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結束後。
吳獻的慘叫就停了下來。
過猶不及,叫的時間過長,容易讓這些邪祟看出他是假裝的。
接著,便開始了第二輪的比賽。
八手祟選擇了鐵蒺藜,將這些東西鋪在匣子底部,匣子裡的人掙紮時就可能踩上去從而受傷。
吳獻則更激進一些,他選擇了荊棘,大片帶有尖刺的植物被塞進了匣子,隻要兩人稍微動一下,就會被尖刺刺傷,但吳獻有【天生厚皮】,所以尖刺很難破防……
接下來,各種各樣的古怪東西,被塞進了匣子中。
餓了三天的發病瘋狗,吸血的水蛭,貼在匣子內壁的刀片,點燃的爆竹……
每塞進一樣東西,都引得觀眾席上的邪祟們驚呼。
他們光是幻想匣子裡的場景,就興奮得坐立難安,有饑餓的邪祟在啃食自己的屍體,有妖嬈的女祟撲到旁邊邪祟的身上,現場充滿了邪異、荒誕、恐怖的氛圍。
賽場上,兩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但這一次,吳獻不是假裝的了。
他的身上多處燙傷、割傷、腐蝕傷,有水蛭在皮膚上蠕動貪婪的吮吸,有俗稱‘洋辣子’的刺蛾幼蟲,爬上剛被切割出來的傷口,帶來如烙鐵一般的灼燒刺痛……
每一樣疼痛,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酷刑。
即便是有過多次受傷經驗的吳獻,也因此而渾身抽搐痙攣,大腦因此而顫抖,仿佛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
八手祟和吳獻,全都選擇了同樣的策略。
長桌上有‘從匣子縫隙中,往裡插入長刀’這種選項,貫穿傷口可以迅速重創對手,但也可能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因此他們兩個,都十分默契的,隻選擇了折磨對方的道具,期待著對方因疼痛休克,而使自己贏得比賽。
這種拉鋸戰,持續了許久,吳獻終於快要堅持不住了,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身體也變得虛弱,指尖因失血而冰涼……
八手祟大口喘息著,用蠱惑的語氣勸說吳獻:
“作為人類而言,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但我還遠遠沒有到達極限,你是比不過我的。”
“比起這種折磨,你不覺得死亡反而要更輕鬆一些嗎?”
“你的傷口一定正在流血吧,那實在太痛苦了,隻要你鬆一口氣,這種痛苦就可以結束了。”
“想象一下,你死掉之後,你就會變成一隻巨大的魷魚,你的身體會被巨大的鋼板按在這灼熱的場地上,在呲呲的聲響中被烤熟,被塗抹上醬汁,送到我們的嘴邊。”
“但你不要怕,在這裡死亡並不是結束,你隻是融入了我們生命的循環……”
八手祟一邊說,一邊流著口水,已經在腦內品鑒吳獻的味道了。
圍觀邪祟們的荒唐行為終於停止,開始整理儀容,準備接下來的用餐,人類所化的魷魚,味道肯定要比乾癟的餓死鬼好得多。
伶姬則滿臉糾結,萬一吳獻真的放棄了,她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哈……”
吳獻虛弱的喘息著,被汗水浸濕的卷發粘在額頭上。
“你說的有道理,我作為一個人類,的確沒辦法耗死你。”
八手祟驚喜的問:“這麼說,你是願意放棄了?”
吳獻緩緩抬起頭,眼神變得凶狠。
“是的,我放棄了。”
“我放棄當人了!”
此話說完,吳獻的氣息,就變得陰森詭譎。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匣子內部,吳獻的肩膀開始往外飆血,這些血液像是潮水一樣,蔓延至匣子之外,將吳獻的頭顱包裹,形成了一個人形的血繭。
“哈……哈哈……”
血繭內,傳出略帶癲狂的怪笑,接著是聲調詭異的唱詞。
“畫鬼顏,賺鬼錢,血水入口舌尖鹹~”
“奏邪曲,彈邪弦,哀鼓喪鑼聲連綿~”
伴隨著陰森的唱詞,血繭哢嚓一下碎裂,大量鮮血潑灑而出,將周圍都染紅,引得圍觀邪祟一陣驚呼。
展露在所有人麵前的,是一張和之前迥異的麵孔。
吳獻的臉上塗抹著紅白色的妝容,宛如噩夢中會出現的索命惡鬼!
在意識到自己快要堅持不住時,吳獻激活了‘世界印記’。
吳獻曾在現實中,接到過城隍所的任務,進入‘家庭生活體驗館’探索,並以此為契機獲得‘世界印記’,這枚印記可以讓吳獻回到他出生的那個世界。
除此之外,這個世界印記,還有另一項能力。
在激活世界印記後,吳獻可以在五分鐘內,變為邪祟‘鬼麵’!
在變身持續時間內,他不得使用賜福和拜神能力,變身結束後,將會隨機獲得一樣持續到福地結束的負麵效果。
既然人類形態,血條要比邪祟更短,那麼吳獻也變成邪祟不就行了嗎?
嘩!
現場頓時沸騰。
圍觀的邪祟們,看了無數場比賽,但沒有一場比賽,能有著這樣奇特的展開。
八手祟臉色鐵青,他猙獰的衝著吳獻大吼:“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今天都要嘗嘗你的滋味。”
接下來,殘酷的比賽繼續。
吳獻變身成邪祟,並沒有對比賽本身的流程有什麼影響。
他們兩個依舊在不停的往匣子裡投放危險的東西,身上的傷口都在不停的增加。
唯一和之前不同的是,吳獻一直都在唱曲兒。
那哀婉詭異的曲調,讓圍觀的邪祟們沉迷其中,負責主持的小鬼都在幫著打節拍。
這曲子對活人而言嘶啞難聽,但對邪祟來說卻是天籟之音。
“認陰親,結陰緣,肉骨生邪體生寒~”
“聚煞氣,成煞仙,潛下血海入冥淵……”
在經過了最初的慌張之後,八手祟也冷靜了下來,他發現吳獻並不是變成了什麼了不起的邪祟,隻是一隻虛弱的‘遊祟’罷了,繼續堅持下去,這場比賽的勝利還是他的。
但他剛重整旗鼓,小曲兒忽然戛然而止。
吳獻目光森然的看著八手祟,臉上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嘴角甚至快要咧到了舌根,露出滿嘴的尖牙利齒。
“好了。”
八手祟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什麼好了?”
“當然是鬼顏畫好了!”
“鬼顏?”
不等八手祟想明白,這個詞是怎麼回事,他的身體忽然僵住,耳中隱約傳來嘶啞難聽的曲子,口腔裡憑空湧出鮮血……
接著,在所有觀眾的注視下,八手祟的匣子開始劇烈晃動,他的頭顱也在不停的掙紮。
如此,持續十幾秒,八手祟終於安靜下來。
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