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徐府提親的過程順利得沒有一絲波瀾。
如同程家人看出了程大平和徐知念之間的眉眼官司一樣,徐卓誠夫婦也察覺到了徐知念對程大平的不一般。
程大平忠厚踏實、前途光明,倆孩子都對彼此有意,兩家又是知根知底的情分,幾乎沒有多餘的話,徐卓誠夫婦倆就應下了這門親事。
“哎呀~這以後啊,我可就要叫某人‘大嫂’了呢~”
程晚斜靠在徐知念的肩頭,朝徐知念眨了下眼睛,眼神和語氣中滿是親昵的調侃。
徐知念羞紅了臉,她嗔了眼程晚:“彆胡說,我和你大哥還……還沒成婚呢。”
說到最後,徐知念的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柿子,聲音更是輕得幾不可聞。
程晚抱住徐知念的胳膊,一臉的理所當然:“早晚的事,反正你這個大嫂我是認定了!”
“哎呀~你、你小點聲!”徐知念飛快得瞅了眼門口,羞得直接上手捂住了程晚的嘴。
程晚悶笑出聲,她拿下徐知念的手,眼中盛滿笑意,悠悠地哄徐知念:“好嘛,我錯了,我不說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喊你‘大嫂’。”
徐知念雙頰緋紅,但輕而堅定地點了下頭。
程晚心中一軟,她抱緊了徐知念的胳膊,來回蹭了蹭。
她可太喜歡這個姑娘了。
老天爺,請保佑這姑娘一輩子和樂安順,無病無災才好。
“阿晚,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京?”
徐知念的聲音讓程晚“折騰”徐知念的動作一頓。
她抬起頭,與徐知念對視,眼中的柔軟笑意不自覺地消散開:“後天。”
“後天?”徐知念心中一緊,本能地抓住了程晚的手。
程晚反握住徐知念的手:“明天回村一趟,和我爺、村長他們告個彆,後天啟程出發。”
“我和你一起……”
“念念。”程晚站直身子,認真地看著徐知念,嗓音平靜而鄭重:“我不想騙你,這次回京可能不會一帆風順,我已經決定,這次我一個人回京。念念,你這次彆和我去京城了,你若想去京城,待我重新安定下來,派人來接你。”
徐知念臉上的羞紅之意已徹底消失不見,她沒心思關心自己去不去京城、什麼時候去京城,心中滿是對程晚的擔憂:“一個人回京?那奶他們呢?他們不回京嗎?還有顧將軍?你大哥?他們不陪著你、護著你嗎?!”
“我大哥和顧晏負責將我奶他們護送回京,他們和我分開走。”
“你一個人怎麼能行呢?”徐知念控製不住地慌亂起來:“要不讓奶他們就先留在涼州,你那封《告諸敵黨書》天下皆知,那些人但凡要點臉,或者對你有幾分了解,應該都不會選擇對奶他們動手的。讓奶他們先留在涼州,然後讓顧將軍和你大哥陪你回京。對了!”
徐知念突然雙眼一亮:“你也可以先留在涼州啊!會試在明年三月份,還早呢,你翻過年再偷偷進京也是完全可以的。”
程晚看著徐知念一心為她盤算著想的模樣,心裡暖洋洋的,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笑:“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念念,那些人怕是沒有那個耐心等到那時候。”
徐知念的臉色更蒼白了。
她心裡慌得厲害,看程晚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沒好氣地輕拍了下程晚的胳膊,眼眶同時紅了:“你還笑!這多危險的事,我都要害怕死了!你還笑!”
程晚臉上的笑意立馬收掉,她瞥了下嘴角,強壓回鼻頭翻湧上來的酸澀,嗓音有些沙啞:
“念念,我是那個‘靶心’。
京中那些視我為眼中釘的人,他們的目標是我。
我必須給他們這個攻擊我的機會和地方,否則他們按捺不住之下很有可能會在朔陽城裡掀起血雨腥風。
到那時,我就是這裡的罪人,彆說皇上不會放過我,就是我也沒法原諒我自己。”
“阿晚……”徐知念忍不住哽咽起來:“你也沒惹他們,他們怎……怎就是和……和你過不去啊!”
程晚扯動嘴角,眼中卻無絲毫笑意:
“在他們眼裡,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罪過。
念念,我不能和我奶他們一起走。
隻要我們一家人同行,無論走到哪裡,我們整個隊伍都會成為敵人攻擊的目標。
刀劍無眼,流矢無情,一旦發生衝突,混亂之中,沒人能保證我奶他們不受波及。
就像把最珍視的寶貝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籃子一旦被打翻,後果不堪設想。
分開走,我就是那個唯一的籃子,所有的明槍暗箭都衝我來。
而我的本事,你是清楚的,我一個人目標小,機動靈活,反而更容易應對。
至於你說的讓我奶他們先留在涼州……”
程晚挑眉輕笑,笑容肆意而灑脫:
“念念,像我這種情況,我家人越靠近權力中心越安全,京城危險但更是庇護所。
京城由皇上直接掌控,殺勳貴的成本極高。
相比之下,地方“意外”更易掩蓋真相,更容易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徐知念被程晚那句“靠近權力中心才安全”的話釘在原地,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她張了張嘴,想再勸,想說“萬一呢?萬一他們不會在半路動手呢?萬一他們真的不打算為難你了呢?”。
可看著程晚那雙深不見底、透著徹骨清醒的眼眸,所有僥幸的言語都堵在了喉嚨裡,化作一聲沉重又哽咽的歎息。
最終,徐知念緊緊攥住程晚的手臂,指節用力到發白,那雙總是盛著溫軟笑意的杏眼裡此刻盈滿了化不開的擔憂,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和妥協的無奈:
“阿晚,我明白了……”徐知念吸了吸鼻子,努力壓下翻湧的淚意,語氣變得異常急促又鄭重:
“那你……那你千萬千萬要小心!
不能掉以輕心!路上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喝水吃東西都要提防!住店更要警惕!
不,最好、最好彆住可疑的店!
晚上,晚上睡覺也要警醒著點。
……”
程晚看著徐知念這副六神無主卻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反複叮囑的樣子,心底軟成了一片:“我都記住了,我答應你,一定加倍小心,到了京城立刻給你寫信報平安。”
“阿晚……”徐知念淚眼婆娑地看著程晚,突然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程晚大哭起來。
程晚輕拍著徐知念的後背,嗓音溫和:“現在隻是做最壞的打算,也許實際情況比我預想的要好也說不定。再說了,我一向運氣好命大,相信我,我會平安順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