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懷安動作一頓,默默的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張姣姣雙手掩麵,眼前全是黑暗。
何悅悅被綁架,不僅僅是何悅悅的噩夢,同樣也是她的。
這麼多年,每次午夜夢回,她都能看到那幾個男人猙獰的麵孔!
死,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她當初就該把他們碎屍萬段!
粗重的呼吸聲回蕩在幽靜的客廳裡。
慕懷安坐在她對麵,好幾次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雙手攥成拳頭,費了很大的勁,才克製著沒衝過去把她抱在懷裡的衝動!
“說吧!”
張姣姣擦了擦臉頰的淚水,努力把自己的情緒平複好,迫不及待的問他。
“當初綁架何悅悅的事,有第三方插手!”
“什麼意思?”
張姣姣驟然捏緊拳頭。
這事,她懷疑過,可也查過,以她的能力,隻要在網上留下痕跡的東西,就沒有她查不到的。
可這麼多年,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查到!
張姣姣也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其實那件事,就是她那又蠢又壞的後媽做的?
可她沒次想把自己說服時,腦海裡又回想起當初那幾個畜生的話。
“還真是,送上門來了!”
“沒想到,我們也有這麼一天,果然是個大美女,就算死也值得了!”
“彆廢話,趕緊動手……”
惡臭的味道,撲鼻而來,滿口黃牙,一臉猥瑣,黝黑粗糙的手……
張姣姣每次想起,都是要做噩夢的程度!
慕懷安感受到她顫抖個不停的身體,起身脫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暖意傳來,伴隨著的還有熟悉好聞的氣味。
本應該拒絕的,可張姣姣莫名的貪戀這份安全感,她不自覺的把衣服裹緊。
“是的!”
“我的人查到,這幾個人都是亡命天涯的逃犯,以前為了逃避追捕,幾乎都是住在深山老林,可是,在出事情一年多前,突然來了這裡。”
“我們之前以為是她買凶做案,可最近,我的人查到,好像是這三人故意出現在她麵前。”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張姣姣的後媽!
慕懷安知道,張姣姣不想聽到那人的名字,所以,用她來代替!
“這事,是她在裡麵說的?”
張姣姣神色愈發凝重起來。
慕懷安點了點頭,“嗯,我有個朋友剛好在裡麵,他跟我說的。”
“還有一些細節,我發給你!”
慕懷安說著,直接發了一份文件給她。
張姣姣顫抖著指尖點開文件,仔細一字一句的看了起來。
越往下看,臉色越黑。
這是她的供詞,上麵有很多之前她不知道的事。
裡麵的記錄很詳細,張姣姣隻是看著上麵的文字,都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整個人,身體瘋狂哆嗦起來。
“姣姣!”
慕懷安按住她顫抖的肩膀,把她往懷裡帶了帶。
“沒事的。”
“彆怕!”
“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後。”
“隻要你需要,我就一直在!”
張姣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她仔細看了兩三遍,這才放下手機。
“小……”
“叫我的名字!”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慕懷安打斷!
張姣姣一臉為難,他算是自己的長輩,叫他名字,這不太好吧?
“慕總!”
“不管這人是誰,我一定會查出來。”
“你能不能讓我去看看她?”
張姣姣馬上就要出國了,那邊又是簽了合同,違約的話,賠償金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她還是想都沒想,直接把機票給退了!
慕懷安自然看到了她的動作。
他對張姣姣的行程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她去哪裡,什麼時候出發。
也正是因為,明天的飛機,他才拿著這份供詞出現在這裡。
張姣姣不能出國。
特彆還是從事那麼危險的工作!
他可以允許這輩子都和她沒有一絲關係,但不允許她的安全受到威脅!
見張姣姣把機票退了,他暗自裡鬆了一口氣。
“可以,但是得等明天早上!”
“你好好睡一覺,我明天早上帶你去,好嗎?”
清冷的聲音,不由得軟了下來。
張姣姣點了點頭!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兩人緊緊挨在一塊,甚至,她都能感受到他衣服下的炙熱!
張姣姣心漏了半天,猛的往後退了退。
可她身後是茶幾,剛退,整個人就要直接摔在地上。
眼看著就要摔下去,慕懷安眼疾手快的抱住她。
微微一用力,兩人貼的更緊了。
黑暗中,無數的感官被無限放大。
張姣姣吞了吞口水,連忙推開他,轉過身,背對著他。
“慕總,謝謝你給我提供這麼有用的線索。”
趕人離開的意味很明顯。
慕懷安不想離開,裝作聽不懂。
“姣姣,這裡麵有些細節,我想跟你探討一下!”
慕懷安是懂的拿捏人的。
果然,張姣姣聽了他的話,也隻好在一旁坐了下來。
她知道慕懷安聰明,說不定能提供她一些其他思路。
“能不能,先把燈打開?”
說這話的人是慕懷安。
黑暗容易讓人犯錯。
特彆是他克製隱忍了這麼多年的感情。
在這樣黑暗中,他擔心自己會做錯事。
張姣姣嗯了一聲,手忙腳亂的開了燈。
燈光刺眼。
慕懷安一眼就看到她哭的紅腫的眼睛。
張姣姣不自然的偏了偏頭。
“我沒事,你快點說吧!”
張姣姣一心撲在這件事上,沒有察覺到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
張家!
羅萊把張佑寧送回去後並離開了。
張佑寧站在門口,躊躇不敢向前。
沒一會兒,門開了。
張父瞥了她一眼,應陽怪氣的說道:“回到家門口了還不進來,難不成,要我來請你這個大小姐不成?”
張佑寧臉色猛的一白,連忙煙頭,“不是,我隻是剛剛下車,頭有點暈!”
張父不知道信沒信,冷嗤了一聲,甩手把門關了起來。
摔門聲很重,嚇的她一哆嗦!
張佑寧不敢多停留,連忙開門跟了進去。
張家是獨棟彆墅,裝修的風格是國風設計,古色古香。
張母酷愛旗袍,在上層交流圈裡,都稱呼她為旗袍美人。
旗袍美人一般都是溫婉大方,可其實,張母心思陰沉,在家裡,脾氣很差,打罵下人是常事,有時候,連她們這些做女兒的都不幸免。
可是,張家人有一個共同的優點,那就是裝!
張家人在外麵人模狗樣,男的裝紳士女的裝淑女,關起門來,其實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每個人心中隻有自己的利益。
張母見到張佑寧,眉頭微微一皺。
“佑寧,不是我說你,要和你聯姻的人是季恒,至於羅萊,就是你的一條狗而已,為了一條狗,沒必要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季夫人對你很滿意,三天後,有一個生日宴,你跟我一塊去。”
“這幾天,好好收拾收拾你自己,看看你,一身傷,傳出去,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呢!”
張母視線落在她手心上,那天晚上的事還記憶猶新。
本來,她們還想著,慕懷安除了年紀大點,其他的也不錯。
如果他真的看上佑寧,他們咬咬牙也同意。
可是,那手掌上的傷口,太過猙獰,一下子,把他們的想法全部打散了。
他們是愛錢,是想往上爬不錯。
可也要命啊!
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找到最好的,就是最優選擇!
而季恒就是他們的最優選。
張佑寧聽著張母的話,乖巧的點了點頭,回到房間,門一關,她的臉就黑了下來。
她走到鏡子麵前,看著裡麵的自己。
明明她比張姣姣漂亮,可為什麼慕懷安寧願喜歡那個醜女人,也不喜歡自己?
自從見過慕懷安,她滿腦子裡隻有他一個人。
什麼季恒,什麼羅萊!
全都是她枯燥煩味生活中的調味品而已。
他們連慕懷安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不喜歡自己?
是她不夠賤?不夠不要臉嗎?
可她明明把衣服都脫了啊……
他怎麼連看都不看一眼?
張佑寧恬靜的麵容,逐漸變的扭曲起來,她瘋狂的撕扯著自己的頭發,臉頰。
鏡子裡,她的臉被撕扯的麵目全非,唯獨一雙眼睛,愈發通紅和不甘。
“張姣姣!”
“既然要和我爭,那就爭吧!”
“我絕對,絕對,奉陪到底!”
“幾年前,我能毀了你,現在,我依舊能!”
張佑寧逐漸恢複平靜,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這個號碼,她已經快有十年沒撥打了,但她依舊熟記於心!
……
紀蘊回到景園。
驟然聽到張姣姣要離開的消息,整個人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她重重的歎了口氣,披著外套,開了門。
門剛打開就看到門口擺放這一張小沙發。
而沙發上,正躺著霍笙。
沙發很小,霍笙又高又壯,他靠在那,長長的腿隻能搭在沙發邊上。
身上蓋著毯子,露出他潔白得下巴。
紀蘊就靠在門邊,靜靜的看著他。
這幾天,她一直沒讓霍笙進房間,她理所當然的以為霍笙就睡在他們的主臥。
沒曾想,他居然弄了個沙發睡在她門邊。
天氣已經逐漸轉涼,雖然彆墅裡暖氣十足,可是,在當下的情況,紀蘊看到這一幕,還是有些觸動!
她放緩動作,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紀蘊剛摸到毯子,霍笙就醒了。
“蘊蘊?”
不知道是不是才醒的原因,嗓音有些嘶啞。
“蘊蘊,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
霍笙自然而然的牽過她的手,發現手很冰涼,立馬把它塞進被子裡,整個人也坐了起來,把紀蘊拉在他旁邊,小小的沙發,原本就擁擠,現在更加擁擠了!
“沒事!”
“我就是睡不著,出來透透氣!”
紀蘊搖了搖頭,霍笙身上很暖和,紀蘊有些舍不得離開,索性就靠在他肩膀上,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是遇到什麼煩心事嗎?”
“三天後就是顧夫人的生日宴會了。”
“霍笙,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
宋時微現在就在顧家。
那份親子鑒定報告就躺在書桌的抽屜裡。
還有歐陽華震的出現……
所有的事,都來的這麼觸不及防!
她本來以為自己是被拋棄,是被丟棄的。
可突然有人來告訴她,她有很愛很愛她的家人。
甚至,他們在尋找她的過程中犧牲了!
那份親子鑒定報告不僅僅是一種結果,還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紀蘊不是退縮,而是近情情怯!
她在害怕,害怕承擔不起這份責任,也害怕其中更多的鮮血淋漓的過往!
霍笙是看著她長大的,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想法!
他的小女孩,一如既往的善良。
他握起紀蘊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
“蘊蘊,彆怕,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我都會幫你!”
“不過……有一件事,我永遠不會幫你!”
說到這,霍笙頓了頓。
紀蘊好奇的問:“嗯?什麼事?”
“離開我!”
“蘊蘊,隻有離開我這件事,我永遠不會幫你,也不會成全你!”
霍笙眼底罕見的帶著濃鬱的占有欲!
他手緊了緊,把紀蘊緊緊抱在懷裡,認真嚴肅的看著她。
“蘊蘊,答應我,永遠彆離開我,好不好?”
虔誠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哀求。
紀蘊心震了震,好一會兒,點了點頭。
“嗯,我答應你!”
“不會離開你!”
紀蘊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或許,霍笙瞞著她的事,對她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他或許是在擔心事情敗露的那天。
“在想什麼?”
霍笙見她發呆,狠狠的咬在她嘴唇上。
刺痛傳來,紀蘊回過神來,推了推他的肩膀。
“你屬狗嗎?”
“汪汪汪……”
……
轉眼就到了第三天!
今天是顧夫人生日宴。
賀禮紀蘊早就準備好了!
化妝師正給紀蘊化妝,霍笙已經穿戴好走了進來。
他接過化妝師手中的眉筆,坐在紀蘊對麵,一筆一筆,認真的畫了起來。
紀蘊透過鏡子,能看到他凝重嚴肅的表情!
“噗嗤!”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霍笙,畫個眉毛而已,怎麼就像讓你上戰場一樣?”
紀蘊踢了踢他的小腿打趣道。
霍笙按住她亂動的腳,溫柔又寵溺的說:“彆亂動,最後兩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