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夏陽江是決計不會主動開口做決定的。
剛剛那樣的情況下他會主動說這些話,就說明事情對他這個首輔會產生非常大的影響。
畢竟儲君的問題是小皇帝死後最大的問題,他作為內閣首輔,必須處理好這件事。
不處理好的話,他就算前半生再不粘鍋,也會被記上狠狠一大筆!
對於安王,內閣幾個老頭子其實都挺有意見的。
不止他們內閣幾人,甚至朝堂上大部分的官員,都不待見他。
明明是先帝唯一的弟弟,他卻荒淫無道,整日隻知道吃喝玩樂。
而且上次還爆出了那樣的醜聞來,導致他的嫡子不能順利繼承皇位。
最終讓個還在繈褓中的小皇帝上了位,後麵還因為血統問題被人質疑,導致了讀書人們的一次大亂。
但安王再是不堪,按照禮法來看,他們那一脈也是最適合當皇位繼承者的。
所以安王不能有事。
他害死皇帝的事情一旦傳出去,他那一脈就直接廢了。
這件事得保密住。
除了內閣幾人外,其餘三公九卿也都到了文華殿。
得知小皇帝死因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非常震驚。
夏陽江對眾人說:“陛下已經賓天,這幾日我們便要向天下發喪。”
“同時必須儘快確定新君,才能讓國朝儘快穩定下來。”
這事不能拖。
畢竟蘇北鹽場那邊還亂著,如今邊疆的士兵也怨氣衝天,幾乎要壓不住了。
若是不儘早定下儲君,穩定人心,邊疆那邊極有可能會出現意外。
自己人估計不會鬨出什麼大事,但邊塞外的那些夷狄,必定會趁虛而入。
而邊疆的士兵們正因為軍餉的事情鬨情緒,再加上皇帝賓天,估計都沒多少抵抗的心思。
大周境內怎麼鬨,都不容易成為影響過本的氣候。
可邊塞的那些不同。
他們可沒有太多顧慮,但凡有機會,都想入主中原。
夏陽江是內閣首輔,同時也是兵部尚書。
自然最先,是從這方麵出發去想著維穩。
他說得非常有道理,其他的內閣諸公們也都是明白人。
雖然不喜安王,可現在也不是鬨脾氣的時候。
但要送安王上位,還是覺得有些膈應。
羅鏡文不經意地打量了一圈眾人的表情,這才提議說:“安王殿下確實是要保下來,可儲君之位,我感覺不能給他。”
“如果可以,我們要從安王一脈中挑選合適的人上位最好。”
安郡王上次被王閣老搞廢了,但安王還有不少庶子。
這些庶子,按照血統來說,也是同樣具有繼承資格的。
安王若是上位,對與羅靜文他們這種之前搞過安郡王的朝臣來說,將會是非常不利的消息。
但他的庶子不同。
庶子沒有娘家助力,身份也有瑕疵。
若是庶子上位,肯定比安王好拿捏。
羅鏡文這一提議,得到了差不多在座一半人的讚同。
剩下的,基本都是不做聲在思考的。
過了一會兒,夏陽江才說:“不行。”
“按照禮法來說,若是要選庶子,必須先選安王殿下。”
“除非安王殿下有什麼意外,不然決計輪不到庶子上位。”
提議雖然好,但於禮法不合。
禮法二字千鈞重,就這麼壓在他們頭上,他們是絕對不能跨過去的。
羅鏡文這麼提議,是想著如果在座的諸公們能夠意見一致的話,這禮法倒是也不算什麼。
但隻要有一個人不同意,這提議就不可能會通過。
羅鏡文眉頭微皺。
一想到安王要上位,他們這一派的人日子也不知道要怎麼難過,就覺得有些頭疼。
最終,夏陽江還是拍板了下來。
眾人各自忙去。
不過也有一個好處。
這幾年皇帝賓天的事情發生太勤,禮部那邊已經有了非常充足的經驗。
各種流程走得非常順暢,送往各州府奔喪用的文書很快就準備好了。
身為禮部尚書的沈華粱簽下一份份文書,一邊簽一邊對自己的熟練頗為無語。
次日。
小皇帝駕崩的消息昭告天下,家家戶戶再次掛上白布,為皇帝守喪。
他的死因非常清楚,也沒有什麼需要再查的地方了。
至於皇陵,小皇帝這樣的年紀,根本就沒有修皇陵。
隻能停棺修皇陵,等待入葬。
人活著的時候,爹不疼娘不愛,兩歲多了還不會說話。
死去之後,倒是給他規劃了一個非常豪華的陵墓。
畢竟是皇帝,規格再低也低不到哪裡去。
小皇帝的喪事很快就辦完了。
朝廷緊接著就要宣布儲君的消息。
自從小皇帝死後一直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甚至他發喪當天都沒出門的安王,毫無意外得到了這樣的機會。
安王簡直想笑。
早知道把小皇帝弄死自己什麼責任都不用負,還能直接登上皇位,那他早早把他弄死不就得了?
不過把小皇帝早早弄死了也不好,這樣自己就沒有與他生母在後宮偷情的經曆了。
不得不說,那短短的一段時間,自己還是非常快活的。
想起現在被關在後宮的蕭美人,此時必定一身縞素給自己兒子守靈。
安王有些蠢蠢欲動。
內閣找他進宮,商量事情的時候,他基本也就敷衍幾句。
聽他們在說一些又臭又長的程序後,安王直接不耐煩地讓他們自己討論,屆時他配合就行。
說完,就急急地離開了。
被他撇下的諸公們,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個個都黑如鍋底。
在珠簾後麵的程太後,重重地“哼”了一聲。
安王完全不怕。
害死皇帝的罪名他都能被赦免,得罪幾個內閣老頭子又算得了什麼?
他們就算對自己有再多的抱怨,最後還不是要巴巴地來幫自己處理事情?
此時,自然還是一身縞素的美人更為重要。
安王去到後宮,直奔蕭美人被關著的偏殿。
然而進去一看,他卻覺得有些掃興。
因為被關在房間裡的蕭美人披頭散發,眼睛瞳孔沒有一點聚焦,整個人好像癡癡傻傻一樣地定定看著某個方向。
“我不是有意的”
嘴裡還喃喃地反複喊著這麼幾個字。
安王說道:“這是瘋了?”
“瘋女人可不好玩,晦氣!”
眼睛轉動間,看到旁邊守著蕭美人房門口的兩個宮人。
他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眯眯地把她們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