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邊疆軍營內,單於登上高台,望著台下人頭攢動的匈奴將士,豪情萬丈。
“朕今日昭告天下!”
“武帝背信棄義,以和親為名,指使梁蕭誘殺本國皇子羅迦。而梁蕭其人更是殺我左賢王,屠我匈奴將士無數,罪無可赦!”
“今日匈奴萬眾一心,集結五十萬精兵,即刻南下,先取琅琊,再奪徐州全境!”
“朕要屠儘武朝皇室,更要梁蕭身死族滅!聽聞梁蕭娶了三個美人為妻,等俘虜之後,先登琅琊之勇士,除了先前約定的賞格,還可以從梁蕭三個妻子之中任選其一!”
“殺入徐州境內之後,朕向所有匈奴勇士承諾,我軍永不封刀,徐州民眾任由爾等掠奪屠戮!”
話音剛落,匈奴將士歡呼回應。
“皇恩浩蕩!”
單於心滿意足,這才揮鞭直指南方。
“啟程!”
十餘萬匈奴先鋒部隊提前出發,浩浩蕩蕩南下,直奔琅琊而去,保障後方集結部隊與運糧隊的安全,並為全軍集結爭取時間。
當天下午,武帝臥床不起,裹緊睡袍,瑟瑟發抖,臉色蒼白。
守在一旁的秦牧滿麵愁容。
“請陛下保重龍體,不可操勞過度!”
武帝苦澀一笑。
“朝中文臣,有幾個是可用之人?”
秦牧無言以對。
改變朝堂官員結構,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光是忠誠這一點,武帝都很難辨彆。
上位者與旁觀者的視角是截然不同的,一個縣令,一個郡守,尚且不容易明辨忠奸,更遑論一國之君。
比如王騰、趙易涯雖然飛揚跋扈,臭名昭著,但在武帝看來,王騰確實是難得的忠臣,因此武帝可以適當忍耐他的缺點。
畢竟王騰與趙易涯一發現天和教包藏禍心,便毫不猶豫與天和教切割,表明立場,並主動向武帝捐贈軍資十萬兩白銀。
“歐陽家似乎學乖了,朕能用麼?”武帝問道。
秦牧一愣,苦笑道:“全聽陛下安排。”
過了片刻,禁衛來報:“陛下,玄公公回京複命!”
“快召他入見!”武帝激動不已。
玄奇帶著梁蕭的公文和收據回來,一見武帝臉色蒼白,頓時震驚失色。
“陛下這是龍體欠安?”
“無妨,事情辦得如何了?”武帝急問道。
玄奇連忙獻上所有文件。
“所有白銀都送達武君手中,武君也開了證明,請陛下過目!”
武帝接過文件,看完之後,握緊玄奇的手,欣慰一笑。
“朕就知道,玄愛卿最靠得住!”
玄奇急道:“陛下請保重龍體!”
武帝歎道:“玄愛卿,天和教打算在全國各地起義了。約定時間為來年正月初一,證據確鑿……”
“什麼?”玄奇又驚又怒,“奴婢這就為陛下捕殺所有邪教匪徒!”
武帝擺了擺手,臉上的苦澀更多了幾分。
“那些天和教的教徒,多數來自底層百姓,他們是活不下去才會被蠱惑的吧?朕想發個罪己詔,再減免全國徭役,隻怕是來不及了,那些世家大臣與地方官也多半不會配合。”
玄奇咬牙切齒,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並不擅長理政。
“朕能做的,便是讓鎮北將軍先發製人,就算不能搜捕天和教首腦,至少也要防患於未然……”武帝歎息之後,眼神空洞,“到頭來,朕還是如當年一樣,無能為力。”
玄奇悲從中來,竟不知如何安慰。
秦牧斬釘截鐵道:“陛下,隻要武君能擊破匈奴,一切問題皆可以迎刃而解!”
“有道理!”武帝突然目光矍鑠,眼神又暗淡下來,“但他能麼?隻怕徐州自身難保……朕隻怕時日無多,隻怕看不見他凱旋迎娶霜兒的那一天了。等朕一走,他和霜兒怎麼辦?”
秦牧仍是斬釘截鐵回應:“陛下要相信武君必勝!”
多年從軍的直覺,以及對梁蕭的了解,讓他堅信,梁蕭不會意氣用事,更不會打無把握的仗,那就說明梁蕭有信心能贏!
武帝隻是苦笑,旋即歎息。
“到頭來,為這片土地存亡續絕的都是朕曾經辜負的人……秦愛卿,你先在外麵等候。玄愛卿,你去為朕準備文房四寶,以防萬一,朕要準備幾封詔書。”
秦牧離開後,玄奇連忙扶著武帝去旁邊龍椅上坐下。
武帝攤開幾封提前備好的空白詔書,揮毫潑墨,奮筆疾書,又迅速蓋章。
玄奇全程觀看,越看越是心驚。
等到武帝回頭看他的時候,他已汗如雨下。
“陛下,原來……”
“玄愛卿,朕做得對麼?”
聞言,玄奇當場跪下,以頭搶地,哀聲不絕。
“陛下啊!”
武帝用布帛包裹好三封詔書和一封親筆信,再將之一並存入一個寶盒之中,交給玄奇。
“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朕一直視你為兄弟!求你幫朕保管好這些內容,以後就按書信內容去做……”
玄奇早已涕泗橫流,再拜叩首。
“臣領命……”
武帝這才如釋重負,回去臥床。
玄奇收好寶盒之後,暫時將盒子藏在武帝床下機關密洞之中,嚴加保護。
梁栻被武帝暫時軟禁在宮中,沒有機會向三大門閥通風報信,後悔不已。
鎮北將軍雲定率眾南下,也驚動了京城各大門閥。
三大門閥趁此機會,紛紛在任上發難,一齊向武帝施壓。
武帝怒氣衝天,也唯有無奈。
原本雙方就支持徐州之事爭執不下,如今武帝也隻能放棄,轉為應對即將到來甚至提前爆發的天和教起義。
匈奴大軍出動,琅琊方麵也很快收到了前線急報。
秦勳坐鎮琅琊,親自登上城樓,沉著指揮。
“敵軍即將兵臨城下,即日封城戒備,嚴防死守!”
一日之間,整個琅琊迅速封鎖邊境,重兵把守城牆和城門,以防匈奴人突襲。
幾隊信使飛馬衝出琅琊,去向梁蕭報信。
此時,梁蕭正在厲兵秣馬,親自訓練白袍兵。
在他坐鎮沛郡和這個軍營的幾個月時間裡,白袍兵對於全新的作戰戰術越來越熟練,已經可以保證他能如臂指揮,使用各種新式戰術。
兩天後的清晨,秦勳派來的琅琊信使終於抵達軍營。
“琅琊急報:單於率眾親征琅琊,前鋒部隊超過十萬,於七日之前從邊境出發,兵鋒直指琅琊,後方還有大量匈奴軍隊與前鋒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