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克斯戰意沸騰，一手立棍在前，一手背在身後，直麵黃沙之下。
夏爾等人見狀卻是摸不著頭腦，按理來說雷克賽已經被祖安之主打的半死不活了，就正躺在那不斷哀嚎，可李克和賈克斯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
正奇怪著，夏爾突然感覺天空變成了深紫色，天空中仿佛出現了什麼東西遮蓋住了烈陽一樣，隨後，是一抹紫意出現在了天空中，然後，天空就出現了一抹倒影。
那倒影裡倒映著的是一個異樣的海麵，淡紫色的城池散發出淡淡的微光，一個個門窗的邊沿包裹著形態各異，翻騰著的發光異物。
再然後，是一個巨大的身影優雅的虛影浮現，籠蓋城池，那城池在她的身下，襯托出了她的龐大和偉立。
這場麵是真的很詭異，但是更詭異的事情是當夏爾將目光從天空中移開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麵前出現了個幾十米高大的紫色身影。
那身影是個女人的形象，一張詭異裡帶著美感的臉上帶著木然的表情，極為死板呆滯，而側向一邊的頭發在細看後會發現那其實是一段魚鰭，偏尖的額頭正中間也是鑲嵌著顆巨大的紫色寶石。
頭顱往下，上身穿著的是猙獰怪異的衣服，在胸腹前呈現為紫色的硬質甲殼，但是說那是衣服，倒不如說是一個活體的，詭異的玩意，像是活體鎧甲？
因為在她的胸腹上，以肩向下一點的位置，向外擴張於腋下的部位有著兩對宛如瞳孔的小球。
夏爾看著那小球，就見到那小球在一瞬間動了一下，也看向了自己，一瞬間，夏爾失神，嘴巴微張，腦海裡出現了無數的聲音和畫麵。
“醒來！”一聲暴喝在夏爾的身邊響起，連帶著的是喚醒和夏爾同樣陷入了那片詭異世界裡的沙民。
夏爾驚醒，一身冷汗，他剛剛看到自己變成了一條紫色的鯽魚，跟隨無數鯽魚遊進了一片紫色的海洋裡，在那裡，沒有鬥爭，沒有利益，有的隻是一片祥和和寧靜，就仿佛是一個美好的烏托邦世界？！
可清醒過來，他卻瞬間反應過來了。
都變成一條魚了，那能有他媽屁的美好啊？！
他看向了身邊，就見祖安之主已經護在了他們的身前，正凝視著那詭異存在。
而那個叫做賈克斯的人也已經甩棍衝向了那高大的紫色女人虛影。
“請彆誤會，我並沒有對他們做什麼。”
紫色女人發出了聲音，可是在那張臉上，人臉上的嘴巴壓根就沒有張開過，倒是那聲音在響起的時候，那具胸腹上的活體鎧甲上的白色的骨刺在上下翻動著。
“閉上你的嘴，虛空。”賈克斯喝了一聲，永恒之火同時砸向了她的身體。
對此，她隻是歎了一口氣，而她身旁一群紫色的小魚在遊動間，主動的擋住了賈克斯發動的攻擊。
可是永恒之火是艾卡西亞遺留下來的聖物，外帶上賈克斯強大的武力，這一擊可不是那麼好擋下來的，就見環繞在她周身的紫色海洋一蕩，那小到在風中仿佛瞬間會泯滅的火苗，卻在一瞬間的就點燃了海水，並燃燒吞噬掉了那一群紫色的小魚。
“塞賈克斯·卡尤雷恩斯·考阿利·艾卡鬆。”女人對此卻不意外，而是平靜的說出了賈克斯的真名，她收攏起身上的紫羽，龐大的身體在海洋中輕靈的搖曳著，就見其背部出現了許多不對稱的觸手，在紫色海洋裡起伏波浪，隨後立在了身後。
“我知曉你對虛空的仇恨，但是我和你所知的虛空並不一樣。”
“我名卑爾維斯”
賈克斯戳擊向前的動作一滯，聽到這個名字，他的頭瞬間抬起，看向了卑爾維斯的那張臉，腦中一瞬間出現了一個想法，但賈克斯下意識的否定了它。
就見卑爾維斯那張木然的臉上，此刻卻是露出了一抹情感，那是對賈克斯的讚善。
“和你所想的一致，我的名字來源於無數年前沉淪於大地的城市，那是一座遠比恕瑞瑪要更古老，比艾卡西亞還要更古老的城市之名。”
卑爾維斯的身體在瞬間化小，她的頭顱機械般的搖動，看向了李克，隻看了一眼，可是那蒼白的瞳孔裡就露出了一抹疑惑，但隨後，便瞬間消散。
她開口道：“我知曉著你們的來意，但是我得說，你現在是在做無用功，李克，我的世界必將湧現，因此你的世界也必將被終結。”
“弗雷爾卓德的古神也好，團結一致的人類也罷，無論是惡魔，還是星靈，都無法阻攔它的出現，你可知，你是在提前將毀滅帶給這片世界？”
“是了，你是知道的，但是你還是選擇了這樣做，在這一點上，我得向你致敬。”卑爾維斯即便化小後，身體也比常人龐大，但這具身體此刻微微彎身，紫色的羽翼擁住自己的身體，向李克敬了個禮。
這一刻的她，高貴，神秘，像極了一位有格調的貴族，萬千言語中滿是對李克的敬意。
在她來看，李克的行為像是飛蛾用儘最後的一絲氣力，企圖擁抱火焰，企圖滅掉火焰。
可是飛蛾撲火，換來的隻會是助長火焰燃燒，不是嗎？
這份勇氣是值得敬佩的，可這份選擇卻是愚蠢至極！
而李克平靜的看著卑爾維斯，對賈克斯投射過來的目光，李克毫無波動。
李克比任何人都知道虛空的本體有多恐怖，古恕瑞瑪確實在正麵擊敗了虛空，但是在那場勝利，恕瑞瑪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在自己的主場上，武後瑟塔卡戰死，飛升者們墮落成暗裔，可是虛空呢？
它是敗了，沒能入侵符文之地，可是虛空卻沒有因此傷及到根本。
但是，逃避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隻有麵對，才能從中找到解決虛空的真正辦法。
妥協？
李克是祖安人。
所以他不會妥協，去他媽的妥協。
賈克斯看了李克一眼後，就把目光再次放到了卑爾維斯身上，沉聲道：“你的這名字，是你自己選擇的？”
“這很奇怪嗎？”卑爾維斯反問道。
“這還不奇怪嗎？你他媽的選擇了一座城作為自己的名字？而且你們虛空生物什麼時候會給自己取名字了？”賈克斯笑罵了起來，伸手指著卑爾維斯的臉。
雷克賽的名字來源於恕瑞瑪的沙民們，虛空生物本不應該認為名字有任何價值，名字隻是物質領域，現實世界的做作發明，是人類創造出來的詞彙，這不是它們該渴求的。
可卑爾維斯卻擁有自己的名字？
它為什麼要這樣做？
賈克斯懶得去想那些事，於是痛聲罵道：“你要打就打，不打就滾蛋，少在這裡說些廢話。”
“我活了幾千年，心誌之堅定，對虛空的仇恨，才不是你在這擺弄幾下口舌就能改變的！”
賈克斯是個武癡不錯，可是活了數千年，見過了無數人，他才不是沒腦的人，他隻是不願動腦罷了。
卑爾維斯先前左一句右一句的，話裡話外的就是在告訴賈克斯，李克有些事沒和他說，這是在撥弄他和李克之間的信任。
賈克斯知道卑爾維斯說的是真的，但是他和李克才認識多久？李克怎麼可能會事事都告訴他啊？
他和李克之間隻要利益是一致的，敵人是一樣的就行！
況且，他怎麼可能會真的聽信於虛空的話？！
“是你誤會我了。”卑爾維斯搖頭，聲音平靜。
“我對你們的了解，遠比你們所想象的要更多。”
“我來這裡，並不是為了與你們戰鬥，你們很強大，尤其是你，李克，你背後所蘊藏的力量，讓我忌憚，但是在真正的虛空麵前，卻也是不值一提。”
“你抓雷克賽，無非就是想將虛空的事揭露出來，讓你的同胞們都知道虛空的存在，提前做好與虛空一戰的準備，可這真的是個愚蠢的選擇。”對賈克斯的挑釁，卑爾維斯並不在乎，她隻是看著李克淡漠的說道。
“人類是複雜的生物，你無法保證你的同胞們都與你站在一起，渴望得到力量，改變地位，謀取利益的人，他們將會成為虛空的武器，成為虛空入侵符文之地的媒介。”
“所以呢？”李克突然道。
卑爾維斯一滯，似乎沒想到李克會出聲打斷她說話。
然後，她開口道：“所以你的決策是錯誤的，因為對你而言，你現在的敵人不應該是虛空，而是星靈，虛空企圖吞噬符文之地，可他們又何嘗不是將符文之地當成了手中玩物？”
“求遠舍近，你現在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一些。”卑爾維斯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我抓雷克賽，是為了將虛空揭露出來的這件事的？”李克卻問了個彆的問題。
他真的很好奇這件事，因為這件事，應該是隻有雙城內部人才知道的事，就連易都不知道這件事，可卑爾維斯是怎麼知道的？
她難道在雙城裡有內線？
李克下意識的這樣想到，可隨後，李克又否決了這個猜測。
有迦娜在，卑爾維斯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在雙城製造出自己的內線，虛空的氣味，李克或許嗅不到，可在滿是自己味道的雙城裡，在自己家裡，迦娜肯定是能聞到並分辨出來的。
卑爾維斯實力強大不假，她最次也是個半神，並且作為虛空生物，她的上限高到深不可測，但迦娜也不弱。
她或許是比迦娜強，但是她不可能在迦娜的眼皮子底下搞事。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卑爾維斯看著李克搖頭，開口道：“我不會去刻意的發展自己的信徒，因為我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到最後，我們終將成為你們。”
羽翼抬起，尖銳的骨刺對向自己的頭顱，卑爾維斯又道：“我隻是用你們的思考方式，得到了你這樣做的原因，在我得到的幾十種你這樣做的動機裡，我認為這個答案是最貼切你現在的地位，行為，以及你未來的目標。”
紫色的海洋在蠕動，伴著卑爾維斯的聲音活躍了起來。
看著那片蠕動的，虛假的海洋世界，以及那群環繞著卑爾維斯的紫色鯽魚，李克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明白了卑爾維斯的意思，於是他點點頭，說道：“所以，你是吞噬了無數人的記憶？你擁有著成千上萬人的智慧和思考方式？”
“是。”卑爾維斯點頭，回答了李克的問題。
李克笑了。
看看吧，樂芙蘭，人家這才叫足智多謀，像是你那樣想啥啥不行，做啥啥不是，也敢管自己叫詭術妖姬？
而賈克斯聽了卑爾維斯的這話後，也是陷入了沉默裡。
一個人的思維有多快？反應速度又有多快？
賈克斯不知道，可他知道的是，眼前的這頭虛空生物，她集結了無數人的精神她的腦力，會是個什麼樣的？
再聰明的人，也無法確保自己做的事都是正確的，再聰明的人，思考的時候也是需要時間的，對一個個問題能得到的答案也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大概，可是卑爾維斯她呢？
一個問題擺在她麵前的時候，她的腦海裡便已掠出了億萬種的可能，這座被她吞噬，化為她養分和名字的城市裡所存在過的人和事，為她提供了無法計數的記憶和經驗。
這些人裡，有政治家，有煮夫，有丈夫，有獵人，有英雄，有商人，有
因此，李克和賈克斯在卑爾維斯的麵前，說出的每一個問題，在一瞬間裡，就會被卑爾維斯分門彆類，條分縷析，找出無數種可能性。
“放掉雷克賽吧，或者你們可以直接殺死它，但，我不會允許你們帶走它的。我先前已經說過了，我和你們所認識的虛空不同。
早在我之前，監視者們就注意到了這片世界，他們先我一步來到了這片世界，對於他們而言，我的存在是一種侮辱，因為一場背叛，虛空憤怒暴躁，並開始摒棄一切的聲音，我的聲音也是如此。
造物令他們如受炙烤，他們急於抹殺符文之地，清除吞噬你們，這其中，也包括著我。因此，你要做的事，有很大的概率會讓他們提前逃出監籠，那樣的話，就再無力挽狂瀾的機會，時間會走向終止，萬物歸於虛無。”
“那不是我想要的，也肯定不是你想要的。”
賈克斯已經徹底沉默了。
他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惡戰，可這頭虛空生物從出現開始，就展現出了自己的高貴。
她和彆的虛空生物不同，她沒有被本能驅使，她有著自己的思考方式，有著自己的名字，有著自己的想法和決定。
而她說出來的話，也讓賈克斯感覺到了無力，正是因為見過虛空的強大，賈克斯知道卑爾維斯說的都是正確的。
現在一想，李克的行為，確實就是在玩火。
雙城確實關聯了全世界，製止了強國之間的戰爭，可這隻是在明麵上的，水麵之下，人類的鬥爭永遠不會停下。
數千年前的艾卡西亞和恕瑞瑪是如此，數千年後的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也是如此。
賈克斯甚至認為，人類這種生物隻要一天不滅亡，那麼在種群數量上來後，內鬥就永遠不會停歇！
李克，確實沒辦法確保每個人都能跟隨他的腳步，一同對抗虛空，一旦自家內部出現了叛徒，那虛空湧現到時候該怎麼辦？
卑爾維斯看著李克，接著說道：
“我說這些，不是想將你拉到我的隊伍裡，我知道，你我是死敵，我們終將有一戰。但是，我認為不是現在，至少在現在，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請你理性的看待問題，不要因個人情緒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李克先是沉默，然後，他突然笑了起來，看著卑爾維斯，輕聲道：“你剛剛和我說，因為一場背叛，虛空摒棄了一切的聲音，連你在內。那麼我想知道，擁有著千萬人思考能力的你，現在是否知道，那個曾經背叛過虛空的人，冰封了監視者的人，現在就在趕過來的路上的這件事？”
“！”
一直保持冷靜的卑爾維斯突然躁動了起來，魚群狂暴遊動，她胸腹上的甲殼也動了起來，像是在劇烈的呼吸喘氣。
“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她冷聲說道。
見卑爾維斯有了情緒波動，李克笑了，大笑著的說道：
“卑爾維斯，在我來看，你不過就隻是虛空的癌症，是，你說的或許是對的，可是你知道嗎？你現在借用的人類的思維方式，隻不過是一種盲目的模仿而已！”
“你始終成為不了人類，你說讓我理性選擇？可在你的腦海中，讓你做出這些選擇的記憶，他們就一定是理性的嗎？”
“你不懂人類，你更不會成為人類。”
李克向前一步，目光對視著卑爾維斯的一對偽眼。
賈克斯握緊了手中的永恒之火，為剛剛自己的迷茫遲疑感到了慚愧。
他差一點就被卑爾維斯說服了，但現在一想，說一千道一萬，卑爾維斯都是虛空生物，她可能說的都是真的，但她，始終都是虛空生物。
她從出來的時候就沒隱藏過自己的所求，她要掌控一切，吞噬符文之地。
這樣一個想要成為虛空新主人的家夥，她不是遠比虛空要更危險嗎？
因為現在的反抗會引來麻煩，就停下了反抗，選擇和另外一個可能會成為更大麻煩的家夥合作。
自己這些年，真，真是他媽的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亞托克斯也是如此，他剛剛也被卑爾維斯說服了，因為卑爾維斯說的那種可能性，亞托克斯經曆過一次。
正是因為艾卡西亞的愚蠢，虛空才會得以入侵，因此，他剛剛也在思考著要不就勸勸李克吧。
要知道，來恕瑞瑪的時候，亞托克斯是最狂暴的那個，大喊著要殺虛空，斬星靈的就是他。
塞賈克斯想來也是如此，回到故土的他也不可能冷靜下來。
而現在，看似是最冷靜的李克，做出的選擇卻更瘋狂？
麵對卑爾維斯，李克單手舉起了亞托克斯，血色的氣息化為實線，伴著墨綠色的光芒，在和這片紫海進行著碰撞。
“我的選擇，自然是由我自己來做決定，卑爾維斯，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建議。”
“而現在，我就告訴你我的選擇。”
“我會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