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冥土之中,太乙真人身上寶光已經有些暗淡。
但冥土之下的冥土中依舊有著無數“亡魂”浮現,同時許多人間沒有先天靈光的生靈也是生出感應,本能求生的他們或是在睡夢中,或是在靈應牽引之下,化作點點靈光,從大地之上墜落,飄飄灑灑落下,盤踞在太乙真人身邊。
看著這些“亡魂”,太乙真人心中慈悲之心越發強烈。
一股一種純淨、清聖、安謐、和諧,好似蘊含諸多色彩的氤氳靈光不斷向外擴散。
“亡魂”們紛紛得到了少許本質,但這點本質根本無法支撐他們存在。
他們能夠做的隻是盤膝坐下,默默禱告,觀想太乙真人的神韻。
冥冥之中的太一道果垂下,指引他們走向修行道路,強化自身脆弱本質的同時,儘可能給太乙真人供給更多的力量。
道德仙尊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升起些許慈悲心念。
但他手剛剛抬起,又似乎想到什麼,歎息道:“太乙童兒雖然慈悲,但此舉不過是杯水車薪,能救多少。”
“而且,如今人間劫數興起,要不了多久又會有許多類似的亡魂落下,並且這一批亡魂前往人間,許多也會立刻歸來……”
楚泰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道德仙尊,他覺得眼前這位的情緒有些奇怪,不像是苦修無數歲月的仙家,反倒是有些凡人的心態。
但當前天地的特殊地方實在是太多,他也懶得一一追究,隻是隨口道:“因為最終結局是錯誤的,是不好的,所以就不去嘗試嗎?若是如此,道友可是遠遠比不上你口中的太乙童兒。”
“千百次失敗之後,他若是還能堅持如此,才能讓我信服啊。”
道德仙尊平淡的回答,指著下方越發暗淡的寶光道:“可就太乙童兒現在這情況,他恐怕連第一波都撐不過去,還得要元始道友幫襯才行。”
楚泰看向昆侖山,隨著這位昆侖一脈仙尊的回歸,整個昆侖山靈機充盈,遙遙同東海對立。
但此刻依舊有一縷縷清氣從昆侖山上落下,向著冥土緩緩下沉。
清氣之中又有無數仙道符文幻生幻滅,湮滅重合,演繹出諸多道果雛形。
【元始】【陰陽】【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逍遙】【度人】【羽化】【飛仙】【清靜】……
一枚枚蘊含仙道根本的道果雛形綻放光輝,勾連虛空,囊蓋萬法,一點點將劃過的冥土化作仙道樂土,共同構建出【長樂】【安寧】【淨土】【樂土】【仙國】等等道果雛形。
但下方的太乙真人並不在意,他看著四周的萬千“亡魂”,知道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他猛地對著上方遙遙浮現,被其“盜取”神力的三天尊虛影躬身,伸手割破手指,淩空書寫救苦寶誥,心中默念變神咒。
運轉法力,顯化為火,盤踞丹田,結成玉丸,左右九轉,待玉池水滿,腎水上升,手中掐訣變咒,又是對著三位天尊虛影叩拜。
隨後運轉真炁真火,上至絳宮心府,引炎炎流金之火焚燒己身,於心竅之中,以慈悲法意煉一嬰兒。
而後心神下沉,入駐嬰孩,重登十二層樓,至頂門泥丸宮中,變化太乙救苦天尊。
端坐於九色蓮花寶座上,頭戴冕旒,身著霞衣,左手執碧玉盂,右手執空青枝。
瞬間,太乙真人身放百寶祥光,洞照幽冥,又是賦予諸多“亡魂”些許形質。
“變神之法,這童兒倒是機敏。”
道德仙尊稱讚一句後,又道:“可惜還是差了一些,法力不夠,變神又有何用?”
“若是他法力夠了呢?”
托著兩儀仙燈的楚泰看著下方的太乙真人,感受到冥冥之中彙聚到他身邊的禱告聲。
道德仙尊也是有所感知,看向楚泰詫異道:“道友打算動手?”
“他以寶誥請我,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說著,楚泰垂下一道元氣,化作太一道炁妙光落到太乙身上。
隱約間東皇鐘的力量也被引動少許,東皇、東君、雲中君、大司命、少司命、河伯、山鬼、湘君湘夫人這八種道果的力量也有少許落下。
刹那間,那百寶祥光化作九色神光,諸多道理交織變化,使得一切無形“亡魂”得以塑形。
而後,真人眉心生出百千萬億毫光,層層疊疊向外擴散,同時頂上生出紫炁慶雲,照耀十方。
先前叩拜的太乙救苦天尊、朱陵度命天尊和黃華蕩形天尊虛影再次浮現,於慶雲之中受逐漸成型的“亡魂”供奉,三位天尊身上各有祥光生出,三光交融,又生五色光明,化成虹霓,接引人間靈韻,化作寶光流煥,進一步填充“亡魂”形體,讓其更加接近於擁有先天靈光的亡魂。
太乙真人對空叩拜,三天尊虛影不由嘴角含笑,抬頭看向楚泰方向。
感知到三位天尊法相的意思,楚泰隨手拋下兩儀仙燈。
仙燈於光中分化,顯露出萬裡翠綠平台,中央有兩個巴掌大小的玉台,其上放兩盞金燈,火光閃爍,照得四周光影迷離,仿佛有三色、五色、七色、九色,乃至無窮量的彩光湧起。
朱陵度命天尊落下,拿起一盞金燈,點開其上玉清煉魔仙焰凝結成的燈火,吹了口元炁,於玉台一側顯化火池,其中煉魔法意消退,玉清真意上湧,元炁升騰,結成寶焰,焚燒汙穢。
承載太清紫青仙焰的金燈則是在黃華蕩形天尊托起,受其元炁催生,化作水池,同火池對立。
水火二池一成,立刻有水火二氣升騰,左右諸多初步成型的“亡魂”在水火陶煉之下,漸生靈氣,化作仙真、力士、金童、玉女侍衛在太乙真人身旁。
同一時間,昆侖山上的清氣這才緩緩落下,真人抬手,水火二氣交織,生出天橋飛梁,上接天宮妙境,引渡天光,將清氣化開,以【元始】道果雛形為根基,開辟出一方清淨長樂世界,為諸多“亡魂”後續輪轉提供生存基礎。
原本被供奉在慶雲之中的太乙救苦天尊虛影見到這一幕,緩緩下沉。
“天尊靈應,天尊認可他了?”
道德仙尊瞪大眼睛,仔細觀察,又道:“不對,不是承認太乙童兒,而是承認這些沒有實質的亡魂。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楚泰反而一句,看著下方接受天尊靈應之後的太乙真人身上顯露無量金光,接引更多的“亡魂”而來。
同時,楚泰可以感受到自家太一司命三度五皇妙炁也是受到接引,不斷落下,受朱陵度命天尊之力,以火煉度諸多“亡魂”,而後又在黃華蕩形天尊的引渡下,以水煉度“亡魂”。
反複九次之後,“亡魂”形質同正常的亡魂已經沒有區彆。
感受到這一點的諸多“亡魂”紛紛對著中央的太乙真人叩拜不止,但太乙真人的意誌卻在不斷消散。
關於這一點,楚泰看出來了,道德仙尊也看出來,關注此地的元始仙尊同樣清楚。
元始仙尊垂下清氣,試圖撈回太乙的意誌。
可一接觸,元始仙尊才發現,不是太乙真人本身意誌消散,而是他選擇了記下其他人的信息,以此進一步錨定他們的形體。
此舉對於那些沒有依靠的“亡魂”而言自然是大有好處。
這些“亡魂”無依無靠,沒有寄托的方向,隻能依靠一點殘留的執念維係自己。
很多時候,這些“亡魂”根本沒有一個具體的外貌,因為他們自己也不記得了。
但隨著太乙救苦天尊的靈應同太乙真人相合,真人也就得到了回望那些“亡魂”過往的能力。
太乙真人看到了那些“亡魂”的喜怒哀樂,也看到了那些“亡魂”的過往。
自然也就能夠去記住這些“亡魂”,恢複他們的外貌。
但太乙真人本身也沒有先天靈光,沒有那源自於太上道祖的力量,沒有那源自於先天之上的庇護,太乙真人能夠記下的人就有限了。
這裡的有限不是指代太乙真人無法記下更多人,而是指代太乙真人自身很難分清楚哪個人才是自己。
畢竟那麼多的“亡魂”,終究會有一些同太乙類似。
而太乙自身又是一個需要記憶作為錨定的存在,也就很容易同樣受到記憶的影響。
看著逐漸模糊的太乙真人,道德仙尊也想要出手,但他看了眼楚泰,便見到這位太一道果之主,竟毫無反應。
心中閃過諸多想法,道德仙尊看向楚泰,問道:“道友先前不是想要以太乙童兒為契機,嘗試推動自己道果更進一步,如今就這麼看著太乙童兒走向毀滅?”
“走向毀滅?我隻是看到了他新生契機來了!”
楚泰指著身上祥光環繞的太乙真人,笑道:“他需要更多的情感,他需要堅定的意誌,他需要足夠多的因緣牽引,而現在,這些東西他不都有了嗎?”
“但那些不是他。”
“確實,那些記憶不是他的,可他記下了那些人,那些人也因此恢複了一定的獨立性,進而記住了此刻的太乙。”
楚泰腦後的太一道果顯化,結成寶輪,緩緩旋轉。
“或許,他們的力量非常微弱,但此刻太乙記住了多少太乙,又有多少人記住了太乙,一個兩個或許不能為他提供足夠的情感,會消磨他的意誌,但卻能夠提供足夠多的因緣牽引。”
代表一個又一個獨立的個體的光暈在道果寶輪之中顯化,不斷將寶輪擴大,讓寶輪的邊緣變得模糊,好似那邊緣隻是無數光暈邊緣交織的產物。
但又有無數虛幻的符文向內交織,最終彙聚在一個點上。
“現在,隻需要一點點小小的推力,讓這點帶動所有的力量轉動的時候……”
楚泰開口的同時,人間的哪吒、敖丙、楊嬋、申公豹、李靖、殷十娘等人都是生出些微的感應,忍不住念叨著太乙真人的名字。
一個人的聲音,兩個人的聲音,三個人的聲音……
一條金色的因緣細線,兩條金色的因緣細線,三條金色的因緣細線……
無數和太乙結緣之人的力量隨著那金色的因緣細線落下,而後四周密密麻麻的“亡魂”身上也是浮現出銀色的因緣細線。
金絲銀絲,交織變化,最終推動整個道果寶輪快速轉動,原本模糊的邊界也是再次凝實起來。
同時被那諸多符文交織的點上,生出了一點非常非常微弱的靈光。
看到那點靈光,道德仙尊突然愣在了原地。
楚泰腦後的太一道果也是一頓,內裡似乎分出了一個全新的,單獨存在的寶輪。
這寶輪非常奇特,明明是獨立在太一道果之外,是屬於【一】之外的【一】,可真的將二者分開的時候,又會發現,二者是【一】脈相承的關係,可以視作是是【一】個整體。
並且,元始仙尊垂下的諸多力量具現出的清靜樂土之中的諸多力量,也是迅速被那個獨立的【一】所吸收,化作了太乙真人的一部分,進而成為了楚泰的一部分。
甚至,太乙真人掌握的部分太乙救苦天尊靈應,也是在【一】的彙總下,分出少許,融入到楚泰的太一道果之中。
【一】【變化】【】【終點】【個體】【整體】……
諸多道果雛形彙聚在【太一】道果之下,最終以【一】為【】,以【變化】為【整體】,以【個體】為【終點】,而後再次【循環】……
“你這太一道果……”
道德仙尊看向楚泰腦後的道果寶輪,眼中浮現出些許忌憚,他可以感受到楚泰的力量正在進一步的推進,他的道果正在不斷完善,逐漸從某個境界向著更高的境界進發。
楚泰此刻則是完全沒有心思理會道德仙尊的感想,他的道果在生出新的【一】和接受部分【太乙】之後,正在向著二品的方向蛻變。
同蛻變一起到來的,還有一種全新的,完全不同於先前的視角,出現在了楚泰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