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從廁所出來有些找不準方向,康奈爾主動提出帶他去找夥伴。
兩個人年紀差不多,康奈爾還這麼熱情,兩個人聊了整整一路。
儘職儘責的威利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問康奈爾: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康奈爾笑的像是個二百斤的孩子:
“我乾的工作可多了,種地、送貨、開卡車、去餐廳打雜、哪家裝修了去幫忙我還做手工。”
威利默默歎氣,心想這也太不穩定了這一定是個在夾縫中努力求生、但樂天派的小夥子,於是鼓勵道:
“雖然盧爾馬蘭的工作機會不多,但隻要努力,一定會過上好日子。”
康奈爾嘿嘿嘿的笑起來,笑得威利頭皮發麻:
“嗯呢,我們馬上就要過上好日子了,在羅南的帶領下!”
這是威利第二次聽到羅南的名字,上一次是那個賣農具的攤主。
不等他問清羅南是誰,康奈爾完成任務,小跑著離開:
“再見,我要去‘上課’了,祝你們在盧爾馬蘭玩得開心!”
威利不理解的側了下腦袋。
上課?
盧爾馬蘭沒有屬於自己的學校啊。
威利與大部隊彙合時,昆西和艾利安正在研究老教堂門口的幾個大喇叭。
“夏天,我會組織村民在這裡看電影,喇叭是放電影用的。”布蘭科給幾位官員解釋。
艾利安意外的挑了下眉毛。
還挺重視居民精神世界的但呂貝隆的村民看得懂電影嗎?
教堂是此次考察的重要地標之一。
這裡是遊客來盧爾馬蘭必來的景點。
哥特式的老教堂沒有什麼好看的,和其他村子一樣,但教堂門口還願牆上的一副畫吸引了幾位官員的注意。
那是一副足足有近一米長的畫,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食物。
畫上的食物生動無比、栩栩如初,威利甚至沒忍住咽了一下口水。
看餓了
艾利安嘖嘖稱奇的對昆西說:
“沒想到盧爾馬蘭的藝術氣息這麼濃厚,還願畫像是藝術品一樣,而且主題這麼有意思。”
布蘭科同樣在認真欣賞這幅畫,笑著說:
“畫這幅畫時,羅南還不是藝術家,就是一個普通的村民,也不知道他許了什麼願望畫出了這麼獨特的東西,哦對了,就是他帶動了村民們修房子的風氣。”
昆西發出了一道明顯的疑惑鼻音:
“這兩件事是同一個人?”
威利劇烈的咳嗽起來,提醒兩位前輩說的太多了!
不是說不表露情緒嗎?
你看看,你們都好奇成什麼樣子了!!
昆西笑了兩聲,把話題叉去了其他的地方:
“我知道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幅畫了,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對不對?聽說盧爾馬蘭有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廳,帶我們去看看吧。”
布蘭科指了一個方向:
“走吧,那裡現在是盧爾馬蘭最著名的景點。”
盧爾馬蘭的集市冷冷清清,但商業街上人不少,路邊的幾個商鋪裡都有顧客在參觀。
艾利安壓低聲音和兩位同事說:
“盧爾馬蘭商業街從開業起人流量一直不錯,是呂貝隆最熱鬨的幾條商業街之一。”
商業街也是旅遊局重要的視察景點之一,這個項目在去年盧爾馬蘭提交的申請裡提及過。
旅遊局沒給錢,但盧爾馬蘭政府自己花錢修起來了。
昆西指著商業街上最大的建築問:
“這個博物館的主題是什麼?”
布蘭科輕輕下壓了一下手掌:
“吃完飯我們去會議室,我會好好給你們介紹博物館的主題。”
布蘭科提前打了招呼,馮珍給他們留了最好的位置。
一入座,旅遊局的官員們就感受到了濃重的‘藝術’氣息。
他們前麵不遠處的那桌客人在聊伏爾泰,左邊的某一桌上放了四個畫板,門口還有一個女作家正拿著鋼筆寫劇本,周圍是給她出謀劃策的人。
昆西和艾利安不知第多少次交換眼神。
調查盧爾馬蘭的藝術氛圍是這次最重要的工作,目前看起來氛圍相當不錯啊。
這裡的氣氛和博尼約和梅納村的某些酒館、咖啡廳和餐廳類似,但這兩個地方是拿到資金後發展成那個樣子的。
而盧爾馬蘭是靠自己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如果再投入些資金盧爾馬蘭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呢?
昆西甚至比艾利安更加驚喜。
他在許多客人的手邊看到了粉紅酒,這裡粉紅酒的普及程度似乎比戈爾德、梅納村和博尼約更加高。
“巧合嗎?”昆西默默收回了視線。
艾利安也一直在觀察四周,因為她又注意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
“這家餐廳的服務員為什麼都是女性?男人都出去打工了嗎?”
經細心的艾利安提醒,兩位男士才發現這個細節。
在呂貝隆,出來工作的通常是男人,女人的工作是留在家裡照顧家庭和孩子。
布蘭科搖頭:
“盧爾馬蘭外出打工的人不太多,男人們也在村子裡。”
昆西嚴肅的問:
“那為什麼見不到男人?”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隱患’的苗頭!
“大家吃好了嗎?”布蘭科禮貌的問,“吃好了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就在這所餐廳的後廚。”
艾利安在旅遊局工作了十幾年,從來沒有去餐廳後廚參觀過。
他們是旅遊局,不是工商聯盟!
後廚有什麼好看的?
對布蘭科安排的行程非常不滿的她,居然在後廚看到了她畢生最想看到的‘風景’。
不僅前廳全部是女性服務員,後廚除了一個自稱是‘老板父親’的人外,全部是女性。
“這位是莉亞,盧爾馬蘭第一位甜品師。”布蘭科自豪的給大家介紹。
正在打蛋清的莉亞俏皮的‘糾正’:
“不是盧爾馬蘭第一位,而是呂貝隆第一位我是呂貝隆第一個拿到ca證書的女甜品師,而且是3級!”
“哈哈,這麼關鍵的信息我居然沒有收集到!”布蘭科開玩笑的問,“我們的甜品大師最近有什麼新作品嗎?”
莉亞舉起一隻手,每說一句就扣下一根手指:
“上周研發了一個蓮花造型的蛋糕、更新了‘希望’所使用的巧克力,顧客們反應天氣熱了融化的速度太快、做了一款‘棗泥’餡兒的中式酥皮甜品,名字還沒起、還跟羅南一起研發了一款果子甜品”
艾利安發誓,這是她在呂貝隆最想看到的風景——女性們熱烈的聊著自己的工作,眼神和神態裡充滿了一種名為自信的情緒。
“你好莉亞,能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嗎?”艾利安輕聲細語的問,“你是如何決定走出家庭,擁抱變化的?”
艾利安的眼睛裡同樣閃爍出自信的光芒。
她要把這位女性包裝成成呂貝隆的特色!
用這位叫莉亞的甜品師的經曆激勵其他呂貝隆的女性和遊客——女人同樣可以撐起一個家庭!!
莉亞聳肩,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
“我沒有什麼故事親愛的和盧爾馬蘭其他女性一樣,隻是想讓自己的家庭變得更加富裕,如果能多賺一份錢,為什麼要對機會說不呢?”
“你說和盧爾馬蘭其他女性一樣是什麼意思?”艾利安瞪大了雙眼。
布蘭科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羅南不止給了女性出來工作的機會,還鼓勵婦女們利用自己的雙手創造更美好的未來,我們去下一個地方看看吧。”
昆西的眉毛擠壓到了一起。
又是這個叫羅南的村民。
“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有些熟悉?”
布蘭科帶旅遊局去的下一個地點是巴蒂的院子。
許多女性選擇白天來這裡做編織訂單,有人聊天,一天天過的既輕鬆又愉快。
尤其最近大家沉浸在編織家具的喜悅中,一天天可開心了。
昆西等人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了婦女們極富有感染力的笑聲,帶的他們的嘴角也不由得上揚起來。
進入院子,早已在這裡等候多時的克勞德拿著花環給大家介紹:
“婦女們做一個這種花環可以賺75法郎。”
克勞德又拿起幾盞燈:
“燈是100250法郎,視樣式12天做完。”
昆西終於找到,盧爾馬蘭村民敢用500法郎的酒招待陌生人的原因了:
“訂單穩定嗎?每個月平均可以帶來多少收入,統計過嗎?”
這個數據當然統計過,克勞德露出燦爛的笑容,語氣裡滿是驕傲:
“羅南是國寶級藝術家,有他的名字,訂單還算穩定,婦女們靠編織手工藝帶來的收入每個月在25004000法郎之間。”
希爾維指著角落裡獨自做手工的約瑟芬補充:
“手快、技術又高超的,一個月可以賺7000多法郎。”
“7000多法郎?”威利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這比他賺的還多!
幾個婦女用‘少見多怪’的語氣對威利說:
“這有什麼?馬上我們也能賺7000多了!”
這個院子給他們的震驚實在太大。
艾利安找了一個沒人注意的空隙,對昆西小聲說道:
“必須要給盧爾馬蘭扶持!這裡可以展現的東西太多了!我要把呂貝隆女性獨立自強的樣貌展現給全世界看!”
她之前還在心裡嘲諷,盧爾馬蘭的村民看不懂電影結果人家全民搞藝術了!
他們三個人是一個小組,這次回去之後的報告需要為首的昆西去寫。
艾利安希望影響昆西的報告內容,讓他的報告更加有利於盧爾馬蘭一些。
昆西安慰艾利安:
“先彆激動,考察還沒有結束,看完所有再決定。”
“我們進屋吧!”布蘭科站在巴蒂家門口,打斷了昆西和艾利安的對話。
“裡麵有什麼?”昆西趕緊走過去。
艾利安總是這樣見到女性和孩子,什麼原則和專業全部拋到腦後。
客觀性是政府官員必須具備的能力。
這裡是什麼樣,昆西就會上報什麼樣,絕對不帶一點個人情感。
布蘭科推開門:
“你們不是問盧爾馬蘭的男人在哪裡嗎?”
院子裡的景象深深的震驚了艾利安。
屋裡的景色深深的震驚了昆西。
他看到一屋子大男人在笨拙的跟著一個又高又瘦的老師學習編織基礎知識。
昆西對呂貝隆的文化非常了解。
在這裡,男人乾手工是要被笑話的,那是女人乾的事情。
現在這麼多男人居然聚集在一起上編織課?
盧爾馬蘭和呂貝隆其他的村子完全不一樣昆西不由得感歎起來。
他看向布蘭科:
“是有人組織他們這樣做嗎?”
布蘭科笑著搖頭:
“是自願的,沒人逼他們。”
自從皮雷把編織家具的價格傳的人儘皆知,這些男人們也不顧什麼麵子了,主動找巴蒂學編織。
威利在人群裡看到了康奈爾,想到他那一大串職業,問布蘭科:
“因為現在是農閒時間才這麼積極吧?之後是不是還要乾彆的?”
回答他的是幾個上課的村民。
“跟農閒沒關係,什麼賺錢我乾什麼!”
“即使到了農忙,也要做編織啊,不耽誤的。”
“反正我會跟著羅南乾,羅南乾什麼我乾什麼,一準沒有錯的。”
這次旅遊局來盧爾馬蘭,主要是來考察藝術氛圍,同時找找那個有可能的‘隱患’。
經過大半天的觀察,昆西沒有找到任何隱患,相反的,卻找到了許多盧爾馬蘭身上不同於其他村子的‘優質’特性。
首先這裡的村民不排斥外鄉人,這是發展旅遊業的基礎。
其次這裡的人並不迂腐,能夠想通‘什麼賺錢乾什麼的道理’,而不是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這也對發展旅遊業有利。
最後,盧爾馬蘭的的確確有許多亮點,建築、藝術家、出來工作的女人
但這還不足以支撐昆西完成他的全部報告。
“了解的差不多了,我們去你們的會議室聊聊博物館的主題吧。”
博物館的主題一定和盧爾馬蘭未來要發展的道路掛鉤,昆西要綜合評估盧爾馬蘭的發展潛力了。
會議室已經被提前裝飾成了一個小小的展館。
牆上掛滿了希爾維在過去一年中拍下的關於盧爾馬蘭重要時刻的照片。
昆西著重留意的是集市的部分:
“旅行集市的人流量似乎也不太大?”
從照片上看,即使在旅遊高峰期,集市的規模也完全無法和梅納村比,和呂貝隆的其他村子的比也可以用‘平平’來形容。
太遺憾了
如果集市文化能夠強力一些,昆西真的考慮把報告寫的稍微‘不客觀’一點點,畢竟盧爾馬蘭有那麼多亮眼的東西。
布蘭科也遺憾的搖頭:
“確實,羅南的餐廳沒有趕上去年旅行季結束前開業,不過相信今年旅行季集市的人流量會提高不少。”
羅南羅南,又是羅南!
這個名字貫徹了今天一整天的考察,已經讓昆西聽煩了。
這個之前的村民、現在的藝術家還能把遊客變出來來不成嗎?
希爾維指著牆上的某幾張照片給大家介紹:
“這是萬聖節盧爾馬蘭的樣子,那次來了很多人參加羅南舉辦的萬聖節活動。”
昆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幾張照片裡果然全部是遊客開心的笑臉。
心已經完全傾斜了的艾利安故意問:
“你們辦萬聖節活動了?11月份旅行季結束,還能來這麼多人?”
布蘭科笑容燦爛的說:
“因為羅南辦的萬聖節活動有意思,不少遊客說,盧爾馬蘭的萬聖節氛圍比艾克斯還好,明年還要來。”
艾利安默默觀察昆西的言行。
這可是11月!呂貝隆其他村子的11月吸引來過這麼多人嗎?
艾利安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但昆西沒有。
雖然盧爾馬蘭拿到旅遊局的預算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隻是多少的問題但他們之前的表現太過‘積極’,必須緊急補救,之後昆西的表現都要冷淡些。
昆西沒什麼情緒的點評道:
“很不錯,不過可能因為呂貝隆知道萬聖節的人比較少,大家覺得新鮮。”
艾利安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
希爾維繼續指著另外一組照片說:
“這是我們去年的還願盛典,同樣吸引來了許多人。”
昆西又跟著看過去。
發現這幾張照片裡的景象更加熱鬨了。
“這個是?”威利指著一張情侶在煙花下親吻的照片問。
整麵牆上掛的全部是和旅遊相關的照片,怎麼突然闖入愛情主題了?
盧爾馬蘭的幾位官員笑了起來,由布蘭科解釋:
“照片裡的人是羅南和她的女朋友佐伊,就是在戈爾德大放光彩的兩位藝術家,我們認為他們兩個人,尤其是羅南,是盧爾馬蘭發展道路上最最重要的人物,盧爾馬蘭能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一件事可以離開他,他是盧爾馬蘭的標簽、同樣也是景點但我們隻有他這一張照片,就掛上這個了。”
艾利安和威利同時激動起來:
“原來羅南是那對藝術家情侶之一!”
眼前的人物和不夠全麵的聽聞終於連成線了。
不過他們再激動,也沒有昆西激動。
“是他!”昆西用力敲了幾下照片上羅南的半張臉。
他認出了照片裡的那個人也回憶起了他們見麵的場景!
布蘭科說,盧爾馬蘭的所有發展都離不開這個人,他是最最關鍵的那個人物,那麼——
“博物館的主題是什麼?”昆西無比迫切的問。
布蘭科和幾位下屬對了個眼神,認為現在可以說出來了:
“粉紅酒。”
昆西‘唰’的看過去,眼神變得炙熱:
“盧爾馬蘭今年的申請什麼時候交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