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它冒出芽了！”
第一火峰的山腳下，海倫娜半蹲在地，手指戳了戳漸染綠意的枯藤。
“有嗎？”
科利斯閒來無事。
“嗯。”
一個晝夜的功夫，蔫巴巴的枯藤紮根淤泥裡，末端冒出一簇新芽。
綠嫩嫩的，橢圓葉片的又尖又翹。
“嘶嘎！”
灰影悄悄溜了出來，垂首對著枯藤一陣猛嗅，龍吻內分泌出粘稠涎液。
它饞了。
“住口，灰影！！”
就在淺灰白色巨龍要糟蹋青苗之際，伊蒙大喊一聲，阻止禍事發生。
“嘎！？”
灰影歪著龍首僵住，大張的龍吻一時不知該不該合上。
伊蒙伸手替它合上，推著光滑細膩的淺灰白色鱗片，將其趕到火峰另一邊撿哈喇吃。
栽種下枯藤後，他當晚做了個淺淺的夢。
夢裡，第一火峰爬滿了黃綠相間的藤蔓，結成簾子遮蓋住龍群的巢穴。
本是黑色的火峰平添綠意，變成一座火與藤蔓並存的山峰。
藤曼居然不懼火。
幼龍們爬出巢穴，就著藤曼啃食燒焦的肉食，更扛飽，長的更快。
巨龍偶爾吃一口，罕見的食素。
嗅著藤蔓散發出的特殊氣味，居住在火峰深處的巢穴沉睡。
“這是一種對龍有益的稀有靈性植物。”
伊蒙一手指著委屈巴巴的灰影，順帶解釋藤曼的重要性。
“哇~”
海倫娜和伊蒙德震驚。
能從堂哥口中同時聽到對龍有益·稀有·靈性植物三個重點詞，真是開了眼了。
伊蒙德很機靈：“能移栽到龍石島嗎？”
“不行！”
答案是否定的，因為稀有靈性植物對生長環境很挑剔。
母株隻有一株，無法分根移栽。
龍石島很不錯，島上的龍山不錯。
可【火焰之槌】鑿出的第一火峰，明顯要更加雄偉瑰麗。
為“龍絲根”生長提供的溫度更適宜。
沒錯。
伊蒙為蔫巴巴的枯藤命名為龍絲根。
本來打算叫“龍吃草”或“龍涎藤”的，意味龍能吃，饞的龍流口水。
灰影：嘶嘎！！
為了保全某龍的聲譽，伊蒙決定選擇一個樸素的名字。
亦如“金毛狗”。
科利斯仰望第一火峰，感概道：“有了這座火峰，坦格利安能養更多的龍。”
“會的。”伊蒙笑吟吟。
一座龍石島供養十幾條龍不在話下。
孤山與龍之穀略遜色龍石島，但供養十條巨龍還是不成問題。
第一火峰如此雄壯，怕是供養二十乃至三十條龍都有行。
有朝一日，坦格利安家族豢養五十條龍，足以比肩瓦雷利亞時期的頂尖龍王。
貝勒裡斯家族那種哦~~
科利斯除了羨慕，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坦格利安越來越強大。
近幾年，破殼的幼龍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而瓦列利安……
科利斯暗自歎息，回想起離家出走的妻子，心中一陣抽疼。
他怎麼會不愛雷妮絲呢。
那個春天，騎著全維斯特洛大陸最快的龍的姑娘找上他。
沒有多餘的廢話。
她問科利斯，願不願意迎娶一位公主。
科利斯當場下跪，徒手掰彎一根甲板上的鉚釘，當作求婚戒指戴在年輕姑娘的無名指。
多年以後，有了蘭娜爾和蘭尼諾以後。
雷妮拉曾問過，娶她是看重家世，還是她胯下的巨龍。
科利斯：“最尊貴的是家世，最誘人是的巨龍，但大膽的姑娘第一個闖進我的眼裡。”
伊蒙搖頭，表示不信。
科利斯嗬嗬一笑。
伊蒙沒有嘲諷。
能乾出九次遠航的海蛇科利斯，其偉大程度冠絕當世。
如果非要比較，隻有經曆“神眼湖之戰”的戴蒙可以比較。
而海蛇那時還年輕，戴蒙已經不再年輕。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有人覺得能躋身“血龍狂舞三大操盤手”之一的海蛇科利斯，會是個處處算計，步步為營的野心家吧。
或許是。
但伊蒙認為雷妮絲姑姑能選擇他，嫁給他，他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梟雄更適合。
…戴蒙…
經曆失去所有的他，是個遲暮的悲劇英雄。
海蛇選擇了謀，戴蒙選擇了忠。
不一樣的。
“咳咳……”
科利斯手放在嘴邊輕咳吸引注意，遲疑道：“雷妮絲……”
“啊！”
“給我住口，蠢貨！！”
伊蒙德一聲大喊，打斷了某人詢問妻子的思緒。
伊蒙嚇了一跳，連忙扭頭看。
“嘶嘎！”
灰影站在火峰腳下，張開一雙淺白色的透明雙翼，龍首向天伸長纖細柔韌的脖頸，龍吻裡咀嚼什麼嘎吱嘎吱響。
“住口啊！”
伊蒙德滿身是泥，又急又氣直跳腳。
伊蒙疑惑。
你倆怎麼還能打起來呢？
“怎麼回事？”
伊蒙攔住要和灰影拚命的伊蒙德，詢問一旁撿貝殼的海倫娜。
“灰影吃了他撿的破爛。”
海倫娜穿著黑色馭龍服，下身有褲子，因而掀起裙子兜了滿滿一下子貝類。
特製的黑色裙子布料沾滿了腥鹹海水，一看就是媽欠打了。
“那不是破爛！”
伊蒙德憤怒的叫嚷。
伊蒙一拍腦門，絕望的揪住灰影的一側龍翼：“吐出來，給他！”
話音以高等瓦雷利亞語說出，熟練運用束縛魔咒的技巧。
“嘎！”
灰影老大不情願，無奈不違背伊蒙的指令，垂首將塞了滿口的破爛吐出。
嘩啦啦一片，全是各種魚蝦貝殼。
伊蒙沒看出這裡麵有什麼值錢的寶貝。
灰影一仰首，藍寶石似的豎瞳充滿不甘心。
人家就愛吃點魚蝦，銀發小鬼還要搶。
“你彆信它的，它就是個小偷。”
伊蒙德一語道出灰影曾經有過案底的事實，不顧沾滿龍涎的腥臭魚蝦，在裡麵徒手翻找起來。
唰！
一柄通體鮮紅色，又細又長，從中彎折的長劍拔了出來。
“嗯？”伊蒙大吃一驚，還真有貨。
“你看，我沒說錯吧。”
伊蒙德手舉著彎劍，臉上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長劍不知為何彎折，卡在一坨磨盤大的海蚌殼裡，因而沒被發現。
“給我看看。”
伊蒙接過彎劍。
“發現蘊含魔法的物品，獲取魔力精粹+10。”
麵板提示音在耳畔響起。
真是瓦雷利亞鋼材質。
伊蒙驚詫，仔細觀摩起這柄瓦雷利亞鋼長劍。
“這柄劍，我認識。”
科利斯緩緩走過來。
伊蒙感興趣：“戰利品？”
既然認識，那就是多恩艦隊遺落的戰利品。
“劍身細長如單手劍，外觀又以長劍為主，最重要的是色澤鮮紅如血。”
科利斯見多識廣，正色道：“鐵群島的艦隊裡有卓鼓家族，這是卓鼓家族的族劍‘紅雨’。”
老威克島的卓鼓家族，是鐵群島的貴族家族之一。
該家族的先祖“狡猾的”希爾碼·卓鼓憑借智慧和一根木棍，從一名全副武裝的騎士手中贏得這柄瓦雷利亞鋼劍。
至今有數百年了。
“那可真是抱歉了，以後它姓坦格利安。”
伊蒙把玩著“紅雨”，故意挑逗急不可耐的伊蒙德。
戰利品！戰利品！
誰發現就是誰的。
要不是畏懼伊蒙的權威，伊蒙德就差上手搶了。
“走運的小子，歸你了。”
伊蒙爽朗一笑，將“紅雨”丟給他。
伊蒙德兩眼放光，手忙腳亂的接住劍身快要對折的“紅雨”。
瓦雷利亞鋼劍啊！
坦格利安家族隻有四柄，其中三柄都在伊蒙父子手裡。
雷妮拉手裡的秘銀劍“王國之光”，蘭娜爾珍藏的火精劍“龍騎士”。
不被他放在眼裡。
小子不識貨，隻知道瓦雷利亞鋼劍香。
確實香！
伊蒙笑看著捧著“紅雨”嘿嘿傻笑的伊蒙德，心裡都有點嫉妒他的好運氣。
“悲歎”是羅伊斯家族的族劍。
嚴格意義上來講，不屬於坦格利安家族。
他好不容易，才利用心宿城的科瑞布家族的貪心，以比武審判的方式贏得科布瑞家族的族劍“空寂女士”。
伊蒙德什麼也沒乾，從龍嘴裡搶到一柄。
是個人物。
“嘿嘿嘿。”
伊蒙德比娶了媳婦好高興，不由得問道：“‘我的紅雨’彎了，科霍爾的鐵匠能修補，是嗎？”
伊蒙和科利斯對視一眼。
後者笑了笑：“科霍爾的鐵匠確實有重鑄瓦雷利亞鋼劍的不傳秘術。”
除此之外，還有給瓦雷利亞鋼染色的成熟技術。
“紅雨”表麵的鮮紅色，就是這種技術的表現。
“太好了，等之後我就去科霍爾。”
伊蒙德恨不得立馬就騎龍飛去。
伊蒙搖頭失笑。
不過卻對科霍爾上了心。
九大自由貿易城邦中，號稱“瓦雷利亞女兒”的三女國有，號稱“小瓦雷利亞”的瓦蘭提斯也有。
但真正明麵上擁有古瓦雷利亞時期的技藝的，隻有名不見經的科霍爾。
科霍爾也是唯一一座，曾有龍王召集軍隊，試圖重現自由堡壘帝國的城邦。
“戴蒙消失了那麼久，也不見有個動靜？”
伊蒙心裡嘀咕。
黑玫瑰集的眼線很多，但沒聽說科霍爾打仗的消息。
反倒是裡斯與科霍爾的貿易往來不斷增加，各種買賣做的飛起。
戴蒙，你到底行不行啊！？
……
陽戟城。
“沉船之戰”落幕，昏迷不醒的科奧倫被封臣抬回長矛塔。
除了學士忙碌的聲音，整個城堡一片死寂。
哦，對了。
石階列島突如其來的海嘯風暴，萬斯軍隊與多恩聯合艦隊全軍覆沒，這場戰役被稱為“神罰之戰”。
亦被稱為“沉船之戰”。
將近兩百艘船，隻逃回來了三艘。
一艘科奧倫親自坐鎮的大船，兩艘是檸檬林的達恩家族和泰洛西雇傭兵的船。
多虧跑得快，要不然三艘都剩不下。
“嗚嗚嗚~~”
亞曆姍卓拉哭花了臉，趴在父親床頭一陣傷心。
旁邊還有一個小胖墩，表情呆呆的，癟著張小嘴。
“學士，他什麼時候能醒？”
馬泰爾夫人懷抱著一個小女嬰兒，滿臉擔憂的望著一名年輕學士。
年輕學士替床上的科奧倫換過藥，檢查後腦上的傷口，沉默道：“不會太久。”
“那會不會有後遺症？”
馬泰爾夫人總覺得對方神情不對。
年輕學士徹底沉默。
他突然發現，科奧倫親王腦後的傷口有點嚴重，顱內有淤血的樣子。
經過他的醫治後，醒肯定能醒來。
但醒來後，能不能像以前一樣自由活動就說不準了。
馬泰爾夫人得到這個結果，一時間覺得天都要塌了。
“一隻、一隻螃蟹！？”
她聲音都在顫抖，揪住神情悲傷的托蘭伯爵不放。
托蘭伯爵羞愧難當：“當時海浪太大，沒人注意一隻螃蟹會傷人。”
到了黃昏時分。
“咳咳……”
科奧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嘴邊立馬有人喂清水。
他小口抿了一口，隻覺得喉嚨和肺腑都舒坦了。
說一個冷知識。
他曾在學城秘密進修過，獲得足足六枚鏈環。
學識儲備超過維斯特洛大陸9999的人。
然而，他猛然發現下半身沒有知覺了。
“怎麼會？”
科奧倫瞪大雙眼，如何嘗試都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
掀開被子，伸手一捏胯下。
“嘶！~~”
科奧倫倒吸一口涼氣。
知道疼，還是個男人。
年輕學士就在一旁看著，眼神既欣慰又遺憾。
……
半響。
科奧倫弄清了情況。
他被一隻深海的紅螃蟹，砸成了半身不遂的癱子！！
科奧倫痛不欲生，科奧倫憤世嫉俗。
但很快，注意力放在石階列島。
當聽聞石階列島化作了多恩之臂，一座高高在上的火峰巍峨聳立。
科奧倫目瞪口呆。
更嚴重的是，密爾與瓦列利安艦隊正在從泰洛西趕來。
而斷臂角、綠血河兩處登岸地點，已經失去抵抗的水上力量。
不敢想象，峽海之上還有從君臨、潮頭島、海鷗鎮趕來的艦隊。
多恩完啦！
“親王，神恩城、星墜城、布萊蒙城等等都還保存力量，我們還有戰爭的資本。”
托蘭伯爵極力安慰。
科奧倫一丁點都沒聽進去。
失去了水上力量，海蛇率領的瓦列利安艦隊毫無阻礙的進入綠血河，進而控製萬斯河，將多恩東西分割。
若是親王隘口與骨路同時發兵。
伊倫伍德家族損失慘重，家主奧利法伯爵又在君臨為質。
十不存一的力量，根本擋不住風暴地大軍。
佛勒家族雖強，但佛勒伯爵是個蠢貨，必然擋不住河灣地大軍。
這是一場看不到希望的戰爭。
不是勝利，而是希望。
曾經的征服者戰爭，即使麵對三條巨龍，多恩不求勝利，但求保全。
可現在……
科奧倫看了看不能動彈的雙腿，眼底閃過一抹陰翳。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連放棄陽戟城，帶領封臣躲進沙漠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沉船之戰”的失利，也深深動搖了他的統治。
“親王，檸檬林還能召集三百士兵，五百農夫。”
達恩伯爵依舊是主戰派。
“不，打不贏了。”
科奧倫心灰意冷，問道：“去往君臨的使團如何了？”
“親王！”
達恩伯爵大急。
托蘭伯爵回答：“推算時間，使團也快到了。”
科奧倫點點頭：“你們都回各自的城堡，不要私自出兵。”
“親王！”
達恩伯爵直接傻眼。
“下去。”
科奧倫眼神冰冷，逼退不甘心的封臣，又說道：“將亞曆姍卓拉叫來，我有話對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