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特說過,沃克呂茲省有一個‘試驗田’項目,可以免費獲得所需苗木,還會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
她還說,彆人申請可能需要等1、2年,但羅南需要,她不僅能將項目順利的推行落地還能提供更加多的幫助。
有人提供育苗、有人提供技術支持、人也是現成的,再加上係統裡給的先進知識培育新葡萄絕並不是什麼天方夜譚的事,還是有很大概率成功的。
幾天前,羅南選出了幾個可以提升粉紅酒結構感的‘高級’葡萄種,它們有的是國際品種,有的是法國本土內培育過,但在普羅旺斯沒有出現過的。
不過在找葡萄的時候羅南發現,除了普羅旺斯本土的那些傳統品種,其他葡萄在普羅旺斯栽種多多少少都會遇到一些技術難題。
土壤雖然適合,但有的懼怕高溫,有的較早成熟這些應該也是這些外來品種始終沒有進入普羅旺斯這片土地的核心問題。
但就像羅南和皮埃爾都認同的觀點那樣——高產低質的葡萄品種被拔除,就一定會推動著低產高價的葡萄品種應運而生,那麼這些技術難題是普羅旺斯人必須要麵對的,羅南並不是孤軍奮戰。
羅南打算近期和那個‘試驗田’項目接觸一下,聽取一些更加專業的建議後,再決定種什麼新品種。
“我能找到渠道提供新的苗木,他們也許還能提供技術支持。”羅南沒有展開說太多。
朱莉特還說過,如果新品種培育成功並印證經濟或者生態價值,政府會給到額外的資金補助,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皮埃爾一聽這話突然緊張起來,原本歪歪扭扭的身子都坐正了:
“你千萬彆被騙了,有些人口號喊的可好了,結果是為了騙你的錢,就像盧卡斯的那個鬆露培育林項目即使是正規項目,申請下來也非常麻煩,我知道你在普羅旺斯有一定人脈,但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羅南充分相信朱莉特的能力,不過皮埃爾的話也不能完全不聽。
農業部馬上要來盧爾馬蘭宣傳‘氣象保險’,羅南打算詳細的問一問朱莉特口中的那個試驗田項目,看看是否能和對方牽上線。
不過皮埃爾怎麼會突然說到盧卡斯的鬆露實驗林項目呢?
他不是已經警告過那些農夫們,不許背後議論盧卡斯嗎?
“盧卡斯的實驗林怎麼了?”羅南裝作不理解的問皮埃爾。
皮埃爾又點了一根煙,憂心忡忡的說:
“去年去做鬆露人工培育林的不止一個盧卡斯,還有好幾個人,聽說全部失敗了,還有幾個欠了一屁股債,盧卡斯肯定是同樣的結局啊,其實大夥早就發現不對勁了。”
皮埃爾說,有關人工培育鬆露的消息是他去外村打聽遮陽篷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的,盧爾馬蘭知道這件事的人應該還沒有,他剛剛隻是擔心羅南被同樣的騙術騙了,才會沒忍住說出來。
但他保證,這個消息絕對不會從他的嘴裡告訴第三個人。
羅南替盧卡斯解釋,說他的菌絲采樣還沒開始,現在並不知道結果。
皮埃爾苦笑著說,不管那個結果是如何,這個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在盧爾馬蘭傳開還是有很多村民和外村有來往的。
“好了,我會留意這件事的。”羅南拍了拍皮埃爾的肩膀,把話題岔開了,“我近期會去打聽新葡萄品種的事,有了進展我馬上通知你。”
兩個人聊了不短的時間,皮埃爾把椅子放回了原處,撇著嘴說:
“你啊你,我知道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的,想試就試吧。”
羅南是很厲害,也很能賺錢,但皮埃爾認為羅南現在要做的事情已經脫離他的能力範圍了。
你才來普羅旺斯多久啊我的夥計,培育新葡萄品種這種天大的好事能落你頭上?
“萬一呢。”羅南笑著說。
從後院出來,羅南格外留意特奧的狀態,和他喝了兩個多小時的酒,確定他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特奧才稍微放心一點。
以特奧的‘護哥哥’性格,如果皮埃爾口中的消息已經傳到了盧爾馬蘭,他一定會像頭發怒的公牛一樣,四處亂懟人,不會有閒情雅致給康奈爾講家裡的那頭母驢懷孕了。
在寒潮的影響下,3月初鬆露的質量巨幅下降。
即使盧卡斯想要努力賺錢也沒有地方找新鮮鬆露了,他和羅南一樣,也在幾天前結束了今年的鬆露采摘季。
但休息了沒兩天,羅南便突然給他打電話,說傳奇鬆露經紀人阿方斯先有一位嘴饞的德國顧客,死活想要在3月初吃到地道的普羅旺斯黑鬆露,如果能在一周內提供3公斤可以為此支付比市價高三分之一的價格。
羅南說他不想進山了,裝備都收了起來,谘詢盧卡斯願不願意接下這個‘小活’。
事實上,在過去的一個多月中,類似的這種高額小訂單,羅南給了盧卡斯四五個。
性格古怪的阿方斯先生似乎非常信任羅南,總是給他一些高價的訂單,但羅南一個沒接,全部推給盧卡斯了。
盧卡斯非常清楚,這是羅南在有意的照顧他的收入。
這個家夥一直在擔心他的情況,尤其在意春季菌絲采樣的結果,幾乎每次見麵都會問。
雖然這幾個訂單帶來的收入對於經濟壓力巨大的盧卡斯來說隻能算是‘杯水車薪’但驕傲的盧卡斯不會白白的承受彆人給的‘恩惠’。
盧卡斯接下了羅南的訂單,並於三天內艱難的收集到了最後的這3斤鬆露,盧卡斯知道,鬆露采摘季這次是真正的結束了。
為了感謝羅南不停給他高額訂單、為了感謝寒潮開始時他拉著自己一起去和售價更高的阿方斯先生合作、為了感謝這一整個鬆露采摘季他對自己的‘保護’這次去餐廳交鬆露時盧卡斯特意帶上了一份禮物——一把價值12000法郎的獵槍。
知道今天盧卡斯會來送鬆露,羅南一早便在收銀台附近等著他。
見到盧卡斯的狀態看起來還不錯,羅南的語氣不由得輕快許多:
“真快啊,3天就湊齊了,我就知道交給你準沒錯。”
盧卡斯把沾著泥土的鬆露袋子放到收銀台上,與袋子一同落下的還有一把獵槍:
“驗驗貨。”
羅南絕對相信盧卡斯的人品,他送來的鬆露隻會多不會少,沒有稱重直接把鬆露袋子收了起來。
之後一邊給盧卡斯數錢,一邊隨意的問:
“這是特奧一直很想要的那把意大利獵槍吧?你今天順路進山打獵了?”
特奧愛車也愛槍,他覬覦了盧卡斯的一把意大利貝雷塔生產的雙管獵槍許久,但盧卡斯隻肯借他用,始終不肯給他。
一次特奧又拿到了這把心愛的獵槍,來給羅南顯擺。
羅南一眼便認出桌子上的這把就是當時特奧手裡的那個。
“是那把槍,不過我沒打獵。”盧卡斯語氣淡淡的說。
羅南把目光移到餐廳裡正在喝酒的特奧:
“給特奧送來的?”
打獵季還有幾天就要關閉,再開槍要等半年後。
盧卡斯憋著笑說:
“你那兩把複古槍進了林子隻能當棍子使,快放櫃子裡珍藏吧,以後打獵用這個。”
羅南這才反應過來,盧卡斯要把這獵槍送給自己?
他連連搖頭:
“我的打獵技術非常貼近盧爾馬蘭風格我不需要這麼好的槍,你拿回去吧。”
他猜到盧卡斯送槍的原因了。
但羅南做那些事情就是為了緩解盧卡斯的經濟壓力,換來一禮物叫什麼事兒啊?
不能要,絕對不能要!
固執的盧卡斯拿走了放在桌子上的法郎,叼著煙直接開了餐廳:
“收下吧,如果還有機會明年我帶你進林子打獵。”
這句話讓羅南的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如果盧卡斯破產了,驕傲的他還會在盧爾馬蘭繼續生活嗎?
正在羅南胡想亂想之際,盧卡斯又出現在他的麵前,放下四張500法郎的紙幣:
“給多了。”
不等羅南解釋多了2000法郎的原因,盧卡斯已經再次消失。
這一次羅南跟著他一起出了餐廳,在背後喊:
“阿方斯先生又加了價格,我忘記跟你說了。”
盧卡斯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像是沒聽到似的,羅南快步追上去,挽留道:
“留下吃飯吧,你好久沒和大夥喝兩杯了,今天人都在。”
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羅南都沒有怎麼在餐廳裡出現,更不要提和農夫們好好喝酒。
現在羅南忙完了鬆露季,農夫們嚷嚷著好好聚一次喝一喝,時間就在今天晚上。
盧卡斯這段時間太‘獨’了,羅南想要拉著他重新融入農夫的群體之中。
農夫們的聚會,怎麼能缺了你這個老大哥呢?
盧卡斯終於停了下來,看向玻璃窗內洋溢著笑容的一張張熟悉臉孔,笑著對羅南說:
“我就不去了,瑪格麗特這幾天太累了,我早點帶她回去休息,這2000法郎你拿回去,就當我請兄弟們吃飯喝酒了。”
夜幕中,盧卡斯孤獨離去的背影和餐廳裡的熱鬨喧嘩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羅南站在商業街上看了好久好久。
現在的盧爾馬蘭有這麼多幸福的人為什麼就不能多一個呢?
盧卡斯明明是個很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