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傲走後，左綠才看著方羽的眼睛，開口道。
“璐璐師姐有事瞞著我們，她和朝廷高層建立了聯係後，似乎野心也膨脹了起來。之前很多事都會和我們商量，現在幾乎不和我們商討任何細節，隻是直接發布命令讓我們去執行。”
“之前我們是向你保證過璐璐師姐是絕對可靠可信的。但是現在，刁德一，我得收回這句話。我需要你自己去感受，去判斷，璐璐師姐值不值得信任了。因為現在在外麵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的人，不是我和黑傲，而是你。”
“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那就是我和黑傲，從來都沒想過，也絕對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左綠的眼神，清澈。
神情認真，坦誠。
方羽歎了口氣。
他很難拒絕這樣一個人，也很難對這樣的撒謊。
比起黑傲那邊，左綠難纏的點，就在於這，她既真誠又熱切，還善於表達，能讓人直接感受到溫度。
所以，方羽回應了。
“我知道。”
“你知道？”左綠一愣。
“我在去錢家之前，去過一趟博家，博家請了毒噬宗的高手坐鎮家族，因為我是以客人的身份去的，所以知道了內幕，也避免了危機。自然就意識到了璐璐師姐的問題。放心吧，有些事，我自己會做判斷的，不用擔心我的安危。倒是你們倆在璐璐師姐手下做事，可要多個心眼了。她若繼續向對付我，可能就會在你們兩人身上做手腳。”
換成以前，左綠絕對會第一時間否定這種事。
但現在，她不確定了。
因為璐璐師姐，變了。
和以前有點不太一樣了。
這種變化是細微的，緩慢的，但確實又被左綠看在眼裡的。
左綠的心思，比之黑傲要細膩很多，所以也是最早差距到這方麵變化的。
女孩子在這方麵，終究多幾分優勢。
方羽這時候輕輕揉了揉左綠的腦袋。
“彆擔心，萬事有我呢，實在不行了就來找我，我會給你們安排退路。這絕門也不是一定要待的地方，想要複仇，也有很多的選擇，絕門不是唯一的出路。”
方羽沒說放下仇恨什麼的，從天圓鎮那一夜發生後，這兩人心中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可能就是複仇了。
什麼時候他們自己想通了，願意放下仇恨了，隻差一個臨門一腳，彆人推波助瀾的時候，方羽才好提這種事。
“但是絕門……”
“我是讓你們彆鑽牛角尖。”
左綠還要說，卻被方羽直接打斷。
“……”
她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那我先去找炎儘長老了，你和黑傲自己小心，有問題就跑，來歐陽府來找我就是。”
“嗯！”
左綠用力點頭，然後目送方羽離開。
昔日並肩作戰的隊友，如今成長為了庇護他們的參天大樹。
方羽在成長，而左綠卻在下墜。
當初高高在上的左家千金，如今孤家寡人一個，沒了身份的加持，沒了實力的持平，沒了天賦的自傲，左綠在方羽麵前，好像褪去了所有光彩，隻剩下一個原原本本的人。
所以左綠對方羽的那份仰慕之情，也在暗處悄然膨脹，越來越清晰，又……越來越克製。
最終，隻是化作一聲長長歎息，轉身去找黑傲商談去了。
本來是天與地的兩人，如今變成了地與天的差距，雙方角色互換，地位互換，變成她高攀不起了。
更彆提，還有複仇的願望，排在她心中的最前列。
“如果……如果這次絕門真的能履行承諾，真的能覆滅妖都，殺死妖皇藍羽鶴，為左家報仇，完成我的心願，那我就……”
左綠握緊了拳頭，腳步加快了幾分，心中暗自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眼神都變得堅毅了幾分。
……
咚咚咚。
門敲三響。
“進來。”
隨著炎儘長老這一句話響起，方羽推門而入。
“炎儘長老。”
方羽笑著問好。
炎儘長老眼神一瞪。
“彆表現的我們這麼友好，要讓璐璐意識不到我們倆關係，你懂嗎？”
方羽能不懂嗎？這方麵他可是高手！
不懂的人，是你才對，炎儘長老！
我在天圓鎮混生混死，稍有疏忽就要命的時候，你估計都還沒懂什麼叫演技兩字呢。
這種生死高壓之下磨礪出來的演技，豈是你這種高高在上的長老能夠理解的！
方羽心中雖然這麼想著，表麵卻立刻恭維的說道：“哦哦，這樣啊，是我疏忽了。”
做出一副想了一下的表情，他神情冷淡了幾分，下巴微抬，一副輕蔑的樣子，說道。
“炎儘長老，剛才你對璐璐師姐有幾分不敬，她對你很不滿意。”
炎儘長老臉色一沉。
“她還敢有意見了？”
但隨即，炎儘長老瞥了眼方羽。
“這裡沒外人，你現在不用這樣。”
“哦哦……”
方羽做出一副受教的樣子，一下子變得正常了起來，笑著說道。
“炎儘長老，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你不接任務了，那璐璐師姐不就把任務全交給我了？萬一裡麵有什麼貓膩，我豈不是會很危險？”
“……”
炎儘長老沒說話，看了一眼方羽，似乎在思考什麼，衡量著什麼。
畢竟說到底，兩人才剛剛認識，雖有收服方羽當小弟的想法，但也得先考驗考驗再說，不可能這麼早就給與信任。
方羽這時候繼續道。
“哎呀，好煩惱啊！炎儘長老你也知道我實力低微，若是遇到像炎儘長老這樣的高手，我肯定會沒命的，逃都沒機會逃。我若死了，璐璐師姐那不是背著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沒人給炎儘長老彙報情報消息了啊……”
方羽的添油加醋，有點用，但作用不大。
炎儘長老似乎這時候已經想清楚了，神情很堅定，拍了拍方羽的肩膀說道。
“遇到危險就逃嘛，以你的能力，我相信逃跑還是沒問題的，多多觀察，及時發現問題，就能提前避免危險，這方麵，我可以傳授你一些經驗。不是老夫誇大，想當初，老夫在宗門內鬥的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時候，那些技藝，可是錘煉的爐火純青！不然又怎麼會活到現在，成為絕門長老？小子，遇到我，算是你天大的機緣了！”
方羽一聽，嘴角不由微微抽抽。
不是，哥們。
就這些破保命的經驗之談，你就想留住我？
什麼低成本持有。
表麵上，方羽還得做出一副配合的樣子。
“還請炎儘長老賜教。”
“那你且聽好了！想要保命啊，就和大夫的查聞問切很相似，查你知道吧，這是首要的第一步……”
嘰裡咕嚕說什麼呢老登！
恨不得給你這張臭臉邦邦來上幾拳！
方羽一邊忍耐內心的暴躁，一邊做出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和動作，耐心的猶如在對待一名嬰兒。
這，才叫生死級彆的演技啊！老登！好好學，好好看！
方羽一邊心中腹議，一邊忍耐。
不過聽著聽著，方羽竟感覺這老登好像還是有幾分保命的真本事的。
有些東西雖然說的比較淺薄，但確實有那麼點回事的樣子。
有點像是有真本事，但隻願意教一點皮毛的感覺，藏藏掖掖的。
方羽立刻有點不樂意了。
你要是什麼功法秘籍藏藏掖掖的，這也就算了。
畢竟這玩意很特彆，還真不好傳授。
可特麼隻是保命經驗，各種怎麼保命的手段和方法而已，居然還這麼藏藏掖掖。
老登就是老登！
方羽感覺是徹底指望不上這老登了。
要不是那4萬血的厚血條，可以當當肉盾，方羽都不太願意搭理這老登了。
奈何這戰力在這，必要時刻，隨時能化作強大的隊友，所以該穩住還是要穩住的。
以後要是執行任務的時候，還能這老登上去賣命，自己在後麵看情況，或者遇到高手時，讓老登對上高手，自己在旁觀察決定去留。
反正多一個高手在自己身邊，總是有好處的。
“總而言之，想要活的久，你要學的東西可還多了去了。”
不愧是老登，洋洋灑灑說了一堆，還砸吧了下嘴巴，一副還沒說夠的樣子。
好在這時候……
咚咚咚。
敲門聲，從門外響起，打斷了炎儘長老的話。
“進來。”
聲音變得深沉幾分，炎儘長老說道。
門外的絕門弟子進來，立刻恭敬的道。
“刁大人，炎儘長老。”
頓了下，他恭敬的地上懸賞單子，說道：“璐璐師姐讓我轉達一下，她已查清楚這次目標的信息，讓刁大人放心去斬殺妖魔，除魔衛道。”
方羽轉頭，和炎儘長老對視一眼。
隻見炎儘長老淡然且冷漠的看著他。
“還好有條狗為璐璐賣命，不然我可不知道她在京城要辦的大事可要怎麼辦？總不能讓我們這些老骨頭一直在前線衝鋒陷陣吧？”
“這……”
那絕門弟子頓時把頭埋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喘，緊張的不行的樣子。
方羽這時候則上前幾步，接過單子。
仔細查看一番。
這次，確實不錯。
除了目標妖魔的信息外，還多了一些其家族內最近的一些小動作。
“錢家請了一個鏢局的高手保駕護航嗎……”
方羽眯起了眼。
“既然要出任務，就不要在這裡打擾我休息了，以後沒事，不要隨便來我這，年輕人，就算你再怎麼求我，我都不會和你一起行動的。”
炎儘長老還在那演戲呢。
方羽差點忍不住翻白眼。
求你？誰求你了啊！
不過表麵上，方羽則轉身彎腰，做出一副恭敬的樣子。
“雖炎儘長老大人不願隨我同行，但依舊尊敬絕門的前輩！我會用此次任務，向您證明，我的這份除妖的決心的！”
說罷，方羽拿著單子，轉身就走。
方羽走的很堅決，所以房間裡一下子隻剩下這個絕門弟子和炎儘長老兩個人了。
這名絕門弟子連忙慌亂的恭敬告退。
在炎儘長老微微點頭的默許下，他才連忙退了出去。
等房門重新關上，這個絕門弟子才重重鬆了口氣。
剛才房間裡的，麵對絕門長老的那種壓抑氣氛，讓他緊張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是誰都是方羽，普通武者麵對絕門長老這個層次的人物，除了畢恭畢敬外，就隻有畢恭畢敬，絕對不敢造次分毫。
畢竟這個檔次的人，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他們這些螻蟻。
那可是……絕門長老！六魄起步的絕對強者！
這個絕門弟子，甚至不理解，區區方羽，區區一個外人，是憑什麼有資格待在絕門長老的房間裡這麼久的。
這種家夥，如果是在絕門山門出現的話，怕是連絕門大門都踏不進去的，更彆提見到絕門長老了。
這種天賜的機會，這家夥居然還不好好把握，還和絕門長老有點不太對付的樣子，簡直是不知死活，鼠目寸光。
想著這些事，這個絕門弟子快步走向了璐璐所在的房間而去。
他還得把送懸賞單的全部過程，一字不差，一五一十的全部彙報給璐璐師姐那邊呢。
推門進去。
這名絕門弟子再次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神色緊張卻又帶著幾分忐忑心情的看向那個待在窗邊的，美麗到神聖幾乎不可視的女子。
那就是璐璐師姐！
陽光灑落在璐璐師姐身上，簡直將她襯托的美到不敢直視。
雖然宗門裡，大部分人，不，是幾乎九成人，都對璐璐師姐的身份和地位完全不認可。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仍然是唐長老那一脈的忠實擁護者。
隻是當初那一次內戰，把很多人殺怕了，打到心理崩潰了，所以才投降了到了掌門這一邊。
實則不知道有多少人，內心其實一直都是支持唐長老，隻是不敢表明，不敢公開表達了而已。
畢竟，人還是要先活著，才有未來的。
這些在掌門看來，不穩定的因素，最後都因為璐璐師姐還活著，而且還有著在絕門內部極高的地位，才安撫穩定了下去。
否則，這些人，總有一天的，是會爆發的。
這個弟子也是如此，如果不是璐璐師姐在宗門還受到重用，還能繼續支持唐長老理念延續的繼承人璐璐師姐，那他們會做什麼，他們自己都不會知道，但反抗的情緒，絕對是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