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東樺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步入社會工作也十七八年了,如今更是混出了一番成就,已經是“康泰製藥廠”的中層領導人員,也屬於骨乾了,在為人處事方麵,也圓滑了很多,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雖然現在“康泰製藥廠”屬於在售狀態,但是這麼大的廠子就算是易主換了東家,除了少有的幾個高層管理者之外,其他人員大多數都會保留的,畢竟哪怕是從經濟價值來考慮,重新再招人都是很繁瑣也是很不劃算的。
而且他們先前的老總還說了,這麼多年他們為製藥廠揮灑汗水,凡是任職十年以上的中層領導,如果是製藥廠被人接手了,還願意留在製藥廠的,他會親自在下一任的廠長麵前給他們說好話,讓他們升職;
如果不願意留在製藥廠的,就跟著他一起開創另一片田地,而且,凡是跟自己最初創業的元老,都會擁有公司的股分。
所以,像艾東樺這樣的,在製藥廠裡屬於中層以上的好多小領導們,到現在還願意待在製藥廠,為廠長效勞,等著領導帶他們飛黃騰達。
聽到許伯安的話,艾東樺說道:“好了,先不聊這些了,剛才我聽人說,一樓的大廳內有人想察看製藥廠的情況,貌似是有對我們藥廠的收購傾向,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嗎?”
眾所周知,又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是常規心態,而一些連兄弟朋友關係都算不上的陌生同學,許久未聯係時,忽然發現混得比自己還好,這是很紮心的,也是很不願意被承認的。
本來剛開始艾東樺看到大廳裡坐著一個人,在他還沒有認出是許伯安之前,還是客氣的問一句“那個收購製藥廠的人就是您吧!”
沒想到在認出眼前的人是自己初中的同班同學時,他下意識的就變換了語氣,改成“有收購傾向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吧?”
艾東樺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跟許伯安是同班同學,對許伯安的情況也很是了解,他還記得,有一次學校讓學生填寫資料時,其中一欄要填父母的職業,當時,艾東樺、是許伯安的鄰桌,無意間看到了許伯安填寫的內容,在父母職業那一欄都填寫的是“無業”。
那個時期,因為許伯安父母所在的縣農機廠剛剛破產,除了所謂的善後辦有幾個人留著,和一些提前知道消息的大本事的人調走了,其餘所有的農機廠工人都下崗了,父母還沒來的及找彆的工作,所以,許伯安就在父母職業一欄,實事求是填寫了“無業”。
也就是因為當時處於初中時期的許伯安太單純了,認為學校讓填寫的任何單據,都必須是真實的,不能具有欺騙性的,這要是換作現在,他定然不會那麼填寫。
比如是送快遞送外賣的,那就得填一個物流公司業務經理;如果是擺攤的,那就得寫個私企營業主;比如說是工地做工的,那就得些工程師;開小飯館的,那得是餐飲公司主理人;要是炒股的,那就更了不得了,妥妥的風險投資人啊。
艾東樺就此也知道了許伯安的家庭條件並不富裕,而自己的父母當時所在的運輸隊還正處於鼎盛時期,因此艾東樺終於在許伯安麵前找到了一絲優越感。
許伯安知道那時候的艾東樺,很討厭彆人給他起的“矮冬瓜”的外號,但是,他並不知道艾東樺的這些心理活動,更不知道艾東樺因為此事而討厭所有的初中同學。
許伯安覺得偶遇二十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很是有緣,還是很開心的。
但是,在艾東樺心裡可就不這麼認為了,他覺得許伯安的出現,勾起了自己多年前那自卑、灰暗的時刻。
現如今,自己再也不是當初中同學們口中的那個“矮冬瓜”,而是身高一尺八的男子漢,不僅有名牌大學這個耀眼的敲門磚傍身,而且,經過自己十多年的職場打拚,現在的他,已經在東江市人稱是“富人區”的樓盤“盛世豪庭”,在父母和姐姐的幫助下,全款花了將近二百萬買了大平層,自己還買了一輛五十多萬的的寶馬車係,而自己的剩餘存款還有近百萬。
雖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經濟水平並不能跟東江市那些住在彆墅區的大富豪們相提並論,但是以他目前這個水準,在東江市這樣的三四線小城市已經屬於小康人士的階層了。
而許伯安不僅家境不好,上初中時學習成績還不如自己,在學校雖然不屬於特彆搗亂的那一類型,但是也是老師經常批評的對象,他在心裡認定,許伯安現在肯定不如自己。
就是因為他太了解許伯安了,所以,在認出許伯安之後,才會轉變問話的語氣,他覺得以他對許伯安的了解,他絕不可能有實力收購這麼大的製藥廠。
在東江市,就算收購一個小型製藥廠,少說也得有上千萬的資產,而像他們“康泰製藥廠”的規模,在東江市屬於規模最大的三大製藥廠之一。
雖然,近兩年的效益比不上前幾年,但其實還處於微盈利狀態,隻是,廠長覺得製藥廠市場發展到如今,已經沒有太大的紅利可吃了,想要將其轉讓,獲得流動資產後,再將錢投放於更有前景的市場罷了。
想要收購這樣大型的製藥廠,保守的說,也得是最少擁有身價過億資產的大佬才可以考慮的。
反觀自己的同齡人,如果不是那種有極其殷實的家境在背後做支撐,光靠自己後期的努力,就算幾輩子也掙不下這麼大的家業。
自己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佼佼者了,現在自己的周圍,包括家人朋友,哪一個見了自己不是讚不絕口。
而他許伯安一個家境差,學習成績也不怎麼好,像這種既沒有家庭背景,自身又不爭氣的人,他怎麼可能比得過自己,他認定許伯安就是個“窮小子”。
他打心底裡認為想要收購製藥廠的人,絕不可能是許伯安,就算是許伯安親口說出來,他也隻會認為許伯安是另有目的,絕不會相信。
在這種心理狀態的驅使下,讓他很想在自己曾經初中同學許伯安麵前秀一番優越感。這樣,就可以讓當初“受傷”的自己,心裡舒服一些。
正當他這樣想著,就聽到許伯安很坦然的說道:“沒錯,我今天來,就是想考察一下你們的製藥廠,如果合適我想收購。沒想到這麼幸運,居然在這裡碰到了老同學,有老熟人介紹,這樣一來,我也就更能深入地理解製藥廠的情況了。”
艾東樺前後問話語氣的差彆,許伯安當然能感受得到,但他並沒有當回事,反而,他打心底裡覺得能在這裡碰到老同學很是幸運,所以才這麼回答他的。
還想著如果自己真能將這家這家製藥廠收購了,一定要提拔一下自己的老同學,也算是有個自己人幫襯關注著藥廠的情況。
艾東樺聽到許伯安的話,那是打死他都不相信,甚至,他一度懷疑許伯安有可能是想借著是自己老同學的名頭,參觀製藥廠後,根據非法途徑,獲取不正當利益。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猜測的準沒錯,要不然一個窮小子想要收購價值上億的製藥廠,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想要利用自己謀取不當利益,那想都彆想。
艾東樺的這種心理活動,當然並沒不會表露在臉上,轉而,假模假樣笑嗬嗬地對許伯安說道:“伯安啊,考察製藥廠的事情,不著急,我隨時都能帶你去看,
但是,咱老同學這麼多年沒見麵,好不容易遇見了,咱們可得好好嘮嘮嗑。大廳裡太吵了,走,我帶你去我的辦公室,那裡更安靜一些。”
許伯安看到艾東樺很是熱情的樣子,笑著說道:“你說的對,那咱們就先去你辦公室好好敘敘舊,一會你再帶我去參觀就行!”
而後,許伯安便跟著艾東樺乘坐電梯,一起來到了艾東樺的辦公室。
艾東樺現在在製藥廠裡的職位,是生產部門副總監的職位,所以擁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艾東樺帶許伯安來他的辦公室後,對許伯安說道:“老同學,怎麼樣?我的辦公室還可以吧?”
許伯安剛才在進辦公室的時候,也注意到門上的標牌是“副總監辦公室”,此時聽到艾東樺的問話,許伯安隨口說道:“這辦公室還真是夠氣派的!”
許伯安之前在東江二建,那可是一把手的職位,自己的辦公室當然要比艾東樺這個副總監的辦公室氣派的多了,隻是為了不落了老同學的麵子,他才這麼回答的。
艾東樺聽到許伯安說的話,心裡很是高興,自己之所以帶他來自己的辦公室,就是為了向他展示自己現如今的實力,再一點就是要探探許伯安的老底,看他來察看製藥廠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
艾東樺給沏好茶,給許伯安倒了一杯後,試探性的問道:“老同學,這麼些年不見,你在哪裡高就呢?”
許伯安如實說道:“我是學的土木工程專業嘛,從畢業到現在一直都是在東江二建工作,前幾天剛離職,在家閒著也是閒著,這不尋思著找點事乾,看到你們製藥廠出售,我就來探探情況!”
艾東樺從許伯安的話語中判斷出,許伯安這些年,果然混的並不咋地,要是混的好的話,就算是當個小小的部門主管啥的,在東江二建那種大型的老牌企業,也會撈不少油水,誰會腦子有炮,辭職呢?
隻能說明,自己這位老同學許伯安之前在東江二建不僅沒有混到領導職位,隻是一名普通職工,而且還是那種處處受人排擠的最低級的員工。
他這種級彆的人,居然敢口出狂言,說要收購製藥廠,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說給誰,誰會信啊?
通過簡短的聊天,艾東樺再次證實自己心中的想法是正確的,自己的這位老同學許伯安沒有任何實力,來此,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想要收購製藥廠,隻是彆有所圖罷了。
想清楚這一點,艾東樺壓根連裝都懶得裝了,看向許伯安的眼神裡已然充滿了不屑。
許伯安又不傻,而且他現在的感知力相當敏銳,當然已經察覺到艾東樺的表情變化。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這個老同學由剛開始沒認出自己,以為自己是來收購製藥廠時候的尊重,到認出自己時的驚訝以及不信任,再到打聽完自己工作情況時的不屑。
剛開始許伯安覺得遇到老同學了,這事辦起來會更加地方便,畢竟正常情況下有熟人好辦事兒嘛。
可是沒想到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許伯安很細心的將艾東樺這一係列的表情變化連在一起,當即就分析出來這位昔日的老同學的思想好像並不單純。
不過許伯安看在和艾東樺是昔日老同學的份上,並沒有當麵揭穿,他倒要看看,艾東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聽到許伯安的話,再加上自己猜測,此時的艾東樺對許伯安說話便沒有先前那麼客氣了,正好自己可以趁著機會好好奚落許伯安一回。
他的臉色一瞬間便變得冷漠起來,看向許伯安還有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他冷冷地對許伯安說道:“許伯安,你這就有點兒開玩笑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們這藥廠是什麼規模,收購我們這樣大規模的製藥廠,那可是需要一大筆資金的,
少說也得幾千萬甚至上億才行,隻有站在東江市金字塔最頂尖的那幾個為數不多的人,才敢有這樣的想法,你一個最底層的工薪階層,而且還剛辭職,能有多少錢?
你現在工作都沒了,想必能養活了自己就不錯了,居然還想著收購製藥廠,連我這個身價幾千萬的人都不敢有這樣的念頭,更何況是你?真是秀逗了!腦殘劇看多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