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外頭的霧氣，就是天師您說的魘氣？”
張天師沉吟片刻，幽幽一歎道：“之前不告訴你是怕你多想，既然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告訴你也無妨。”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青銅雷印，靠近了油燈，燈光將張玄林略顯消瘦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隻見雷印之上的裂紋處正滲出瀝青般的粘液，朝著黑暗處滴落。
“魘氣不是霧。“張天師突然掐滅油燈，黑暗裡傳來銅錢破空聲。三枚裹著符紙的洪武通寶釘入青磚，地麵頓時浮起蛛網狀的血絲。那些黑泥仿佛活過來似的，沿著磚縫攀爬交織，漸漸凝成張模糊的人臉。
段淮歌看了一陣頭皮發麻，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張天師手中的青銅雷印雷光明滅，將這些模糊的人臉消弭乾淨，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它是有生命的，魯班書裡的厭勝之術多與鬼神有關，厭鬼為魘，夢也。所以一般而言，傀儡密集的地方就會產生源源不斷的魘氣。”
“當然，也有可能是某些強大的傀儡產生自我靈智的過程中，也會產生源源不斷的魘氣。”
段淮歌聞言陷入了沉思，對於這方麵的情況，或許魯班道的人會更加了解，隻是眼下身邊並沒有刷新出相關領域的人才，隻能是靠自己硬著頭皮走劇情了。
可惜了，也不知道霜降小姐姐現在在哪裡？倘若有她在的話，或許能夠了解一二。
“如此說來，這青陽鎮裡藏有許多傀儡？”
“可能吧…此地上空陰雲密布，大雨連月，最是滋長陰邪之氣的環境。”張天師沉聲道：“若真是妖物作祟，隻怕這鎮子上也沒有多少生人了…”
好狠的劇情殺，段淮歌心說青陽鎮直接團滅了可還行…既然已經初步確定了敵人的方向，那麼接下來是不是就應該快進到準備鎮壓敵手了？
“張天師，您打算怎麼做？”
“不急。”張天師微微一笑道：“明日雨歇了，我們去鎮上看看情況也不遲。”
段淮歌心下一驚，張玄林眼下這個表現，分明是已經有了對策，但暫時不想告訴他罷了。
莫非是因為我昨天魘氣入體，張天師懷疑我不是本人了？可是以他的修為，大可以一道五雷正法直接劈了我，哪裡用得著在這裡拉扯。
段淮歌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張天師身上的袍子，沒有被雨淋濕，他剛剛進來的時候連油紙傘都沒有撐，說明他並沒有離開城隍廟，最多是在門口。
所以他剛剛是在守著我？
該死，本座就知道狗運是不可能這麼好的，表麵上看起來是第一個和張天師有接觸的人物，可實際上因為設定的問題，他現在正被張玄林懷疑，搞不好下一秒沒有回答對，就會被一道雷重新送回龍虎山。
沒有辦法，段淮歌隻能是老老實實在火堆旁坐了下來，準備睡一晚明天再去鎮子上。
外麵的淒風苦雨聲勢浩大，段淮歌心中思緒萬千，雖然龍虎山現任老天師在他來之前和他通了不少氣，但此事能不能成，還得看段淮歌他自己怎麼做。
也不知道太清進來了沒有，她現在正藏在什麼地方呢？
迷迷糊糊間，段淮歌似乎湧上了一抹倦意，沉沉睡去之時，忽然聽見有人似乎在叫他的名字：
“段淮歌…段淮歌，醒醒…”
他幽幽睜開眼，看見的赫然是秦霜降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冷漠小臉，此刻的她一身黑衣勁裝，抱著一柄長劍，氣質清冷如月，像極了江湖女俠客。
“霜降…怎麼是你？你怎麼也在這廟裡？”
秦霜降臉色古怪地看著他道：“什麼廟裡？你跟我不是一直都在這房間裡嗎？”
段淮歌愣在了原地，忽地臉色大變，起身張望四周，哪裡還有什麼城隍廟張天師的身影，有的隻是一間明代的城鎮小房間，他依舊是穿著書生服飾，低頭一看，手腕上的五雷鎮魔印依舊閃爍著淡淡光華。
“你怎麼了？”秦霜降看出了段淮歌的不對勁，出聲問道。
段淮歌：到底哪邊才是真的？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沒事…”段淮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說出疑惑，隻是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們踏入伏魔因果陣後，就被隨機傳送到了青陽鎮裡，我是遊俠，你是書生，還有的人是屠夫、更夫、戲班班主。”秦霜降緩緩開口道：“天師府的那個張之搖，就是更夫的女兒。”
“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在街邊擺攤賣字，隻不過暈倒在了攤位上。”秦霜降幽幽道：“旁邊的街坊鄰居說你是去勾欄聽曲掏空了身子，所以導致體虛發暈。”
“”
“看來我分配的這個身份不是什麼好人呐。”段淮歌正氣凜然地道：“我這樣一身正氣的人，想要偽裝成澀批，可是個不小的考驗”
“難道不是專業對口了嗎？”秦霜降冷不丁地問道。
段淮歌沒有接茬，隻是轉移話題道：“那什麼現在大家夥都在乾什麼呢？舔天師麼？有沒有人偷跑？”
秦霜降的語氣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你暈倒的這些時間裡，所有入陣參與伏魔因果的天驕都用各自的身份在不同領域打探天師的消息結果都是一樣”
“三天前，城北的破城隍廟死了一個老道士，身首異處，身上還爬滿了青銅色的黏液手裡還攥著一塊鐵，死狀十分淒慘。”
段淮歌心中頓時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好半天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眼前的局麵：
如果說他眼下和秦霜降在一起的為真，那究竟要什麼檔次的詭異才能讓龍虎山一代天師隕落於此？這件事裡是不是存在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雖然天色依舊陰暗昏沉，但並沒有之前在城隍廟看到的深灰色霧氣。
倘若說他之前在破廟裡和張天師相遇為真，那就說明眼前的一切其實都是虛假的幻象張天師之死不過是幻境用來欺騙他認知的信息。
段淮歌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測試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