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昕撇了撇嘴,“我生氣,你彆管我就好了,你後宮那麼多女人,你找她們去。”
聽著小姑娘酸溜溜的語氣,段修漠眼底笑意更深,在她的小嘴上親了一口,“找她們作甚,她們又不是我的妻子。”
“但她們是你的嬪妃,不就是你的妻妾嗎?”
“她們一部分是太後選進來的,也是太後定的封號,一部分是各方勢力塞進來的,瓜葛著利益,為了各種目的來算計朕的,不知哪個何時就會要了朕的命。”
段修漠點了點她的小鼻子,“這樣的女人,朕敢拿她們當妻子妾室嗎?”
薑昕有點無語,差點來句“那你這被害妄想症挺重的”。
但轉念一想,他是帝王,還是三國中最為強悍的君主,無論是夏國境內的勢力,還是其他兩國,都死死盯著他,妄圖從他身上尋到一丁半點的破綻,好算計他,從他身上奪取利益甚至是殺了他。
不怪他多疑。
到了他這個位置,沒什麼真情可言,隻有權勢爭奪,爾虞我詐。
薑昕不也是在算計他嗎?
就為了利用他得到權勢地位,報複自己的仇人。
彆看她仿佛當傻白甜上癮了,實則卻從沒忘記過自己真正的目的,不過就是在試探他對自己的容忍度和感情,也在瓦解他的疑心。
而下一步……
薑昕忽然抬手抱住他。
說她心裡有多愧疚罪惡感,那還真沒有。
畢竟心疼男人,還是一位封建王朝生殺予奪的君王,是嫌棄自己還不夠倒黴嗎?
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想抱他。
段修漠微怔,抬手回抱住小姑娘,在她耳邊低笑,“心疼你夫君了?”
薑昕想白他一眼,故意問他,“我也是梁國送來的呀,你怎麼不怕我也有壞心思,我也在算計你呢?”
朕都怕你快連自己叫什麼也給忘了。
段修漠忍住笑,沒敢把那想法說出來,不然,這姑娘指定氣得又要把他踹下床了。
皇帝陛下完全拒絕沒有媳婦抱的寂寞夜晚。
他以拳抵鼻,清了清嗓子,“嗯,那你想算計朕什麼?”
少女歪了歪腦袋,似在苦惱要怎麼回答他這問題,最後隻能嚴肅著小臉,“太多了,說不過來。”
段修漠胸膛震動,再抑製不住笑意。
薑昕有點生氣地拍他的肩膀,“你不信啊!我很壞很壞的。”
陛下扶額,見她真要生氣了,壓著笑,“信,朕信。”
“不管你算計我什麼,為夫都給你算計,可好?”
都說男人床上說的話,比鬼話還不能信,但觸及他溫柔的眉眼,薑昕莫名覺得他是在說真的。
段修漠輕咬她的唇瓣,氣息有些重,“怎麼?不信朕。”
薑昕陡然說不出話來,有些情不自禁地抓他的後背,讓這男人突然使壞。
段修漠喉結滾動,笑著更緊把她抱到懷裡。
薑昕卻不怎麼配合他,“以後要是你的後宮來了其他不算計的女子呢?”
段修漠無奈,“你不喜歡她們,明日朕就命人把她們送出宮去,以後也不會有女人再進來了。”
薑昕咬唇,“那你不是很委屈?”
段修漠:“……”
他怎麼就委屈了?
“彆的皇帝都有三宮六院,就你沒有的。”
“還有亡國之君,難道朕也要學。”
“你真不騙我?”
“朕發毒誓。”
少女嫣然笑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薄唇印下一吻,“暫時信你。”
“嗯?暫時?”
段修漠加深了這個吻,“還會有比朕待你更好的人?”
薑昕在她懷裡氣喘籲籲,故意道:“有啊,小四子。”
段修漠:“……”那還不是朕!
“小乖,說好的不再提他的,嗯?”
薑昕好不無辜地看他,“為什麼呀?”
段修漠沉默,總不能說他吃自己的醋吧?
帝王威嚴何在?
男人直接把她壓在身下,用行動堵住她的小嘴,不讓她說了。
猶如暴風雨襲來的感覺讓薑昕隻能緊緊地攀著他,感官和思緒都似被拋上了九霄。
……
清晨,薑昕懶洋洋地掩唇打哈欠,眉眼間皆是嫵媚春色,讓綠漪她們看一眼就臉紅心跳,不敢再多看了。
娘娘平日裡像是不諳世事、誤落人間的清純仙子,如今有了陛下的滋潤,卻似墮落紅塵的妖精。
彆說陛下,就是她們,魂也要被勾走了。
娘娘還沒半點架子,從不為難他們,是再好伺候不過的主子了。
怎麼能不叫人喜歡呢?
當然,也沒有哪個宮人因此就敢不把她放在眼裡。
畢竟娘娘好脾氣不殺人,但陛下殺啊!
誰敢在君王眼皮底子下偷奸耍滑?
“春獵?”
薑昕喝了一口碧梗粥,有點詫異道:“不是說春獵已經十多年不舉辦了嗎?”
“是,但陛下擔心娘娘在宮裡悶,就想借著春獵帶您出去散散心。”
原來是為了她啊?
薑昕抿唇笑,“他還真有當昏君的潛質。”
綠漪:“……”
這話是她能聽的嗎?
不過,想到上次娘娘生氣,還指著陛下的鼻子罵他是狗皇帝,陛下不還是照樣柔聲細語地哄著娘娘。
陛下都不介意,他們這些宮人計較個什麼勁?
吃完早飯,薑昕問道:“陛下在禦書房批奏折,還是召見大臣?”
“剛剛內閣大臣們都離開皇宮了,陛下應該在看奏折。”
薑昕想了想,讓綠漪把披帛給她拿來,又讓宮人裝了粥和幾樣點心,“本宮去禦書房給陛下送些吃的。”
“是,奴婢這就讓人備轎子。”
景貴妃的儀架到了禦書房,站崗的禁衛軍忙上前拜見。
“參見娘娘。”
“起來吧,你去通報一聲,本宮求見陛下。”
“娘娘您請,陛下吩咐過宮裡沒有您不能去的地方。”
薑昕聞言,唇角淺淺的笑意暈開,扶著綠漪的手走進禦書房。
冰冷的金磚光可鑒人,日光落在上麵,似還有碧波粼粼,兩邊是高高的金絲楠木書架,放置著曆朝曆代珍藏的典籍,晾坊、藻井、禦座都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金龍,氣勢磅礴,帝王神聖不可侵犯。
段修漠就端坐在那張至尊寶座上,身著明黃龍袍,背後牌匾的五條金龍仿佛對他俯首稱臣,威嚴凜冽,尊貴天成,淩駕於眾生之上。
薑昕看著這樣高高在上的君王,是有瞬間的心悸和怯步的。
這個強大的上位者,她真的能掌控得了?
而不是玩火自焚?
段修漠從奏折中抬起頭,觸及門口緩緩走來的那抹嬌小身影,冰冷厚重的眉眼瞬間似被日光融化的堅冰,泛著柔和的淺笑。
“怎麼來這裡了?”
薑昕看著那高不可攀的帝王一步步從高位上走了下來,心跳忍不住加速。
綠漪退後兩步,俯身跪拜。
薑昕卻不用,就算是初見那夜,他多疑又冰冷,也沒有讓她跪過他。
好似從最初,她在他這裡就有了特權。
段修漠握住她柔軟的小手,“手這麼涼?”
帝王有些不悅地斥問綠漪,“你們怎麼伺候娘娘的?”
綠漪驚慌請罪,“奴婢該死!”
薑昕拉了拉他的手,“不關她們的事,天氣越來越熱了,我不想裹成個球了。”
段修漠探臂環住她的腰肢,帶著她往龍椅走,“你啊,身子本就比常人虛弱些,彆為了貪涼快就穿少,受了風寒,難受的還是你自己,朕再心疼也沒法為你分擔。”
薑昕眉眼彎了彎,“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的?”
“手這麼涼還說沒那麼嚴重?”
“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怎麼了?”
段修漠扶著她坐在龍椅上,自己才坐到她旁邊。
薑昕見他毫無顧忌的就讓自己坐他的龍椅,睫羽輕顫,“我剛剛是被你嚇到了。”
段修漠:“……”
天地良心,他現在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裡疼著護著,怎麼可能會去嚇她?
少女抬起清澈如水的眸子,“坐在龍椅上的你,好冰冷,好嚇人,我總覺得你隨時都能下旨把我砍了。”
段修漠:“……”
他實在無奈,“亂說什麼呢?”
他怎麼可能傷害她。
薑昕抿唇,“我想起我父皇,他總是坐在高高的皇位上,隨意決斷他人生死,比如我,讓我和親就和親,也不管我的意願和去到異國他鄉,是否還能有命在?”
“他們都說這是我的責任,公主受萬民供養,就該為國家大義犧牲,可是我自小也沒過得多快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求著一點生存空間。”
“而且打了敗仗,是他們因為貪婪和權力鬥爭失敗了,卻要百姓和女子去給他們承擔後果,不是挺可笑的嗎?”
段修漠怔住了,先前隻覺得她天性單純,不知險惡,卻未曾想到她這麼通透,藏著那麼多委屈。
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畢竟算起來,她會離開故土,被迫和親,他也有責任在。
更彆說他身為君王,本身就是這個世道規則的最大受益者。
說什麼都像是貓哭耗子假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