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妮絲！”
科利斯發泄了一通，氣喘籲籲的呢喃。
他不該犯錯。
私生子的錯誤，就該像一塊黏在貨艙底部的奶酪，永遠不要被人發現。
可它終究暴露了。
蘭娜爾正在落地窗前，怔怔望著母親飛遠。
伊蒙不知如何安慰，靜靜陪在她身邊。
“我去看看蘭尼諾，他還需要人照顧。”
蘭娜爾心中苦澀，轉身往外走。
伊蒙沒攔著。
她需要一個人靜靜。
……
梅麗亞斯鬨出了不小動靜。
蘭娜爾前腳剛走，魏蒙德·瓦列利安帶著護衛趕來。
“哥哥？”
魏蒙德發懵，不明所以。
科利斯低著頭，咬牙道：“給我查，那封信到底怎麼回事！”
他不是蠢人。
蘭尼諾剛遇刺殺，他在外的私生子便被揭露。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一定是有人設下圈套，故意分裂我的家族！”
科利斯兩眼冒火。
魏蒙德很快反應，震驚道：“是，我這就去。”
誰見過瑪爾達母子、科爾·奎瑞從何處得知母子三人、送信人又是何居心……
隻要想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待人離開，伊耿他們還趴在門邊，消化這樁大變故。
伊蒙保持安靜。
科利斯似有所悟，扭頭盯上神色如常的伊蒙，兩眼透出濃烈的質疑。
誰最見不得瓦列利安家族好？
於公於私，便是坦格利安的人。
韋賽裡斯沒有這個膽量，最有可能的便是眼前的小子。
伊蒙明悟對方的想法，冷冷一笑：“t的活該！”
說完，頭也不回的出門。
這種時候不想著怎麼把雷妮絲姑姑找回來，竟然把矛頭對準自己人。
不如那天踩空樓梯，抓緊去世。
……
科利斯見狀一愣，眼中質疑迅速消失。
真是被憤怒和恐懼衝昏了頭。
兩人是盟友。
退一萬步來講，長女蘭娜爾嫁給了他，兒子蘭尼諾不好女色。
瓦列利安的香火承嗣，還要指望伊蒙過繼一個孩子。
暫時看不出所以然。
若乾年後，為了一個繼承人，有的被伊蒙拿捏。
對方不會削弱自己。
“那還能是誰？”
科利斯虎目低垂，心中驚疑不定。
蘭尼諾遇刺或許是意外。
但能在蘭尼諾遇刺後，精準找出他的私生子，並送到雷妮絲麵前。
絕對不是意外。
“咱們走吧。”
伊耿扒著門框，見沒得好戲看，招呼著兄弟姊妹撤退。
科利斯詢問看去。
一群半大孩子中間，混入一個身材豐腴的黃裙女子。
“嗯？”
科利斯警鈴大作，暗自盤算：“都有誰知道瑪爾達母子。”
……
另一邊。
伊蒙探望過蘭尼諾。
聽學士說，其脫離了生命危險，好生休養即可。
順帶的，安撫了一會蘭娜爾。
蘭娜爾很自責，認為不該全家一塊瞞著母親，狠狠傷了母親的心。
然而，為人子女。
豈能明知挑明真相會家庭破碎，還那樣乾。
“伊蒙，我最近可能沒法照顧貝妮拉她們。”
蘭娜爾內疚道。
伊蒙幫她揉揉肩，展露可靠一麵：“你安心看顧蘭尼諾，其餘的我來操心。”
“嗯~”
蘭娜爾點點腦袋，失魂落魄的模樣反倒更顯迷人。
咚咚咚！
房門敲響，禦林鐵衛亞力克爵士的聲音出現：“親王，格拉底斯學士送了一隻渡鴉。”
伊蒙眉毛一皺，起身說道：“你安心在潮頭島，我會去找雷妮絲姑姑。”
旋即，推門與亞力克爵士彙合。
卡蓋爾兄弟是阿莉森派給保護伊耿他們的貼身護衛，需要時是歸他調遣。
……
“格拉底斯學士說了什麼？”
伊蒙預感有魚吞了餌料。
果不其然，亞力克掏出一封信，鄭重道：“龍山那邊有情況。”
伊蒙看完信，一把揉成紙團：“叫伊耿他們上船。”
是時候辭呈。
……
中午。
黑水灣上浪花翻湧，王室大船隨波起伏。
船尾處。
伊蒙坐著小馬紮，往海裡拋出魚鉤。
“風浪那麼大，不怕空手而歸？”
伊蓮恩渾圓的屁股一扭一晃，故意搭話的靠近。
話音剛落，魚鉤破出水麵釣上一條巴掌大的扁平彩魚。
伊蒙嫻熟的摘鉤上餌，淡定說道：“君臨的漁民都說，風浪越大，越要勤勉。”
“……”
伊蓮恩被現實打臉，無話可說。
她自詡很會把控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
可自從來了君臨，居然屢屢受挫。
坦格利安的男人，一個個跟精神病似的。
噗通！
伊蒙再次甩杆兒，頭一次建立話題：“你是土生土長的多恩人，應該最了解多恩的風土人情。”
“沒錯。”
伊蓮恩邁著蓮步，停到船欄邊，回頭笑道：“多恩幅員遼闊，奈何沙漠居多，僅有少數綠洲和萬斯河、綠血河養活我們。”
伊蒙點頭：“我聽說多恩風氣很好，對女性一視同仁，很少出現女嬰溺亡的事。”
聞言，伊蓮恩苦笑：“確實如此，可在貧瘠的荒漠，女人要當男人使，男人要當畜牲使。”
“亦如‘洛伊拿的戰士女王’娜梅莉亞，平權是用鮮血爭取的。”
她時常慶幸自己出生在馬泰爾家族。
在多恩領，哪怕是一些小貴族的女兒，也要節衣縮食，過的不如自由貿易城邦的商賈。
很多女性剛滿14歲，便被父母送去聯姻。
隻因為那樣能省去一份口糧，並為家族爭取更多的支持。
“那很慘了。”
伊蒙認真傾聽。
多恩的貧瘠，快與北境旗鼓相當。
難怪曆史上，那麼多次多恩叛亂。
伊蓮恩有些觸動，挽過海風吹亂的發絲，目眺遠方說道：“其實在多恩，很多人不想戰爭。”
但現實是，戰爭無可避免。
資源匱乏，貴族統治動蕩。
打贏了洗劫富庶的河灣地、風暴地，打輸了死一批青壯老弱。
多恩便能穩定下來。
“你們的反抗毫無意義，鐵王座早已今非昔比。”
伊蒙一邊收杆，一邊談說：“科奧倫親王理應誠意聯姻，並向鐵王座屈膝，大伯會保留他的多恩親王頭銜。”
“絕無可能！”
伊蓮恩一口否決。
伊蒙上餌的動作一頓，說道：“咱們腳下的大船很穩，可船下的海灣暗流湧動，一不小心就會掀翻大船。”
多恩是船，鐵王座是海。
前者看似難纏，實則不堪一擊。
伊蓮恩聽出他的暗指，笑著問道：“記得馬泰爾家族的箴言嗎？”
“不屈不撓？”
“沒錯。”
伊蓮恩臉上笑意消失，轉為堅韌不拔的執拗。
多恩沒有貪生怕死的孬種。
“真是優秀的意誌傳承。”
見此，伊蒙不得不讚歎。
不怪洛伊拿人能殺死龍王，耗儘最後一滴血也要發動詛咒。
多恩人融入這樣的血脈，就像沙摻入了水。
可塑堅堡，可塑長矛。
自然不畏懼血與火。
伊蓮恩聞言輕笑，對自身的血脈有著充分的驕傲。
噗通！
伊蒙空餌甩杆兒。
“你忘了放餌。”伊蓮恩以為對方被亂了心神。
伊蒙搖了搖頭：“大海深不可測，即使我不放餌，也會有蠢魚上鉤。”
“怎麼可……”
伊蓮恩話說到一半，便見伊蒙猛地一提杆兒。
噗！
一條魚兒摔在甲板上活蹦亂跳，魚鉤貫穿不斷開合的魚嘴。
“哎呀。”
伊蒙故作驚訝，起身收拾漁具：“我的魚上鉤了，你剛要說什麼？”
“……”
伊蓮恩臉色一黑，狠狠一跺腳，甩頭離開。
……
龍石島。
龍山山腳下。
“快點，不要被巡邏隊發現。”
烏裡克·烏勒左顧右盼，手腳並用的爬在碎石灘上。
身後跟著三四個多恩青年，全都灰頭土臉。
他們從昨晚找到現在，連那條青灰色的亞成巨龍的糞便都沒看見。
信心極大動搖。
“我覺得咱們像一群蠢貨。”
一個黑發棕眼的白淨青年不忿開口。
烏裡克瞬間回頭，眼神陰狠：“你是說我蠢貨頭頭，帶著你們這幾頭豬亂跑？”
“沒錯！”
達恩·萬斯挺直胸膛，絲毫不帶怕。
他穿著一身多恩黃衣，從胸口到側肋的位置，由上到下繡著三隻黑色獵豹。
紅丘城的萬斯家族，多恩的主要二線貴族之一。
紅丘城又稱萬斯城，該家族位於萬斯河的末端，把控著整條河流的膏腴之地。
家族的財力兵力，毫不遜色獄門堡的烏勒家族。
“怎麼，你想和我決鬥？”
烏裡克按住腰間佩劍，居高臨下的準備動手。
“不！”
達恩是個聰明人，喘著氣：“咱們的動作很快就會被發現，與其漫無目的的找龍，不如去盜龍的蛋。”
烏裡克譏笑道：“那是女人的活兒。”
“那是可能性更高的活兒。”
達恩反駁一句，獨自遠離人群的後退。
他不想再跟著烏勒家族的瘋子冒險。
烏裡克臉色陰沉，死死盯著對方逐漸遠去。
達恩的手從一開始對峙，便按在腰間佩劍沒動。
他的劍術造詣不低，硬碰硬不見得鹿死誰手。
半響後。
烏裡克大吼一聲：“願意找龍的跟我走，不願意的就去找那個懦夫。”
三個多恩青年麵麵相覷，吞咽了口唾沫濕潤乾澀喉嚨，無奈選擇跟上。
按照計劃，無論男女雙方成功與否。
都要在太陽落山前彙合，聯合多恩護衛奪走一艘船潛逃。
如果他們拋下烏裡克，對方一定會先奪船出逃，把他們都拋下。
……
事實上，達恩也是如此想的。
所以，他選擇先下手為強。
離開同伴視線後，根本沒回石鼓樓，直奔龍石島的碼頭而去。
去td奧利法、伊蓮恩、烏裡克……
他要逃到峽海對岸的自由貿易城邦，過逍遙快活的日子。
……
烏裡克對此並不知曉，依舊悶頭尋找龍的蹤跡。
太陽越來越大，溫度越來越高。
烏裡克熱的滿頭大汗，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恍惚。
“嘶嘎！”
一道尖銳的嘶鳴入耳，緊接著是一條紅色龍影落在不遠處。
烏裡克起初以為是幻覺，猛地甩了甩頭，眼前豁然開朗。
不知何時，他們爬上了龍山背麵的半山腰。
一條渾身猩紅鱗片，頭生一雙尖銳黑角，體長超過四米的紅龍出現在前方的一塊巨大山岩上。
刺啦！
小野龍烏拉克斯口中叼著一隻鮮血淋漓的大貓，一隻後足按住屍體，垂首輕易撕扯開皮毛。
“龍！！”
一名多恩青年瞪大眼睛，發出驚呼。
啪！
烏裡克揮手就是一巴掌，將其扇倒在地，冷酷道：“閉上嘴，你個白癡。”
驚走了龍，扒你的皮。
“你們周圍警戒，我去試一試。”
烏裡克滿眼都是貪婪，想要獨霸馴龍的機會。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也沒有當先馴龍的勇氣。
猶豫了一會，分散到周圍放哨。
烏裡克生性狡詐，知曉龍吃飽了更溫順。
刻意等到這條從天而降的紅色幼龍吃乾抹淨，才解下腰間佩劍，警惕的緩緩靠近。
“嘎？”
烏拉克斯歪過龍首，古怪的打量著這個黑頭發。
“安……靜！”
烏裡克說著拗口的高等瓦雷利亞語，一步一步試探幼龍的底線。
得知科奧倫親王要派人前往君臨時，他是唯一一個主動報名的。
目的便是為了偷走一條龍。
為此，他收購了很多相關書籍，惡補了高等瓦雷利亞語。
“嗬嗬，我一定能成功。”
烏裡克越走越近，彷佛成功就在眼前。
但是，符石城的雷雅夫人曾說過；
自學高等瓦雷利亞語，要購買學城或裡斯出版的正版書。
要是買舊鎮、泰洛西等地的書。
學會的高等瓦雷利亞語說出口，會把坦格利安笑掉大牙。
很遺憾，烏裡克懷裡揣著一本泰洛西出產的舊書。
“我……騎你……來……”
烏裡克興奮不已，想說我來我來駕馭你，變成我要狠狠騎你。
“嘶嘎！！”
烏拉克斯凶狠咆哮，照著挑釁它的黑頭發張開龍吻，噴出一口渾厚的赤紅龍焰。
“不不不！”
烏裡克大驚，下意識脫口的通用語倒是發音準確。
轟——
龍焰又急又猛的撲麵，瞬間將整個人籠罩。
幼龍的龍焰還沒那麼可怖，但足以燒死人。
烏裡克渾身燃燒，驚恐的淒厲嘶喊，摔在地上試圖打滾撲滅。
可惜，那隻徒增他的痛苦。
龍焰先是燒光他的衣服，隨後是體毛、皮膚，最後燒乾血肉，隻剩一具將臉抓爛的焦黑軀殼。
“嘶嘎！”
烏拉克斯發泄了怒火，拍打雙翼飛走。
出生在龍石島，經常見到豢龍人和龍衛。
本來看見黑毛沒當回事，不成想竟然挑釁它。
太不把野龍當一回事了。
“快逃！”
眼看著烏裡克死了，剩下三個多恩青年驚慌逃竄。
剛到山腳下。
“站住！”
老年豢龍人臉色嚴肅，帶著一隊身穿板甲的龍衛攔住去路。
……
石鼓樓。
格拉底斯學士邁著小碎步，踱步在大廳裡。
“放開我們，放開！”
“我們是使者，要禮遇……”
“……”
一隊身穿紅甲的守衛踏步而出，押著幾個五花大綁的多恩女人。
“怎麼樣？”
格拉底斯學士忙問。
一名年輕豢龍人出麵，說著高等瓦雷利亞語：“無事發生。”
聞言，格拉底斯學士大大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公主和親王將龍石島交給他，可不能讓一群陰險狡詐的多恩人搞破壞。
這時候，一名守衛從外回來。
格拉底斯學士連忙投去詢問的眼神。
守衛彙報：“親王的船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