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博世好說歹說，才說服像護犢老母雞一樣的娜兒，讓楚軒來到自己房間聊聊天。
看著娜兒事無巨細地準備好水果、擦手巾、兒童水杯。
莊博世側著臉看著同樣捂著臉的張傑。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歎息一聲。
“楚軒，你要喝可樂嗎？”
房間內終於隻剩下他和楚軒兩個人。
楚軒似乎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娜兒姐說不能喝太多可樂。”
“會殺精。”
莊博世一口可樂從鼻孔裡噴了出來。
他張了張嘴：“她，她這個都跟你說嗎？”
“是張傑跟我說的。”楚軒若無其事地道。
“娜兒姐隻是說小孩子不能喝太多可樂。”
莊博世看了他一眼，十分和善地道：“沒事的，小孩子最喜歡喝可樂。”
“我家侄子每次見到我，都要纏著我買可樂，帶他去吃肯德基麥當勞，可是——”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了。”
莊博世一臉感慨。
但是楚軒沒有接話。
莊博世隻能將一份炸薯條放在楚軒麵前：“跟主神剛剛兌換的，口感絕對不錯。”
“現在我回不去，隻能通過這種手段懷念一下親人嘍。”
“你為什麼回不去？”楚軒似乎帶著一點猶豫。
上鉤了。
“我的家和你們不在同一個地方。”
莊博世看向楚軒，眼神帶著一絲疲憊。
“鄭吒、程嘯甚至你都能夠回去，我不可能回去。”
“是嗎，你會想家嗎？”楚軒輕聲問道。
“想，畢竟我父母還健在，也有關心我的親人朋友。”
莊博世似乎無心地問了一句：“楚軒，你還記得你的親人朋友嗎？”
一句直球，讓楚軒沉默了片刻，他的臉上浮現出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思。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露出十分天真、燦爛的笑容。
那個笑容，讓莊博世所有接下去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我曾經有個父親，在所有人都質疑我的時候，隻有他真正關心我，把我當成孩子。”
“會帶著我去看星星。”
“雖然我現在不太記清楚他的長相，以及我之前的事，但我記得那晚的星空很美。”
“是嗎？”莊博世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沒想到楚軒居然玩起了真誠，這讓他內疚感爆棚。
楚軒繼續笑著道：“還有娜兒姐，我沒有媽媽。”
“但是我感覺娜兒姐就像是我的媽媽一樣。”
“她很關心我，也很體貼我，遇到危險，她第一個想保護的就是我。”
“我沒有體會過這種可以依靠的情感，不過根據故事書上說，隻有媽媽才會那樣保護孩子、關心孩子，我想她應該是我的媽媽了。”
莊博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麵對楚軒，他隻能捂著臉，微微點頭。
娜兒這樣養下去。
說不定會落一個孔雀大明王“佛母”的位格。
就算張傑出事暴斃，她都不可能出事了，穩穩地被內宇宙均大佬罩著。
以後出門橫著走了。
均親口承認的母親！
什麼含金量。
“當然還有大家。”楚軒看著莊博世。
“雖然我之前是如何跟大家相處，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但大家都很關心我。”
“在那麼危險的世界，你們都在保護我，不讓我接觸到一丁點危險，我都看在眼裡。”
“我知道，雖然我不是很聰明，但我都知道的。”
“我感覺自己有些時候能想通很多事，有些時候又迷糊起來，腦袋渾渾噩噩的，隻想著玩、吃、看漫畫。”
“小孩子的確就是要體驗這些。”莊博世強忍著慚愧道。
“是嗎，但我還喜歡去釣魚抓蝦野炊！”
楚軒如數家珍：“零點會陪我釣魚，雖然他老是空軍，每次釣不過我，但他還是會教我如何穿餌、如何綁線、如何選擇魚鉤和魚竿。”
“張傑很囉嗦，但他也很照顧我。”
“鄭吒會跟我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但他咋咋呼呼的，我覺得很好玩。”
“詹嵐、銘煙薇、趙櫻空也都很關心我，朱雯也經常拿一些好玩的遊戲給我玩。”
“王俠會跟我說一些部隊裡麵的趣事，齊藤一還會經常做一些小玩具小道具給我玩。”
楚軒一個個羅列下去，但最後，他停了下來。
大家都對他很好，但還有兩個人沒有被他提到。
一個是莊博士自己。
一個是程嘯。
莊博世張了張嘴，臉色稍微有些崩潰。
沒錯，肯定是楚軒，這些仇他都記著。
莊博世隻能甩鍋道：“都賴程嘯，這家夥每天都招人嫌。”
“我說過不要招惹你，非不聽。不過他也是關心你。”
“隻不過方式不對。”
“是嗎？”楚軒笑容有些黯淡起來。
“我還以為他討厭我。”
“怎麼可能？”莊博世聲音變高。
“那太好了。”楚軒笑容十分燦爛：“真希望大家能永遠在一起啊。”
楚軒，原本的童年隻是在實驗室裡冰冷地度過，被人像看做怪物一樣看待。
現在失了智之後，居然隻是想重新當一回被人關愛的孩子嗎。
莊博世突然明白了，他不再追問，也不再試探。
“挺好，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莊博世自言自語道。
不管楚軒是真傻假傻，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他在追尋童年，他在補全自己。
如果心靈之光的缺憾需要補全，那麼對於曾經遺憾的補全，才能讓自己更加完美，並且更上一層。
楚軒是在做這樣的事。
不應該打斷他。
等到他該回來時，便會回來的。
這一天，應該很近了。
想通了之後，莊博世把楚軒送回了張傑和娜兒的房間。
娜兒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下楚軒，然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她連忙對低著頭道：“不好意思，博士。”
“沒事，我能理解。”莊博世大手一揮。
對於這位均之母，以後必須要給予更多的尊重。
張傑一臉苦笑，他的聲音在莊博世腦海中響起：“自從楚軒來了之後，我感覺我的地位一天比一天低。”
“沒事，有了小孩男人都這樣，地位比狗低，起碼你現在家裡沒狗。”莊博世調侃道。
“開什麼玩笑，博士。”張傑苦不堪言。
“你都不明白娜兒現在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每天琢磨給楚軒做什麼好吃的！”
莊博世意有所指：“好好待楚軒，你都快三十了，能白撿這麼大個兒子，坐享其成，彆人巴不得呢！”
如果張傑能做個均之父。
說不定以後成聖有望。
“我還是無福消受，要不給你當楚軒的爹吧！”張傑充滿了疲憊道。
我倒想當呢。
莊博世隻能安慰道：“你想想看要是生個娃，小時候教導喝奶拉尿，讀書還得準備學區房，畢業後要給他找工作，結婚了還得給他準備婚房。”
“想想都很累。”
“楚軒身上不知道幾個博士學位，還是正兒八經的正式軍隊大校編製。”
“白撿一個在清華能當校長的楚軒，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而且要是給你戰友知道了你有個大校級彆的兒子，不知道多羨慕你啊。”
“以後你們老張家，還得楚軒給你光大門楣呢！”
張傑張了張嘴巴。
這是什麼歪理！
不過給他原來那幫戰友知道自己有個大校兒子
不對，被帶歪了！
“好了，好了。”莊博世擺了擺手。
莊博世剛轉身，楚軒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如果你也想家的話，不妨先回去看一看。”
莊博世一僵，若無其事地道：“明白了。”
房門關上，他臉上的笑意慢慢沉了下去。
真相已經不重要了，試探就到此結束。
不過，楚軒真的隻是為了補全自己，而讓自己處於這麼個狀態嗎？
莊博世相信，以楚軒的智慧和手段，一石多鳥、達到數個目的，才是他的本色。
他最後那句無心之言。
回家。
家在哪？
現實！
楚軒，在暗示我要回一趟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