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怒罵的營長身體猛地一震,胸前爆開數朵血花,他圓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斯賓塞的方向,用儘最後力氣似乎還想咒罵,卻隻噴出一大口鮮血,重重地向前撲倒在血泊之中。其餘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在彈雨中紛紛倒下,血霧彌漫。僅僅幾秒鐘,最後一點抵抗的火苗,在這片被鮮血染紅的碼頭上徹底熄滅。
不遠處,停泊在碼頭的一艘萬噸級鐵甲艦——“皇家橡樹號”那高聳的艦橋上。
日不落帝國皇家海軍遠東艦隊少將羅蘭,與香江總督約翰·,正悠閒地端著精致的骨瓷茶杯,俯瞰著碼頭上這“微不足道”的一幕。嫋嫋茶香與他們腳下的血腥氣息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對比。
“效率不錯,斯賓塞上校。”羅蘭少將抿了一口紅茶,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這些頑固的東方人,總是需要一點……深刻的教訓,才能學會順從。”
約翰總督用雪白的手帕輕輕擦了擦單片眼鏡,語氣帶著一種虛偽的悲憫:“真是遺憾。我們帶來了文明和秩序,他們卻選擇了……野蠻的毀滅。不過也好,這更證明了,南粵省確實需要更‘有力’的指導。”他的鏡片後,閃過一道貪婪而滿意的精光。
碼頭的血腥味尚未散去,另一股刺目的景象卻又紮入眼簾。成隊的日不落帝國士兵,猩紅的軍服在灰暗的天色下格外刺眼,他們或扛、或提、或抬,手裡拿著的不是武器,而是各式各樣明顯不屬於軍用的器皿——沾著泥土的米袋、被強行撬開的木箱、甚至還有農戶家裡常見的陶甕和竹筐。這些容器裡,無一例外都裝滿了白花花的大米。
這些糧食,連同這些盛具本身,都是他們一路北上時,從那些剛剛遭受颶風蹂躪、驚魂未定的大夏村落裡,用刺刀和槍口“籌集”來的“賑災物資”。士兵們臉上洋溢著劫掠後的滿足笑容,互相拍打著肩膀,粗魯地開著玩笑。香江主糧倉被台風摧毀帶來的陰霾,此刻已被手中沉甸甸的“戰利品”驅散。饑餓的威脅?至少暫時不存在了。
更遠處,靠近登陸區域,甚至聚集著一小群日不落帝國的僑民。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女士撐著精致的陽傘,帶著一種觀光客般的好奇,遠遠眺望著碼頭的景象。他們臉上沒有絲毫身處戰地的惶恐,反而閃爍著隱隱的興奮。身後港口內,那鋼鐵巨獸般的艦隊炮口森然和岸上如林的刺刀,構築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讓他們在這片“新奇而充滿機遇”的東方土地上,感到無比安全,甚至高人一等。
就在這時,一陣沉悶而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隱約的金屬碰撞聲,如同滾雷般從嶺南城方向傳來,碾碎了碼頭的喧囂。
艦橋上,約翰總督優雅地舉起了手中的單筒黃銅望遠鏡。他調整焦距,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掃向聲音源頭。片刻,他緩緩放下望遠鏡,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轉向身旁的羅蘭少將:
“親愛的羅蘭將軍,”他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一場即將上演的馬戲,“看來,我們‘熱情好客’的主人,終於帶著他的儀仗隊來了。”
羅蘭少將聞言,眼中非但沒有凝重,反而閃過一絲近乎熾熱的期待。他接過侍從遞來的望遠鏡,動作沉穩地舉到眼前。視野中,一片草綠色的潮水正緩緩湧來——那是成隊列的南粵軍士兵。他們軍服陳舊,許多人身上還帶著救災留下的泥濘和疲憊,但步伐卻異常堅定。一張張標準的東方麵孔上,寫滿了沉默的憤怒和決絕。黑壓壓的人頭攢動,粗略估計,堪堪過萬。
“嗬,”羅蘭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鏡片後的目光如同在審視一群待宰的羔羊,“有點意思。這就是他們最後的抵抗力量?比我想象的還要……寒酸。”
“將軍,我們是否移步碼頭,去‘迎接’一下這位南粵總督?或許,可以當麵‘聆聽’一下他的訴求?”約翰總督的語氣帶著一絲調侃。
羅蘭放下望遠鏡,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輕蔑,仿佛談論的並非一省總督,而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鄉紳。“下去?約翰,你太抬舉他們了。”他隨意地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一隻蒼蠅,“讓威廉和斯賓塞那兩個小夥子去應付就夠了。他們剛剛處理完碼頭的‘小麻煩’,想必很樂意再活動一下筋骨。”
他轉身對侍立一旁的通訊官冷然下令:“傳令威廉上校和斯賓塞上校:告訴他們,讓那些大夏人,立刻、馬上,帶著他們那些燒火棍一樣的破爛裝備,滾出南粵省!如果他們無力保護自己的災民,維持這裡的秩序,那麼日不落帝國很樂意‘代為管理’。”
羅蘭的嘴角再次咧開,露出一抹殘忍而篤定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對方在絕對武力麵前崩潰的樣子:
“我希望這些東方人最好識相點,自己夾著尾巴滾蛋。否則……”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等我們‘請’他們出去的時候,代價可就不是幾袋大米那麼簡單了——那將是用他們的血,來清洗這片土地!”
戰馬的鐵蹄踏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濺起渾濁的水花和碎瓦礫。陳四海一馬當先,林白瑜緊隨其後,身後是沉默卻透著決死意誌的萬人洪流。
隨著距離碼頭的越來越近,他們也隱隱看見了碼頭上大致發生了什麼?
陳四海臉色頓時一變,而後將目光看向了身後的眾人大聲呼喊道。
“再快一點,所有人給我加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