、生命、死亡、衰敗、繁榮,這些雖然和命運有一定的關係,但他在每個方麵也都有不小的成就,遠非一般神君能夠比擬。”
楚泰的回答並沒有讓申公豹放鬆,他看向楚泰,又看向虛空,冥冥之中似乎感知到了什麼。
申公豹對著楚泰行禮,問道:“敢問仙尊,您又是從何而來?我能夠感受到您的力量同這位古神似有淵源……”
“淵源?你直接說我在奪取其力量就好。至於我從哪裡拿?”
楚泰輕笑一聲,看向過去道:“你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是無數次循環之後的產物,當然,循環也隻是代指。畢竟宙光不斷向前,一切命數雖然類似,可每個時代每個人都是各有特色,並不能算是一個人。”
“所謂的循環,更多的是相似的命運不斷循環,比如哪吒鬨海,楊戩救母,申公豹結交截教等等。”
看著聽到最後一個命數而瞪大眼睛的申公豹,楚泰解釋道:“你的命數雖然大多和截教綁定,但也有部分時候是分離的,隻是這次循環,受到我和幾位道友的相互影響,最終讓你的命數走向了現在的可能性。”
申公豹聞言,並沒有什麼憤怒的情緒。
已經跨入人劫之道,以及感知到天司命部分命運觀的他,已經看明白了當前天地之中並沒有一位完全掌握命運、宿命、命數概念的大神,所有人能夠乾涉的隻是部分。
作為被針對對象的他自己也是能夠乾涉部分自己的命運,現在的結果,與其說是楚泰等人乾涉的結果。
倒不如說是幾大大勢力相互爭鬥,影響了整體大環境,而他這個個體在大環境下,做出了他認為最好的選擇而已。
就本質而言,所有人都隻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而後創造了這種可能。
就好像他的人劫之道,若是能夠讓許多人看到部分情況,告訴他們部分情況,便可以讓他們做出錯誤的選擇。
說到底,還是大家知道的信息有差距,能夠做出的選擇有差距。
而楚泰體現出來的力量,一直是賦予眾生更多的選擇權利,作為這等權利的受益人,申公豹沒有理由,也沒資格在他的麵前大吼大叫。
對於申公豹的明悟,楚泰嘴角帶笑:“不錯,能夠保持理智,對你日後在劫數,乃至命數之道上的成就會有很大的幫助,不過你也不要局限於一種或者兩種命運觀,多吸收一些,對你日後好處更大。”
說完,楚泰又是將話題繞回一開始的問題,隨口解釋了一句。
“所謂太一天帝,保製劫運仙尊,其實就是我將過往相似命運中一些特殊個體的力量彙聚在一起的結果。”
申公豹聞言,驚歎於楚泰的神通,但他仔細念叨了一下楚泰的話語。
“從相似命運之中,選出相似的個體,凝聚太一天帝,保製劫運仙尊……”
“太一天帝?太乙天……”
申公豹的眼睛突然瞪大,想到什麼,回頭看向太乙真人的方向,張了張嘴,卻又生出畏懼。
“看出來了嗎?”
申公豹能夠猜到自己和太乙真人的關係,並不讓楚泰驚訝,他隻是看了眼申公豹身上昆侖仙法的源頭,便隨意道:“太一天帝是過往無數次循環之中,以太乙為核心,構建一位虛幻天帝。”
“而你認識的太乙真人,也算得上是我留在人間的一具化身。”
得到肯定答複的申公豹聲音有些乾啞的問道:“敢問仙尊,那太乙真的存在嗎?”
“你這是問的什麼糊塗話?”
楚泰笑道:“先前你對待自己命數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看待,怎麼到了太乙真人身上,反倒是關心則亂了?你和他的關係有那麼好嗎?”
“算不上好,但終究是師兄弟,認識一場,有些好奇。”
申公豹的解釋,讓楚泰嗤笑連連。
“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申公豹低頭不語,楚泰搖頭道:“你放心,他是存在的。”
“雖然很多時候,判定一個人是否真實存在,是看一個人是否有著先天自帶的一點先天靈光。但更多時候,一個人是否存在,也要看這個人自己的記憶,以及是否有人還記得他。”
看著有些迷茫的申公豹,楚泰隨意波動漣漪,浮現出申公豹的父親申正道形象,問道:“你覺得你的父親失去了記憶,還是他嗎?”
“自然是他!”
申公豹毫不猶疑的回答,楚泰繼續撥動漣漪,伸手從申正道內拉扯出一點虛影,送入邊上生長出的鬆木之中。
楚泰再次發問:“那若是他的肉身死亡,元神遁入草木之中,那麼肉身是他,還是草木是他?”
“自然是草木!”
“那若是他的記憶被人竊取,送入草木之中,元神雖然還留在肉身之中,卻已經失去了記憶,那麼誰是他?”
“自然是肉身!”
申公豹回答到這裡,已經隱約把握住楚泰的意思,但楚泰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時間,又提出了新的問題。
“那若是他的元神被人分裂,或者是因為修行出現問題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帶著記憶落入了草木之中,另一部分保留在肉體之內,生出新的記憶,有了新的性格,那麼誰是你的父親?”
楚泰這個問題讓申公豹沉默了下來。
若是按照現在修行界的慣例,這個問題其實一點也不難回答,隻要詢問獨屬於人道有情眾生的那一點先天靈光在哪邊就好。
按照現在的慣例,擁有先天靈光的那個個體才是完整的生靈。
但申公豹清楚,楚泰想要問的不是這個。
他思考了許久,才問出一個問題:“能否讓二者相合?”
“不能。”
楚泰的回答,讓申公豹進一步的清楚了他真正的意圖,歎息一聲後,申公豹才回答:“我不知道。”
“我很想說擁有先天靈光的那個才是父親,可我做不到。”
申公豹上前,看著申正道眉角的傷口:“這是我小時候不懂事,外出嬉戲時,被某位修士盯上,父親為了救我留下的。”
隨後又是看向父親的斷臂:“這是當初為了送我入昆侖,路上被某位正道修士斬斷的。”
“還有這個……”
說完,申公豹回頭看向楚泰:“若那靈光不在這肉身之中,這具肉身就不是父親嗎?其中元神和運轉的氣血就不屬於父親?若是沒有那草木,哪怕沒有靈光作為代表,難不成這就不是失憶的父親?”
“同樣的道理,放在那草木之上,那難道就不是父親?”
楚泰聞言,隻是問了一句:“那你覺得哪個是你的父親?”
“若非要選一個,我隻能回答不知道。若是可以多選,那我認為兩個都是我的父親,最多,最多肉身這邊,我可以在他產生新的記憶前……”
申公豹愣在了原地,突然明白了楚泰這麼詢問的意圖。
“看來你明白了。”
楚泰將兩個虛影抹去,又投影出胖嘟嘟的太乙真人形象。
“一個人的本質不單單是個體所固有的概念,更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個人的情感記憶、思維方式、身體狀況,是構建一個人的基礎,是骨架;但外界環境和過往經曆,是一個人的輪廓,是血肉。”
“就好像你的父親,哪怕他失去了記憶,或者失去肉身,隻要你還認為他是你的父親,那麼他就是你的父親。當然,你不承認,在因緣層麵上,你們還是親緣關係,但深淺卻天差地彆。”
“而擁有你父親記憶的個體,在同你沒有血緣關係的情況下,你自然可以不承認對方是你的父親。”
說到這裡,楚泰伸手輕點,在太乙真人的身邊具象出自己的虛影。
然後,楚泰將自己的虛影融入到太乙真人體內,然後一一具象出諸多太乙真人認識的人,或者認識他的人,嘴裡卻說著好似沒有關聯的話語。
“若是周圍所有人都認為某個人是你的父親,你認不認為,對於外部而言已經不重要,你隻能決定自己承不承認。”
“同理,若是有足夠多的你,都不認為你的父親是你的父親,哪怕他和你有著血緣關係,有著完整的記憶,那他也可以不是你的父親。”
楚泰這段話說的非常繞,但申公豹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清楚了太乙真人暫時沒有危險的事實。
可申公豹想要的不單單是短暫的安全,他想要更加明確的答案。
哪怕這個答案可能危及到他的生命,但這也是他人劫之道修行過程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錨點。
無論是對於他自身,還是對於日後的修行,這個問題都很重要。
“太乙日後能夠獲得靈光嗎?”
“自然可以,當他的情感積累到一定程度,天地人三才運轉之下,自然會有靈光孕育而生。”
楚泰的回答,並不能讓申公豹滿意,他咬了咬牙,又問道:“太乙日後能夠獲得靈光嗎?”
“能啊!我不是說了嗎?隻要情感積累到一定程度,同天地聯係密切到一定程度,自然會有靈光孕育而生,要不然那些無知無覺的草木山石如何化形,如何成為後天有情眾生?”
這次的回答依舊不是申公豹希望的,他看向楚泰,楚泰眼中帶著笑意的看向他。
申公豹明白了楚泰早就知道自己想要問什麼,但他想要自己親口問出來。
申公豹深吸一口氣,閉目睜開,再閉目,再睜開,醞釀好一會兒後,才緩緩問道:“若是太乙日後能夠獲得靈光,仙尊您會允許嗎?會允許您的化身獨立在外,成為一個全新的個體嗎?”
這話一出,楚泰腦後的太一道果寶輪浮現,層層迭迭的光暈浮現,相互乾擾,相互交織,形成無比恐怖的威壓,落在了申公豹的心神之上。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麵對楚泰的壓迫,申公豹強打著精神,看向楚泰,咬牙道:“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要知道您會不會放過他?”
楚泰向前一步,威壓瞬間變大,壓得申公豹形體開始渙散,其靈動的元神徹底凝固,隻剩下一點意誌在艱難抵抗。
“還請…仙尊…慈…慈悲……”
“慈悲?慈悲什麼?放過你?還是放過他?”
楚泰看向申公豹的目光變得越發欣賞,但腦後光輪的威壓卻越發可怕,壓得申公豹麵容模糊,元神分離,逐漸顯露出內裡的先天靈光。
“太乙雖然胖了點…但性格好…有慈悲心…雖然做事粗心…但有責任…雖然自戀…但…他是個好人…還請…仙尊…慈…慈悲……”
申公豹依舊這麼說著,楚泰搖了搖頭:“那我換一個說法,在你看來,我和太乙是一個人嗎?”
“不…不是……”
“那你覺得太乙是一個單獨的個體嗎?”
楚泰再次詢問,申公豹的先天靈光已經具現出現,他的意誌更是近乎消散,但他最後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他…他…他怎麼可能……可能不…是……”
伴隨著這句話出口,楚泰退了回去,道果轉動,申公豹形體瞬間恢複,他對四周劫數的運轉也是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冥冥之中對於人劫的掌握更加清楚。
申公豹抬頭看向楚泰,眼中帶著些許震驚,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那虛幻的太乙真人對他擠眉弄眼起來。
“想不到申公豹師弟你竟然這麼看重我,這真的是比喝了瓊漿玉液還讓人巴適!”
太乙真人說著,樂嗬嗬的看向邊上的哪吒和敖丙道:“等一下記得來我道場,我給你們煮火鍋,敖丙記得到時候把你師父叫上來。”
“是,師伯。”
敖丙恭恭敬敬的行禮,哪吒則是一臉無所謂道:“這有啥高興的,你不就是你自己,這東西還要彆人證明不成?沒意思……”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哪吒卻還是小聲嘀咕起申公豹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邊上的申公豹看到這一幕,瞪大眼睛,看向楚泰的方向,結結巴巴的問道:“等…等…等一下…這…這…這些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們嗎?在你發問之前就已經到了。”
楚泰輕笑一聲,讓申公豹整個人呆立在原地,而後楚泰腦後太一光輪轉動,其聲回響四周,道:“至於我的答案,想來你也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