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跪在地上,哭的極為傷心。
他跟始皇的感情非常深厚,更非常默契。
他王翦雖然功高蓋世,自知會引發始皇猜忌,便連連自汙,跟始皇要錢,要女人。
而始皇也對他的心思極為了解,要什麼給什麼。
這種君臣之間的默契,遠非他人可以相比。
若是換成任何一個君主,他們王家早就沒了,更不可能如今天這般,王家一門雙侯。
不僅如此,始皇更是重用王賁、王承和王離,對他們王家極為信任。
他們王家能有今天,都是拜始皇所賜。
如今始皇駕崩,王翦隻覺得心中難受無比,感覺像是失去了一位摯友。
他甚至依稀記得,當初李牧戰敗,始皇來尋自己,言: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
那時候,他裝病,見始皇來了,坐在床榻之上,無法行禮;始皇身高八尺六寸,身形壯碩,不輸於任何武將,且氣勢霸道,當時卻弓著腰,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委屈的神情之中,竟然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讓他難以拒絕。
始皇對待自己人,是很好的。
而始皇能夠做出這番姿態,表明他已然將王翦當成了自己人。
並且始皇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不會對自己人下死手。
哪怕是趙姬如此背叛他,換成任何一個君王,早就無法忍受,將其暗中處死。
然而,始皇並未如此做。
包括那呂不韋也是如此。
所以,他知道自己率兵六十萬會遭受始皇的猜忌,卻依然選擇答應了下來。
事實證明,他沒有信錯人。
哭嚎了一陣,王翦猛地起身,“來人!備甲胄!拿兵刃來!”
士兵見狀,連忙起身,詢問:“將軍,此行可是去鹹陽宮?”
“去什麼鹹陽宮?”王翦怒斥道:“待始皇屍首回鹹陽之時通知我,我要親自去迎接!”
“是!”士兵連忙點頭。
很快,家仆拿來了甲胄,為王翦穿上甲胄。
剛才的乾瘦的老農此時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久經沙場,渾身散發著殺氣的老將軍!
周邊的士兵家仆都紛紛後退了兩步。
王翦雖老,但殺氣愈濃!
“通知下去,給我準備酒肉,我要喝酒吃肉!另外!全府上下,掛上白綾!”王翦說完,直接朝著另外一個庭院走去。
那庭院內,裝修彆致,有假山亭榭,種植著各種樹木。
雖是冬日,依然可以在院子裡看到一抹綠意。
王翦直奔那樓閣而去。
到了樓閣底下,一名婢女攔住了王翦。
“將軍……”
婢女剛開口,就被王翦打斷,“去告訴公主,陛下……駕崩了,請公主節哀!”
說完,王翦轉身離去。
婢女聞言,嚇了一跳,趕緊朝著閣樓上跑去。
跑到閣樓上,婢女對著紗帳跪下來,喊道:“公主,王翦將軍剛才來,說陛下駕崩了,讓公主節哀。”
哐當!
紗帳內傳來東西摔落的聲音,緊接著紗帳內傳來一聲不甘的哭喊,“父皇!你好狠的心啊!”
……
王翦離開彆院以後,回到屋裡,就開始坐下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邊喝著酒,一邊嚎一嗓子,“陛下啊!陛下!你為何比老臣先走一步啊!嗚嗚!”
家仆們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麵麵相覷,不知道王翦這是要乾什麼。
人家都是傷心欲絕,吃不下食物。
怎麼到了王翦這裡,始皇死了,他吃喝的更暢快了?
這不對勁啊!
莫非是將軍太過開心?
不敢說!
他們可不敢說!
這若是換做其他人,知道始皇去世,然後開始大吃大喝的消息傳出去,那必然會遭受許多人的排擠,甚至會被上奏到朝堂之上。
然而,這是王翦,大秦獨一份兒的戰神,誰敢拿他怎麼樣?
……
吳縣。
項家。
項梁坐在會客廳中,看著麵前的眾人,沉聲道:“暴君死於洞庭湖畔,定然是其罪孽深重,水神發怒,將其處死!而此水神,乃我楚地之守護神也,當興我大楚!”
其中一人拱手道:“先生,如若不然,我等以複楚為旗號,揭竿而起,定然會一呼百應!”
項梁搖頭,“我項家雖為楚國大將之後,但非楚國王室,豈能以楚國為旗號?若是有楚國王室,願意揭竿而起,複辟我大楚,我項家定當全力支持!”
眾人麵麵相覷。
楚國僅有的幾個王室成員,都被軟禁在鹹陽了,這上哪去找楚國王室啊?
項梁看著麵前的諸多人,心中也感覺納悶。
他冥冥之中覺得,自會有人給他獻計的。
怎麼等了這麼久,就看下麵這群人大眼瞪小眼了?
項梁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至於缺少了什麼,他也不清楚。
後院。
項羽急不可耐,手中持著長戟接連砍了幾個假人,鬱悶道:“始皇都死了,為何我們不反?此乃取而代之的好機會啊!”
其他人不敢上前勸說,唯有虞姬上前,“項郎,莫要著急,此事還待從長……”
“我如何不急!”項羽一把推開虞姬,急不可耐道:“我們一直都在等那個暴君死,如今暴君死了,我們還有什麼好忌憚的?大家都要反秦,隻要揭竿而起,必然一呼百應!”
虞姬被項羽推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虞子期扶住了虞姬。
虞姬看著項羽,眸中神色莫名。
虞子期對項羽道:“項兄,雖然天下苦秦久矣,但如今造反,卻不合時宜!始皇雖去世,但餘威尚在,此時造反,不僅不會一呼百應,反而會引起大家的更觀望。”
“要知道,大秦以一國之力,滅了六國!兵力何其強橫!之前我們六國在的時候,都打不過他們,更何況我們如今六國早就被滅,連個像樣的隊伍都組建不出來。”
“所以,大家想要看看,這大秦是否還是如以前一樣強大。”
“若是依然強大,他們便取消造反的念頭。”
“若是大秦已經沒落,大家必然會紛紛揭竿而起,但都是各自為營,不願意屈人之下,都想爭奪那始皇之位!”
“所以,項兄,此時確實不太合適。”
項羽聽到虞子期的分析,也逐漸冷靜下來。
他四下去看,卻發現已經沒了虞姬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