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般地傾斜在山巒間,銀輝為碎石小徑鍍上一層流動的碎鑽。
剛剛互相動情地表白的兩人並肩下山,步履輕快。
劉伊妃走在路老板纏著繃帶的右手邊,後者笑著調侃她:“你是不是怕我把你推懸崖下麵去,故意接近我的弱點?”
小劉嬌媚萬狀地白了洗衣機一眼,即便已經是兩天的素麵朝天,在月光下的俏臉仍舊泛著瓷白色:“沒錯,我就是準備猛踹你這個瘸子的傷腿。”
“不過讓你一隻手你也打不過我,哼!”
劉伊妃的一顆芳心猶然未能從剛剛那句話裡走出來,蹦蹦跳跳地又挽住他的左胳膊,恨不得整個人都掛了上去,一邊走一邊看著璀璨的星空。
海拔3000米的高原上,空氣澄澈得近乎透明,星光比城市裡明亮數倍。
像被誰打翻了一整盒碎鑽,隨意撒在深藍色的天鵝絨上。
“我總感覺自己被你騙了!”
路寬側頭看她,故意上下打量了兩眼,像是在3d掃描自己的所有物:“你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還有什麼我沒得手的,還能騙你什麼?”
劉小驢惡狠狠地掐了他一記:“好好說話,不然叫你這隻手也光榮。”
旋即有些似嗔還羞地傲嬌道:“你。。。我現在才反應過來,你剛剛的求婚也太隨意了吧,哪怕山上的野花你采一束呢?”
“我反悔了!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路老板大喜:“真的啊?一言為定!”
“其實剛剛我是身負重傷,氣氛吧又正好到那兒了。”
“如果不求婚,我擔心你驢脾氣上來,因愛生恨再把我推懸崖下麵去,那就完蛋了。”
“隻有無奈委身於你啊,哎!”
劉小驢調侃不成反被調戲,惱羞成怒:“狗東西!我捶死你!”
兩人笑鬨的身影在碎石路上交錯重疊,少女的黃色衝鋒衣在月光下像一盞移動的小燈籠,同她的人一樣,俏麗又暖心。
少女傲嬌:“好吧,那就將就算你求過婚了,我也勉強答應了吧!”
“勉強?嗬!”
洗衣機一臉不可置信:“劉伊妃你現在臉皮是真厚啊,剛剛差點把我親得高原反應都出來了,這叫勉強?”
劉伊妃微笑看著他:“哼哼,你就歲月史書吧,我一個小女子當然鬥不過你這種娛樂圈幕後黑手啦?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從十幾歲開始最先喜歡我的是你,成年後深情表白的也是你,剛剛瘋狂求婚的也是你。”
“還有網絡上什麼我生日表白的視頻都你叫補天映畫合成的,一眼假!”
劉小驢又伸著舌頭舔舐了自己的唇瓣:“你看這就是證據,明明是你主動啃我來著,我嘴巴都破皮了。”
兩人行至山下駐紮的部隊營地前,小劉俏生生地站在照明燈下,一雙杏眼眨巴眨巴泛著水光。
“而且你剛剛還搶我台詞了,其實我是怕不答應你,你就要把我推懸崖下麵去才對,我這麼柔弱哪裡打得過你啊!”
“啊對對對!我一年花好幾個億的開支運營特效公司,就是為了偽造你的表白視頻。”
“可以,可以。”洗衣機笑眯眯地看著柏林影後的表演:“長大後,你就成了我。”
劉伊妃傲嬌地挑挑眉,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背著手進了帳篷。
她還有句話沒好意思講呢!
以後有了孩子,必須從小給他她灌輸這些不爭的事實,不然自己多丟人啊!
路老板剛進營地就被叫住了。
“路導!”顧團長聽說他回來,聞訊趕來通知:“剛剛京城的劉領導通過指揮部來電,請你通話。”
“謝謝,我這就去。”路老板思忖著,應當是確認了自己安全無虞,抓緊催著他回去主持奧運大計。
劉領導沉穩的聲音從衛星電話裡傳出:“路寬同誌,身體情況還好吧?”
“一切都好,謝謝領導關心。”
“那就行。”劉領導說話中氣十足:“市裡跟蓉城方麵溝通過,明天在雙流機場安排你跟顧筠回京。”
“你是國家的功臣,領導們都很關心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體,其餘的話回來到奧運大廈再聊!”
“好的。”路老板心下了然地掛掉電話。
現在國家的兩件大事一件也不可廢,奧運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翌日通過雙流機場回京是下午就通知過的事情。
劉領導為什麼還要親自再打一通來寒暄?
兩人的對話似乎毫無信息量可言,但三言兩語之內已然道儘局勢。
有些人,準備顫抖吧。
15號上午,機場貴賓候機室。
蓉城主城區因為“長短軸效應”導致災害中的烈度衰減較快,整體受損較輕,幾乎跟魔都和金陵相當,沒有大規模的建築倒塌和嚴重的人員傷亡。
因此雙流機場作為西南地區重要的航空樞紐,就成為了最快出入川的集散中心。
梅燕芳一眼看見劉伊妃的身影,眼眶瞬間紅了。
她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小劉緊緊摟進懷裡,手掌用力輕撫後背,聲音哽咽:“真叫人嚇破膽了!”
梅燕芳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從六年前開始接受治療開始,身體已經基本痊愈,但總歸精力大不如前。
除了偶爾回饋歌迷開開演唱會外,就一心撲騰在公益事業上,從2005年開始作為問界希望學校的愛心大使,奔走南北。
對於一生尋愛而不得、原生家庭又很難給予心靈慰藉的梅燕芳而言,路寬和劉伊妃這對小情侶幾乎已經可以算作她的家人了。
香江大姐大捧著小劉的臉眼眶泛紅,又轉向她身邊的路寬:“小路,你手怎麼了?”
路老板不想氣氛太過傷感,笑著衝劉小驢努努嘴:“被家暴了。”
劉伊妃也沒拿梅燕芳當外人:“沒錯,毛手毛腳的被我捶了。”
“嗯,那活該。”梅燕芳知道他是玩笑話,本身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幾人當即笑著坐下喝茶。
“你早晨才通知我,華仔他們在酒店就沒過來,老樊可能一會兒趕過來。”
路寬點頭,當初前後斥資近8000萬捐樓,除了有國外聘請的專業監理來擺脫地方的人情關係外,樊建川這個有著赤子之心的愛國收藏家也是前後奔忙,和梅燕芳一起配合把事情落實。
現在才是事後第三天,黃金救援72小時還沒有過,目前網上隻有零星的幾個問界希望學校屹立不倒的新聞和圖片出現。
梅燕芳其實也有些好奇,她當然不認為路寬是邀直賣名的人,但作為企業來講這樣的宣傳是無可厚非的。
“小路,要不要我和華仔他們幫著宣傳一下,總之要一家家把這些學校跑過去的。”
“現在暫時。。。”
“路導!”
話音未落,貴賓候機室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材敦實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進來。
身著皺巴巴的卡其色夾克,褲腳還沾著泥點,圓臉上泛著油光,額頭的汗珠順著太陽穴滑到絡腮胡茬裡。
路寬上下打量著他心裡暗笑,老樊啊老樊,胡子還是要刮的嘛,造成誤會了可不好。
樊建川性格豪爽,親熱地握著路老板的手使勁搖晃:“哎呀,聽到消息可把我嚇壞了,梅姐告訴我你今天要回京主持工作,我臨時從鄉下往回趕,還好沒錯過。”
梅燕芳這兩年和這位收藏家也很熟悉了:“他本來是要去美國布萊恩大學接受榮譽博士學位的,事發就趕緊折返回來了。”
她轉向樊建川:“老樊,這兩天是不是跑了不少地方了?”
“嗯!收獲很大,觸動很深,眼淚也是止不住地掉!”樊建川感慨道:“我準備用一個月的時間把災後的相關展品收集出來。”
“無論是倒塌房屋的鋼筋、報廢的汽車、救援工具,對了——”
老樊笑容憨厚:“路導你那無人機也得給我們捐一個,昨天我們看了直播簡直太棒了!能提供多少便利啊!”
央視13套新聞頻道的24小時播報,讓全國人民都看到了昨天在冒縣外土坡上的那一幕,加上今天前線傳回來的消息:
包括李大校在內的英勇的戰士們無一傷亡,在落地之後傳回了首份災情報告,又根據無人機上的短波信號迅速抵達落點,在附近開辟出了10處直升機起降點,引導救援物資空投。
路老板佯裝心疼:“老樊啊,這玩意可貴啊,一架好幾萬呢,我們已經捐了1000多架給國家了,地主家沒有餘財了啊。”
“彆啊!路總啊,我們這關係你。。。要麼你便宜點!”
眾人看著急得冒汗的樊建川都笑起來,後者也樂得同大家玩笑稍解心中鬱結。
何況他的好些藏品都是跟當事人這麼軟磨硬泡來的,習慣了。
圓臉絡腮胡的老樊突然正色道“路導,給我介紹一下你們鳥巢的設計師吧,我想單獨開一個館,把我們這場關於災難和救贖的主題放進去。”
“沒問題,這好說。”路老板點頭應下,他是知道這座主題博物館的。
上一世他在短短一月之內就收集了5000多件民間藏物,又在一年後的災難日當天正式開館相關主題的展覽。
個中藏品彆具一格,有遇難新人帶血的婚紗、幸存者吳家芳用以馱著亡妻屍體回鄉安葬的摩托,還有那頭豬堅強。
豬堅強被養在了博物館內,成為了活文物。
還有獨具意義的戰士們的被汙泥沾染的帶血軍裝、領導第一時間親臨災區慰問的話筒,再就是十五位跳傘勇士的降落傘。
樊建川似乎是因為這個話題又想起了這兩天的所見所聞,麵色有些慘淡。
路寬提議道:“這個館能不能割愛,給問界一個冠名的機會?”
“路總?”樊建川驚喜地看著他,知道這是首富要大撒幣了!
路老板笑道:“這幾年幫著捐獻的學校落地,你跟梅姐都是純義務,一分錢酬勞沒拿。”
“你老樊是為眾人抱薪者,說到了凍斃於風雪的地步有些過了,這算是問界的一份心意罷。”
“新館就算我們兩家合辦,不要你們花一分錢。”
老樊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不是對這幾個錢心疼,或是因為受到來自首富的饋贈而欣喜。
他少時從軍報國,後公仆一方,散儘家財圓夢,還出版了多部抗日題材的著作。
又立下遺囑,決定將身後所有的個人財產捐贈給國家,當得起一聲義士。
連日來的慘像在眼前走馬燈似的轉,本就叫他這個川省漢子心下戚戚。
此刻之所以如此動容,是從對麵的年輕人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同樣的赤子之心,頗覺此道不孤。
“路總,真不知道說什麼好!”老樊使勁拍了兩下大腿:“這心裡真是熱乎啊!”
他鄭重其事地起身:“我代表不了川省人,但無論是捐樓還是無人機、捐博物館,我老樊真是沒話講,隻有給你鞠個躬。”
樊建川這一起身,梅燕芳和劉伊妃都跟著站起來,怎麼說著說著動真格的了?
路老板趕緊拽住他:“搞這些做什麼?”
“蜀中多壯士,無川不成軍,這片土地上的人為國家流的血夠多了,錢可以說是最微末的心意。”
川省漢子吭哧癟肚地半天說不出話來,隻好長歎一聲:“路導,等我把這個館弄好,過幾年我老樊給你搞個電影博物館!”
文化版生祠是吧?
小劉這下來興趣了,笑道:“我可以讚助!不過我要求博物館不能過度美化他,要客觀真實!”
“譬如某些人年輕時的風流放蕩,起碼要在介紹裡提一嘴,不能就這麼算了,以後再叫他歲月史書了去。”
眾人大笑,剛剛的悲傷氣氛也為之一窒。
路寬對樊建川的信任,自然是因為他上一世的有口皆碑。
更因為在國殤之後,他旗下的房地產公司在受災嚴重的都江堰建設的小區因為嚴格遵循建設標準,均屹立不倒,1000多戶居民安然無恙。
可以說,那是他個人高尚品格的豐碑。
幾人聊了一陣,老樊也提出和梅燕芳一樣的問題,關於問界希望學校教學樓的宣傳問題。
隻不過他比梅燕芳更了解內地國情,反倒是小心翼翼地勸道:“路總,學校的問題我建議就以民間口碑宣傳為主,有的話確實不大方便說,但這一次據我走訪的地方看。。。”
樊建川話音頓了頓,見在場的劉伊妃和梅燕芳都不是外人,低聲道:“我們的樓太抗造了!我走的幾個地方沒一個出問題。”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彆人好的,特彆你打的是他們的臉。”
“你現在還要趕回去處理問界的事情,加上手裡掌握的這麼多輿論資源。。。”
做過五糧液市副市長的老樊推心置腹:“路總,人言可畏,還是避避嫌得好,風頭不能出得太過。”
身邊的劉伊妃和梅燕芳對視了一眼,想起剛剛路寬被打斷的話。
顯然,他和樊建川是有同樣的認知的。
“放心吧老樊,我不會給自己找麻煩,隻要這些樓能發揮作用就行。”路老板本人也是抱著口碑自然發酵的態度來看待這件事。
這樽萬家生佛的金身是絕對跑不掉的,但他也沒必要太過大張旗鼓地去動員宣傳。
過猶不及,就會變成禍端。
時間接近上午十點,梅燕芳、樊建川連同阿飛三人,都很有眼色地到邊上敘話,給小情侶告彆的時間。
落地窗外的陽光透過薄霧灑進來,在劉伊妃的發梢鍍上一層柔和的淺金色。
她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顯然是已經進入了誌願者的狀態,準備素麵朝天地投入救災工作中去了。
路老板替少女將一縷散落的發絲彆到耳後,拿指尖輕輕地蹭了下她鼻尖的小痣,惹得小劉忸怩地抓住他的手,害怕被人看見。
淫賊就是淫賊,慣會在公共場合不露痕跡地搞些蜜裡調油的小情調,撩撥地少女春心萌動。
“怎麼說,走程序還是直接啃?”
“啃你個頭,還有顧筠她們在那邊呢,你可彆亂來啊,丟死人了。”
戀愛近一年多,小劉私下裡和男友在一起自然閒適自如,不過還沒開放到當著顧筠這些外人的麵跟洗衣機熱吻的地步。
她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像隻偷到小魚乾的貓兒般迅速縮回腦袋,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路老板叮囑劉小驢:“不要逞強,你幫助大家的方式還有很多。”
“嗯,我知道。”劉伊妃挽著他的手:“20號央視有《愛的奉獻》大型賑災晚會,我19號再回去。”
“梅姐安排我主要是給小朋友講故事、做遊戲和心理輔導,這工作我可以的。”
“我知道奧運會的事情多,但你儘量也少熬夜。”
小劉調侃道:“本來就大我五、六歲,等你熬成小老頭了,出去人家說你老牛吃嫩草。”
洗衣機臉皮賊厚:“吃嫩草怎麼了?好吃,愛吃。”
複又將她擁入懷中,溫熱的掌心貼在少女後背,能清晰感受到她不疾不徐的心跳,緊緊地箍住爾後鬆開。
登機廣播響起,路老板伸出手,目光堅毅而溫柔,像是抗戰時期的同誌:“革命伴侶,分工不同。”
小劉也配合著樣板戲格調,纖細的腰肢如青竹般挺直,鄭重地握住他的手,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各奔東西,報效國家!”
“記住,安全第一,革命工作需要健康的體魄,還有——”路老板劍眉微揚,眉眼間閃著促狹的笑意:“可以把革命伴侶的婚姻大事同組織上彙報一下了,請征求一下劉曉麗同誌的意見吧!”
“這回是真的要拐了人家的女兒了,要按照組織原則來,不然組織怪罪下來,拿著她種花的鋤頭來鋤我。。。”
“你知道的,鄙人不善奔跑。”
劉伊妃櫻唇輕抿,小梨渦若隱若現:“知道了,據我判斷劉曉麗同誌原則上會同意的。”
“但具體關於你過去的成分,特彆是個人作風方麵,我本人還要再斟酌調查一下!”
洗衣機皺眉:“好,我這就回京滅口,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小劉歪著頭,一縷青絲調皮地垂落在瓷白的臉頰旁,挑眉戲謔道:“滅口?你滅得過來嗎你?怕不是要把刀都砍得卷刃兒了吧?”
路老板撇撇嘴:“那可不,秦城監獄都不一定關得下。”
劉伊妃一秒破功,不輕不重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記,眯著眼審視從良的渣男:
“彆的我不管,結婚前你必須把要滅口的人給我交待清楚!”
嗯?你來真的?
洗衣機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心下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