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話的時候，豬八戒的身體微微傾斜，正好攔在楚泰前進的道路上。
“淨壇使者，你這是擔心我去收了那猴子？”
“帝君說笑了，這荒郊野嶺的，哪裡有什麼猴子？老豬我明明就是在這裡隨意逛逛。隨意逛逛。”
說著，豬八戒腳下常人難以感知到的靈光閃爍，試圖找尋孫悟空的化身。
“一般猴子自然來不了這裡，但那猴子是昔日齊天大聖，鬥戰勝佛孫悟空的化身，是他殘留靈性的顯化，出現在這孫悟空根器所在的地方，再正常不過。”
楚泰平淡的話語讓豬八戒麵色驟變，他手掌虛握，似乎想要握住什麼，可最後他選擇強撐著，露出一個近乎諂媚的笑容。
“帝君，你這是說什麼呢？孫悟空那猴頭不是早就已經魂飛魄散的嗎？這裡哪裡來的孫猴子？您為我指一指，我這就幫你把那猴子拿來！”
“這可是大功一件，拿下那猴頭，我這虛位菩薩定然可以更進一步，成為掌握一方實權的大菩薩，帝君你可一定要讓一讓老豬我啊！”
說完，九齒釘耙才出現在他的手中，並隨著他左右晃動腦袋，閃爍著寒意。
“在哪？先前不就和你在一起嗎？”
楚泰這邊才說完，九齒釘耙就是出現在他的頭頂之上。
同時豬八戒整個身體迸發光芒，顯化出一隻幾丈大小的黑豬實影，同時釘耙上的尖刺迸發出幽深的藍色霞光，隨著釘耙揮舞，自九天之上拉扯下半截天河虛影，覆蓋楚泰四周虛空。
天河之上，還有一朵朵清淨蓮花盛開，光輝相互串聯，形成巨大法界，不斷吞噬同化四周一切元氣，試圖壓製楚泰的力量。
“天河法意、淨壇之道，外加你那妖靈之軀，全部融合在一起，倒也有幾分玄機，可惜修為差了點，組合粗糙了一些，淨壇之道和妖靈之軀的結合有一點錯漏，隻要將其點破……”
伸手一點，一朵蓮花破碎，而後漫天水蓮破碎，無數漣漪憑空生出，虛空凝固，將豬八戒定在半空中。
走上前，仔細看了看豬八戒的身體，楚泰又道：“不對，你這家夥，不是法門有問題，是身體太過渾濁，淨壇之道無法清理濁氣，導致此道同妖靈之軀產生明顯衝突，甚至你的性格也受到了影響。”
“是因為離開西天之後，吞噬太多妖怪的靈韻，導致自身靈性渾濁了？”
被楚泰上下打量的豬八戒隻覺得渾身上下一切都被人看透，恐懼的情緒止不住的翻滾。
可表麵上，豬八戒還是強忍著試圖說些什麼，楚泰直接伸手在他麵前輕輕一抹，漣漪再次生出，倒映出孫悟空化身和紅孩兒的爭鬥，以及身根的虛影。
“這是！”
豬八戒傻眼了，楚泰笑道：“就好像在小西天你見了彌勒一樣，這裡算是我為這猴子準備的試驗場。”
“這是為什麼？”
豬八戒有些不明白，為何當年孫悟空死的時候一個人都不出來，現在他死後，反而一個個走到了台前。
彌勒還隱晦一些，明麵上動手的是黃眉，他自己隻是隱藏在暗處，可眼前這位帝君可不一樣，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可以算得上是將自己的不滿擺在了明麵上。
既然不在乎，為什麼當初沒有出來幫他大師兄一把?
“因為過去我還沒有來，其他的人，無論是孫悟空的師傅菩提祖師，還是八景宮中的太上老君，再或者是西天的彌勒都無力改變，畢竟想要弄死孫悟空的是東方的天帝和西方的如來佛祖。”
看著豬八戒有些絕望的目光，楚泰非常平靜道：“他們兩個不倒下，誰能幫的了孫悟空？”
“那現在呢？為什麼你走到了台前？”
“不說了嗎？他們兩個不倒下，誰能幫的了孫悟空？我既然走到了台前，自然還是他們兩個倒下了，其中天帝已經基本確定起不來了，但如來佛祖還有一些後手，還需要處理一二。”
豬八戒聞言，瞪大眼睛問道“等等，你說你打算對付誰？如來佛祖，那可是能夠在東天占據天命的情況下，硬生生撕裂部分天命的主，就我們……”
楚泰沒給豬八戒說完的機會，一臉平淡的告訴他另外一個秘密。
“如來佛祖歸來的後手之一就放在孫悟空的身上，如果不解決他，哪怕孫悟空歸來也隻是他的踏腳石，最好的結局也是再次形神俱滅。所以我需要他恢複正常，然後幫助彌勒，頂替如來佛祖原本的天命，坐上靈山的寶座……”
“乾他老娘的！”
說到一半的楚泰被突然爆粗口的豬八戒打斷，他惡狠狠的開口。
“這事老豬我乾了！當初猴哥騙我，害得我沒能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幫上忙，現在既然有機會，老豬我可不能錯過，事後一定要好好的嘲笑一下這猴子，告訴他，最後他能回來還要靠老豬我！”
說完，豬八戒又是一臉諂媚的看著楚泰道：“那個，帝君啊，能否問一下您的來曆？”
“老豬我也算是見多識廣，可您身上的氣息我還真有些分辨不出來，猛地一看似乎有一絲絲太乙尊的感覺，又有點青童君的氣象，可仔細觀察，又似乎是古之扶桑大帝，青華帝君，東嶽大帝的痕跡，以及一點點東方藥師佛的氣象，如此複雜，實在是讓老豬我看不明白啊！”
“現在，老豬我也算是入了夥了，您老能不能給老豬我透露一下您的身份，要不然隻是稱呼您為帝君，似乎，大概，也許，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豬八戒一連串不確定的詞說出口，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楚泰的身份。
“你可不是入了我的夥。”
“啊！”
豬八戒傻了眼，看著楚泰有些不敢置信，道：“不是您希望老豬我幫助大肚皮那家夥，頂替如來佛祖原本的天命，坐上靈山寶座的嗎？怎麼就不是入了夥了！”
楚泰笑道：“是，我是需要你和孫悟空配合彌勒坐上靈山世尊的寶座，但從來沒說過我會配合你們啊。”
“這…那……”
豬八戒更加摸不著頭腦，他思來想去最後隻能問道：“那帝君您這麼做是求什麼啊？”
“求你們能夠乾掉我啊！”
楚泰看著西天方向道：“將如來佛祖從佛道領袖位置上踢下去的就是我，現在占據靈山至尊之位的人也是我。”
話語間，楚泰的身後浮現出一重重佛光，同西方靈山氣息相合，衍生出無量貝葉金燈、浮屠舍利、菩提金蓮，八部天龍環繞四周，諸佛、菩薩、羅漢加持其身，看的豬八戒目瞪口呆。
下一刻，諸多佛光消退，霞光環繞其左右，層層疊疊的神道光輝落下，形成了一重又一重的華蓋，數以萬計的天女虛影出現在楚泰的身邊，各色儀仗器具從虛空之中具象，將四周土地渲染的宛如仙山福地一般。
可怕的神道位格出現在楚泰的身上，嚇得豬八戒動都不敢動，直到楚泰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
“多了，天帝也是被我踢下去的，現在東天也歸我管，同西天靈山一樣，我在洞天也隻有四十九年的天命，事後將由真武繼承天帝之位，清掃天地之間積累的濁氣和魔氛，到時候恐怕還需要你和孫悟空幫忙。”
楚泰說完自己的身份後，又退去了佛光加持，畢竟當今天地的靈韻數量有限，禁不起這麼消耗。
但他在告知豬八戒真武的事情後，又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對了，還要將二郎神給拉出來，否則單憑你們師兄弟二人，外加哪吒，想要壓製如今的天地情況，還是有些困難，要不了多久，人間還會亂。”
“請等一下！”
總算回過神的豬八戒大喊一聲，驚駭的心情讓他在一定程度上掙脫了束縛，能夠勉強調轉腦袋的方向，死死的盯著楚泰。
“您的意思是，您將如來佛祖打入輪回，將天帝徹底誅殺，現在要複活猴哥，讓他和我一起幫助彌勒打敗占據靈山的您？然後在幫助真武打敗占據東天的您？”
楚泰聞言，思索了一下道：“除去我徹底誅殺天帝這件事情不大對之外，其他的基本沒有問題。”
“那您求什麼呀？”
麵對豬八戒的疑惑，楚泰反而有些好奇起來，他盯著眼前的淨壇使者，抬手讓其落地，反問道：“你覺得當年孫悟空是為什麼？”
“猴哥當初說三界六道就是毀在了長生不死四個字上，又說天地之間的靈韻，就好像人間的糧食，隻能勉強果腹，我們多吃一點，就一定會有人少吃，所以他需要爭取更多的機會……”
說到這裡，豬八戒看向楚泰，道：“帝君您也是為了這個？”
“算是吧。”
楚泰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做的稍微麻煩一些，因為天帝和如來佛祖各有其天命，一般手段根本無法撼動他們的地位，所以當初我先是占據了一定針對他們的天命，以此將他們趕下對應的位置。而後在拉攏仙佛兩道的修士，最後才是慢慢針對他們。”
“在這個過程當中，我也是受到了對應天命的影響，隻能在兩個位置上坐四十九年左右。”
豬八戒聞言，搖頭道：“您竟然能夠將他們兩個趕下去，還將天帝打成重傷，難以歸來，修為顯然到了我完全無法想象的程度。想來你要是願意，也是能夠一直占據那兩個位置才對。”
說到這裡，豬八戒似乎有些不確定，又補充了一句。
“最起碼您的力量延長自己的天命是沒有問題的。”
“可你要知道，我身上的天命還是針對天帝和如來佛祖孕育而生的，放在人間就是邪魔外道的天命，象征著的是天地之間同靈韻對應的濁氣，我若是一直坐在上麵，天地之間的靈韻和濁氣的平衡是會受到影響的。”
楚泰的回答讓豬八戒更加不滿意。
“這什麼世道，您明明是在做好事，卻隻能拿著外道的天命，反而是那些吞噬眾生靈韻的家夥能夠得到天地庇護！”
說出這話的時候，豬八戒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麵目有些猙獰。
楚泰勸慰道：“天地之間，當然還是有正道存在，若是給我時間，也不是不能顛倒身上的天命屬性，但需要的時間太長了，需要準備的東西也太多。”
“當今天地之間的靈韻本來就不多，何必為了我這個必然要離開的人，浪費那些東西？”
“對比起來，讓彌勒和真武將我留在靈山和天宮的化身斬殺，讓其中的靈韻回歸天地大循環，對所有人都是好事情。”
“可對你呢！”
一個聲音響起，已經打敗紅孩兒幻影，拿回自己最後一個根器的孫悟空看向楚泰，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不讚同。
看楚泰沒有回答自己，孫悟空又道：“若是眾生的安寧需要一個人的犧牲作為代價，這也未免太可悲了。”
“哪怕被犧牲的人是自願的？甚至是他自己推動了這一切？你也認為這樣不可以嗎？孫悟空。”
楚泰的回答讓孫悟空沉默了許久，他低聲道：“我還有一部分沒有歸來，並不能算是完整的孫悟空，就我個人而言，我並不認為你的做法是正確的。芸芸眾生不會知道你的犧牲，甚至為了彌勒和真武繼承靈山和天宮的正統性，你會被眾生釘死在恥辱柱上。”
“但你們知道真相，真武和彌勒也知道這一切，你們在未來做出選擇的時候，必然會將這一份犧牲也考慮進去，不是嗎？那這份犧牲就是有價值的，是好的。又因為眾生不知道，所以不會有境界不足的人拿這件事情作為例子，去逼迫其他人被動犧牲……”
“可……”
孫悟空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楚泰抬手送回小西天的方向：“你還是先將自己找回來吧，彌勒和二郎神在那等你有一段時間了。”
說完，楚泰看向邊上的豬八戒道：“淨壇使者，你我不如先去花果山，等待你的大師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