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在信中,確實沒提什麼好事情。
畢竟,他手裡頭正扣押著餘家村的三位村民,兩個男丁分派到山上,進入礦洞乾苦力。
婦人也沒有閒著,在附近搭了草棚住下,專門負責做飯漿洗衣物,就連村子裡的孩子們也全都安排了任務。
餘村長的媳婦田杏兒,還有去接她回村的餘子安、餘子平兄弟倆,都各自安排了不少活計。
早在把這三人扣下的那一刻,安東就有思想準備,早晚有一天,會再次跟餘家村這邊打起交道來。
尤其是顧家的這位小娘子,對她的了解越多,他便越發不敢輕看。
信中他和盤托出了田杏兒等三人的去向,唯獨沒有說他們留在山裡,具體是進了什麼礦洞。
能說到這個份上,對他而言已經算是在冒險,知道得越多,對大家反而越不安全。
顧千蘭快速的將信,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隻覺得安東師父這一回,算是給她出了個大大的難題。
信中提及的內容,對於此刻的她來說,簡直稱得上是禁忌。
朝廷中人,征召村民們進山挖礦這種大事,是她一個小小的村婦能沾的嗎?
她的心底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麵上卻絲毫看不出任何異常。
將信折好收進袖子裡(實則放入了空間),她這才抬起頭來,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你們家老大最近可好?”
“好長時間不見,等會兒你離開的時候,我準備些禮物帶過去,轉交給他。”
“順便代我向他問候一聲。”
顧千蘭垂下眼眸,思索著安東給自己寫這封信的用意。
怕是知道她熱心腸的性子,又聽說餘子平和餘子安,就住在她家的隔壁。
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萬一要是田槐花求到她跟前來,希望她能幫著找兒子。
她恐怕真的會因他們的失蹤,而插手去管一管閒事。
餘建才拿在手上的玉米糕,頓時便覺得不香了。
敢情顧娘子,還真認識這位土匪頭子啊!
居然看過信後,還要給人家送禮物?
顧家眼下在村子裡,算得上是家大業大的人家了。
送出去的禮物,少說也值不少銀子,可不比是之前打發自己的兩包點心,那麼簡單吧!
安東代表著朝廷,接管牛家村的所有人員調配。
難怪他接到任務後,二話不說,甚至連個消息也不曾留下,便離開了顧家。
“老大最近一切安好,他還經常在我們麵前,念叨顧娘子你呢!”高樂山隨口說道。
餘建才眼珠子一轉,仿佛徹底忘記了,曾經在牛家村發過的誓言。
“顧娘子既然你跟他們老大交好,不如想想辦法,把我家杏兒找回來吧!”
“對了!還有餘子平和餘子安兄弟倆,應該也在他們老大的手裡。”
他狼吞虎咽的將嘴裡的玉米糕吞下去,便急切的朝著顧千蘭說道。
場麵瞬間便冷了下來,眾人全都目光冷冷地,一齊望向餘建才。
他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高樂山輕嗤了一聲,“活膩味了?”
說罷他將身側的軟刀拿起來,不輕不重的往小桌上一放。
軟刀磕在石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一下子敲打進餘建才的心坎裡。
他怎麼忘了,這位好漢似乎不是個好說話的。
回來的路上,他還反複確認過,讓自己什麼都不要說出去的。
怎麼才吃了點東西,知道他跟顧娘子和宋頭認識,他便開始放飛自我,覺得能提他媳婦的事了呢?
“沒沒有!”
“好漢千萬彆誤會,我說著玩兒的。不必當真不必當真!”
在坐的人,除了餘村長還被蒙在鼓裡不知情外,另外三人都十分清楚安東的意思。
牛家村那邊的情況,他說得十分清楚。
要等到派來的兵接管那裡之後,派來了專門的匠人,才能放村民們回來。
在此期間,這個消息還得儘一切可能的瞞下去。
餘建才斜眼看了看這個叫做高樂山的青年,見他正用那冷冷的眼神,注視著自己,頓時心中一凜,收回了目光。
他輕咳了一聲:“大家吃點心啊!這玉米糕做得可好吃,香香的還帶著絲甜味。”
“鎮子上的點心鋪子裡,都做不出這麼好的味道來。”
他試圖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不要再揪著他剛才的話不放。
他故作鎮定的伸手,又拿起一塊玉米糕送進嘴裡。
隻可惜,他那微顫的嘴唇和抖動的手指,出賣了他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顧娘子,我那些東西,暫時無法帶回去給老大了。”
“我突然發現,餘家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高樂山直言不諱的說著,用手輕輕的敲了敲刀麵。
餘建才沒想到高樂山當著宋頭和顧娘子的麵,都敢這樣赤果果的威脅他,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不過是太過擔心自己媳婦,再有王氏剛才攔著他,問了自家男人的消息。
他一時心急,想著既然大家都是熟人,總能透露些信息才對。
像現在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在心裡懸著,他總有些不得勁。
要是他那十兩銀子沒送出去就好了。
好歹他能去鎮上找大哥一趟,讓他再出麵幫忙,買個滿意的丫頭回來。
不說彆的,起碼日常的洗衣做飯,他就不用再發愁了不是。
“不是!好漢你之前不是說明天便要回去嗎?”
“顧娘子連禮物都給你準備好了!”
餘建才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一句問話,居然將這位煞神留在了餘家村,不禁急得冷汗直冒。
“聽聞顧宅明天辦喜事?”
“二貴娶親是吧!娶的還是老餘家的小閨女?”
來之前高樂山已經把餘家村的情況,摸得透透的。
他本就得了命令,在暫時守在這裡,之前不過是忽悠餘村長,說自己馬上會離開罷了。
一旦汪府的人有什麼動作,他第一時間便要將消息傳回去。
牛家村那邊,可容不得有一點點閃失。
“我可是奉了老大的命令,過來吃喜酒的,順便也沾沾新人的喜氣。”
高樂山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