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是不可能老實的。”
秦楓這會兒已經比剛才放鬆下來許多，但覺得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最大的秘密被揭破之後，大明太祖的巨大壓迫力，隻有親自經曆過的人，才有切身感受。
再次灌下一大口涼茶，秦楓整理了一下回憶裡的內容，向朱元璋描述道：“這家夥大約是偵查到大明並不好惹，所以就暫時沒動心思。”
“但是1387年，也就是洪武二十年的那次朝貢，帖木兒汗國的使者，顯然也並沒有安分守己。”
哦？
朱元璋眉頭一挑，直接問道：“他敢傷我大明百姓？”
“那倒沒有。”秦楓搖頭，繼續說道：“他不敢對大明動手，但卻學習到了大明的先進經驗，在帖木兒汗國的都城撒馬爾罕，鑄造‘洪武通寶’，假借大明的名義，跟周邊的一些國家進行貿易，從中獲利，從而繼續壯大自己，等待時機真正成熟的那一天。”
嗯？！
朱元璋一聽，這還了得！
剽竊大明的經驗，已經很過分了，這個膽大妄為的帖木兒，竟然還敢假借大明的名義，用大明的威名，來給自己攫取利益。
最離譜的是，這廝賊心不死，最終的目的，竟然還是要攻打大明！
就這幾句話，已經讓朱元璋有砍人的衝動了。
但是秦楓的講述，這才是剛剛開始。
“1395年。”
秦楓目光悠遠，望向遠處湛藍的天空，仿佛可以穿透時空迷霧，將另一個世界裡已經塵封了數百年的故事，講述給這個世界的當事人聽。
1395年，唔……
朱元璋嘗試適應秦楓的紀年方式，也不需要太費力，便可以計算出，那應該是洪武二十八年了。
“洪武二十八年。”果然，秦楓補充說道：“明朝使臣傅安，率領一千五百人，出使帖木兒汗國，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無故扣押，長達十三年的時間。”
“豈有此理！”
朱元璋壓抑的怒火，終於控製不住了，他拍案而起，一掌將禦書案上的茶壺茶杯都震得一陣亂響。
遠處驀地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就算之前有過旨意，但此刻聽到皇帝暴怒，且發出響動，生怕這裡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當然要來看看究竟。
“朕沒事，都下去吧！”朱元璋不耐煩地擺擺手，這才將明裡暗裡的錦衣衛或是侍奉太監打發走，然後將目光落回秦楓，連忙追問道：“難道……難道你那個時空的大明！你那個時空的……朕，對此竟然無動於衷麼？”
這沒道理啊！
如果是秦楓之前心聲裡提到過的那個神奇的平行時空，那個時空裡也有一個朱元璋的話，按說性格和處事風格上，不該天差地遠，否則那乾脆就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了，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但若是相同的性格……朱元璋捫心自問，若是發生了大明使者竟然被這些膽大妄為的番邦蠻夷扣押的情況，絕對會視作對大明的挑釁，怎麼可能容許使者被扣押了足足十三年？
秦楓不語，眼眸中泛起一抹遺憾和感慨。
嗯？
朱元璋先是一愣，隨即恍然。
洪武二十八年，也就是說，那一年，咱已經是六十八歲的高齡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
尤其是作為帝王來說，能活到六十八歲，可以算作高壽，但到了那個時候，身體大不如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甚至說得再悲觀一點，恐怕早已是纏綿病榻，無暇顧及這些。
洪武二十八年……洪武二十八年……
朱元璋也泛起跟秦楓同樣緣由的微微悲戚，這一刻，君臣二人，竟是心意相通。
他忽然想到，之前曾經在秦楓的心聲裡，聽到過他的壽元，是七十一歲。
那也就是說，洪武二十八年，距離自己大行，隻剩下區區三年。
難怪，難怪。
唉……
唔，那也不對呀！
就算自己年紀老邁，已經無法打理朝政，那標兒……
哦對了，那個時空中，標兒甚至比自己走得更早。
想到這裡，朱元璋竟是愕然發現，在那樣的局勢下，無暇理會跳梁小醜般的帖木兒汗國，是合情合理的，畢竟大明內部，那個時候，應該正為了下一任皇帝的事情，消耗著六十八歲的老皇帝僅有的一點精力。
標兒沒了……雄煐這孩子也夭折了……
而辛苦選出來的朱允炆，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唉！
太慘了吧？
明明隻是建國不足五十年的大明帝國，該當是年輕而強壯，卻因為後繼乏人，而呈現出令人擔憂的老態，這不得不說是一個異類。
朱元璋微微吸了一口氣，打定主意，一定要讓太醫好好再給標兒，還有朱雄煐調理身體，務求萬無一失。
幸好國師秦楓，來到這裡！
否則說不定這些在另一個時空中發生的悲劇，在這個世界，也照樣無法規避。
“帖木兒汗國……哼！”朱元璋收攝心神，將悲戚的情緒，化作對那個膽大蠻夷的怒火，眼眸中有殺機閃動，令近在咫尺的秦楓，身上都泛起了顫栗的雞皮疙瘩。
“我大明使者，後來怎樣了，被他們殺害了？”朱元璋挑眉問道。
“那倒沒有。”秦楓繼續講述道：“後來，帖木兒將大明使者傅安，囚禁在鐵籠車上，在各大城池中巡遊，示威，建立起民眾對大明的仇恨，以及宣揚大明皇帝是異教徒，為他開啟東征，做最後的準備。”
“直到後來，帖木兒汗國厲兵秣馬，在1404年正式開啟東征的時候，傅安才趁著混亂，逃回大明，並且用他掌握的情報，幫助大明加固嘉峪關，準備應戰。”
好好好！
狂妄的鼠輩蠻夷，還真敢打過來？！
朱元璋胸中早就沉寂了多年的熱血，竟是忽然沸騰燃燒起來，雙眼微微眯起，沉聲問道：“東征？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我大明是哪位將軍統兵拒敵？”
雖然算算時間，1404年的話，自己應該已經不在了，不過朱元璋尋思著，能夠統兵的大將，自己好歹也應該聽過名字，或許現在隻是年輕將領，那麼到了二十年後，便能夠擔當大任，痛擊這群膽大妄為的番邦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