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夜風裹挾著黃河水汽漫過孟津關。
夯土城牆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
關樓簷角懸著的銅鈴偶爾輕響,驚起幾隻棲在女牆陰影裡的夜梟。
城下營地的火把連成遊動的赤蛇。
白天從孟津縣回來的範疆還有張達兩人懷中各自抱著一個巨大的酒壇腳步緩慢的來到了張飛的中軍大帳前麵。
此時中軍大帳內還亮著燭火。
隱隱約約的酒香從營帳當中隨著夜風飄散出來。
來到張飛中軍大帳外的範疆還有張達兩人停下了腳步。
中軍大帳周圍執勤的士兵看到是範疆還有張達兩人,都衝著兩人行禮。
站在張飛中軍大帳門前,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後深吸了一口氣走入了大帳當中。
“將軍。”
“將軍。”
兩人異口同聲衝著正坐在案幾後麵大口朵頤的張飛招呼了一聲。
張飛的手裡捏著一條雞腿正在撕咬,下顎的胡茬上還沾著未擦乾的酒水。
看到是範疆還有張達,張飛的劍眉一皺放下了手裡的雞腿喝問道:“怎麼,糧食已經湊齊了嗎。”
範疆還有張達兩人連忙搖頭解釋說道:“回稟將軍,還沒有。”
“不過屬下正在努力。”
“哼。”張飛冷哼了一聲說道:“不給你們點教訓,你們是不會長記性的。”
“彆說本將不講情麵,軍中無戲言,既然在眾人麵前本將已經說明了,那就沒有情麵可言。”
“後天若是湊不足糧食你們兩個就等著挨鞭子好了。”
“說吧,還有什麼事兒。”
張飛這番話出口之後,原本還有些忐忑的範疆還有張達兩人眼中的神色愈發的堅定了起來。
湊足糧食肯定是不可能了。
就算是賣了他們兩人,也不值那麼多的錢糧。
既然橫豎都是一個死,那為什麼不搏一搏。
所以,兩人此時心中的念頭越發的堅定。
“將軍,屬下今日去城中尋找糧草,無意之間路過一家小店,那小店藏在小巷當中,屬下二人聞著酒香四溢,於是便上前去詢問。”
“那店家說他釀製的酒遠近聞名,屬下知道將軍好酒,於是便采買回來兩壇給將軍嘗嘗。”
嗯?
張飛的眉頭一皺。
“遠近聞名?”
“俺怎麼沒有聽說過。”張飛衝著範疆還有張達招了招手說道:“拿來本將嘗嘗。”
聽到張飛說要嘗嘗,範疆還有張達兩人便將懷中抱著的酒壇放在了張飛的麵前。
張飛伸手拍開了酒壇上的泥封,然後一吸氣。
在泥封打開的那一瞬間,一股濃鬱的酒香之氣頓時飄散而出。
張飛的眼睛也瞬間亮了一下並且輕咦了一聲。
“咦?”
“這酒聞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張飛朝著酒壇子裡麵看了一眼。
範疆連忙上前一步,然後給張飛倒了一碗。
酒液玉如,漿體清透,芳香四溢。
“嗯,不錯,不錯。”張飛忍不住的誇讚。
低著頭的範疆雙眸當中閃過了一抹精光。
當然不錯。
這酒可不是範疆說的從什麼小巷當中的來。
這酒是袁基準備的。
袁氏珍藏的窖藏當然不可能是一般的酒水。
張飛端起碗之後聞了聞,然後淺嘗了一小口,眼睛頓時一亮。
隨後便大口的將碗中的酒水抽乾。
“哇不錯,不錯,這酒著實不錯。”張飛臉上露出喜色的看了一眼範疆還有張達兩人:“你們兩個,倒是真找到好酒了。”
“彆說本將不容情麵,你們明天若是取來這酒百壇,那千石的糧食就免了。”
張飛倒是大氣,一揮手大方的說道。
範疆心裡罵娘。
百壇?
這酒是袁氏的窖藏,不說一壇價值千金,但肯定是價值不菲。
一百石的糧食能不能換來這一壇酒還是兩說呢。
就算是能換來,這酒也沒有這麼多。
這不等於還是讓兩人去死一樣嗎。
但範疆卻連忙陪笑著點頭。
“將軍放心,屬下兩人明日便去看看。”範疆賠笑著說道:“若是還有的話,屬下一定給將軍帶來。”
“將軍能喜歡就好,那屬下就不打擾將軍暢飲了。”
“屬下還要執勤,就先告退了。”
說完之後,範疆便倒退著朝著營帳外的方向走去,張達也連忙跟上。
兩人在走出營帳之後對視了一眼,隨後便朝著遠處走去。
時間一晃,已至深夜。
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能滴落。
一輪殘月懸在樹梢,將斑駁的樹影投在地麵,如同鬼魅的爪痕。
張飛的營帳周圍,執勤的侍衛看著手裡的長兵昏昏欲睡。
而中軍大帳內,則是傳出陣陣如雷的鼾聲。
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撕破了夜的寂靜,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範疆還有張達兩人悄然的出現在了張飛中軍大帳的側邊。
聽著中軍大帳內的傳來陣陣的鼾聲,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都小心翼翼的朝著帳門的位置走了過去。
在帳門的跟前,兩人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對視了一眼,輕輕的撩開了營帳的帳門。
帳內地麵上還滾落著空蕩的酒壇。
桌案上還有吃剩下的殘羹剩飯。
殘燭馬上就要熄滅,燭火暗淡。
鼾聲是從營帳的右側傳出。
雖然這兩壇酒裡麵已經下了迷藥,但兩人依舊還是小心翼翼的靠近著張飛睡覺的方位。
跟了張飛這麼久,兩人自然是知曉張飛的厲害。
除了在段羽還有段羽麾下的那個大將的手中張飛吃過虧。
這麼多年,兩人還沒有見誰能鬥得過張飛的。
當兩人看到張飛橫躺在軟榻上的時候,心中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隨後,兩人拔出了腰間的短劍反握著朝著張飛的軟榻跟前走去。
當兩人剛走到張飛軟榻跟前的時候,看清楚躺在榻上的張飛的時候,兩人頓時嚇得魂都沒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將軍我們”
“等一下。”
範疆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張達一愣。
範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張飛。
此時躺在榻上的張飛一隻眼睛閉著,另外一隻眼睛睜著。
看似好像是醒著一樣。
可是鼾聲還在響。
“他他沒醒。”範疆平複下了恐懼的心說道:“他沒醒。”
這時一旁的張達也發現了端倪。
兩人恐懼的眼神立馬變得凶狠了起來,然後從地上爬起來,反握著短劍便朝著張飛走了過去。
站在張飛軟榻旁邊的範疆還有張達兩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張飛。
“ 不是我們要殺你,是你不給我們活路。”
“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我們人。”
範疆看了一眼張達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動手吧。”
張達也跟著用力的點頭,隨後範疆準備捂嘴,短劍也架在了張飛的脖子上,張達的短劍也用劍尖抵住了張飛心臟的位置。
兩人都準備好了之後,隨後一齊用力。
噗!
張達手中的短劍直接刺入了張飛的心臟。
而範疆的手也唔在了張飛的嘴上,手裡的短劍也割破了張飛的喉嚨。
鮮血頓時噴濺到了範疆的臉上。
正在夢中的張飛猛然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