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裡玄獎回到長安,第一時間就向李世民稟報了高句麗對大唐的態度。
特彆是淵蓋蘇文的態度,讓李世民火冒三丈,從而更加堅定了親征高句麗的決心。
隨後,李世民又作出了一個讓滿朝文武大為驚愕的決定。
他不僅要討平高句麗,還要討平一切對大唐不臣的國家。
而當他下達這個決定的第一時間,房玄齡就第一個站出來勸諫他:“陛下,高句麗不尊上國,理應被討伐,但其他國家,並未與我大唐主動開戰。以我大唐目前的國力,恐怕不易多線作戰”
“左仆射的顧慮,朕不是沒有考慮過,但這也是太子的決定!”
還沒等房玄齡的話說完,李世民就出言打斷了他:“而且,太子已經上奏了平定北方的計劃,並不需要朝廷提供多少補給,他自己有辦法解決。”
“更何況,薛延陀已經在集結大軍了,難保他們不會在我大唐出征高句麗的時候,南下犯境!”
“這個”
眾臣聞言,不由互相對視,麵麵相覷。
雖然東宮的底蘊,他們一直都有一個概念,但卻怎麼也想不到,以東宮的底蘊,居然能夠滅一國。
這是何等的強大?
難怪陛下會讓太子處理薛延陀之事,原來陛下早就對太子的實力有所了解了。
可是,陛下知道太子有如此底蘊,難道就一點都不忌憚嗎?
莫非陛下這樣做,是為了消弱太子的底蘊?
不是眾臣非要用惡意去揣測這對父子,而是這對父子的關係,一直給他們一種隨時會重演玄武門的感覺。
以至於他們時不時的都會幻想,如果李承乾有一天重演玄武門,他們該如何抉擇。
畢竟李承乾那個分封海外的策略,著實有些誘人。
而就在眾臣胡思亂想的時候,大理寺卿孫伏珈,突地站了出來,持笏道:“啟稟陛下,臣有事要奏!”
“何事?”
李世民平靜而淡漠地將目光落在了孫伏珈身上。
卻聽孫伏珈稟報道:“回稟陛下,高句麗使者高承久等人,在長安舉辦了一個交流活動,引起了不小的反響,臣擔心他們彆有所圖,特意稟報陛下,請陛下定奪。”
李世民聞言,目光緩緩掃過殿內的眾臣,最終落在了鴻臚卿唐儉身上,沉聲問道:“鴻臚卿,你可知道此事?”
“這個”
唐儉遲疑了一下,旋即小心翼翼地道:“回稟陛下,臣知道此事,但按高承久的意思,他們說是仰慕我漢人文化,想要我大唐最聰明的智者,幫他們解決幾個問題。”
“就這麼簡單?”
“是的,就這麼簡單!”
“那為何會鬨得滿城風雨?”
李世民眼眸微微眯著,眼睛的縫隙裡,掠過一絲疑竇。
卻聽唐儉如實答道:“本來回答幾個問題,並不會引起太多的關注,但高承久女兒高惠真,突然宣布要以文招親。加之此女貌美如花,一下子就吸引了許多青年才俊。”
“可惜,這些青年才俊都被高惠真拋出的問題難住了,所以才鬨得滿城風雨”
“哦?”
李世民眉毛一挑,頓時來了興趣:“什麼問題能難住我大唐的青年才俊?”
“回陛下,高惠真的問題聽起來很簡單,臣記得其中一個問題是,梳子梳頭之後,為何會有類似於磁石的能力,可以吸附輕小的東西?”
李世民聽到這個問題,微微一愣,不由扭頭看向眾臣。
卻聽弘文館學士虞世南若有所思地道:“陛下,據臣所知,晉朝張華曾在《博物誌》中提到過:‘今人梳頭、脫著衣時,有隨梳、解結有光者,亦有吒聲’他們問的問題,可能跟這個有關!”
“那虞學士知道是何緣故嗎?”李世民連忙好奇地追問道。
虞世南則苦笑著搖頭道:“陛下恕罪,老臣才疏學淺,至今也不知其深意”
“連你也不知道是何緣故?”
李世民眉頭大皺,很快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哪是什麼比文招親,這分明就是用難題給大唐難看。
而且還是大唐即將對高句麗發動戰爭的時候。
這已經不是個人的事情了,而是國事。
因為這已經牽扯到了兩國的體麵,解出來了還好,一旦解不出來,那臉可就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隻見李世民眼中寒光四射,最終將目光落在禮部尚書楊師道身上,道:“既然是難題,那就多找些人解答,楊卿,讓國子監和翰林院的人去研究!”
“誰能解出他們的難題,朕就給他加官晉爵,賞金萬兩!”
“這個”
楊師道遲疑了一下,旋即拱手道:“不瞞陛下,國子監和翰林院的人已經去解題了,但也至今無人能解答”
“廢物!”
李世民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就是朕足智多謀的臣子嗎?”
“真正用你們的時候,怎麼一個比一個廢物?!”
“如今高句麗以文化之名,行正義之道,朕又何德何能詔諭天下,討伐高句麗?”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就連一直足智多謀的房玄齡,長孫無忌,都不禁低下了頭。
其實他們心裡也是非常難受的。
因為他們一直視高句麗為蠻夷之邦,如今卻被高句麗騎在脖子上拉屎,怎叫他們不羞愧難當。
而就在眾臣都陷入沉默的時候,卻聽諫議大夫褚遂良,冷不防地道:“陛下,臣以為此等問題,可以讓太子殿下去解答,說不得會有意外收獲!”
“太子?”
李世民眼神閃爍,不由長舒一口氣,然後點頭道:“嗯,太子確實足智多謀!”
“可是陛下,那高惠真揚言要比文招親,若太子殿下答出來了,這門親事”
“哈哈哈——!”
還沒等楊師道的話說完,程咬金就冷不防地大笑了起來,戲謔道:“區區蠻夷,也想做我大唐的太子妃,豈不是癡心妄想?”
“是啊!還是個使臣之女,何德何能,讓我大唐太子娶她?”
尉遲恭也笑著附和道。
很明顯,他們都沒有將這個比文招親當回事。
隻是覺得,堂堂大國,不應該被一個小國的問題難住。
卻聽李世民也毫不在意地道;“既然你們都答不出來,那就讓太子去試試吧,朕相信他”
“啟稟陛下!高句麗使者的問題,已經被科學院的人答出來了!”
就在李世民下令讓李承乾去解答高句麗難題的時候,門外忽地傳來一道稟報聲。
李世民與眾臣微微一詫,不由一片唏噓。
很明顯,他們似乎都忘了這個新建不久的科學院,也忘了這個科學院裡麵的人才,都是李承乾數年培養的心血。
卻聽李世民嗬嗬一笑:“既然問題已經解決了,那就不用麻煩太子了!”
說完這話,李世民便準備宣布散朝。
然而,還沒等他宣布散朝的話說出口,門外又傳來一道稟報聲:“啟稟陛下,太子要殺高句麗使者!”
“什麼!?”
李世民與眾臣聽到這稟報,大吃一驚。
卻聽長孫無忌急忙道:“怎麼會這樣?太子為何要殺高句麗使者?”
“回趙國公,起因是科學院的人回答了高句麗的問題,要讓高句麗使者將女兒嫁給他們,但高句麗使者卻不認賬。”
“於是,科學院的人就去太子府找太子主持公道,結果高句麗使者出言不遜,惹怒了太子”
“這個”
長孫無忌語塞,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件事。
隻見李世民眼睛微眯,而後沉沉地問道:“高句麗使者如何出言不遜?”
“回稟陛下,據臣所知,高句麗使者好像是辱罵我大唐不自量力,連隋朝四征他們都沒打贏,居然妄想與他們開戰,還說隋朝將士的骸骨都被他們做成了京觀,如果唐朝將士敢進攻他們,也會將他們做成京觀”
轟隆!
此言一出,全場轟動。
等眾臣都反應過來,肺都氣炸了。
“我去他娘的!我要弄死他們!”一個隋朝舊臣,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破口大罵。
程咬金眼中更是火光跳動:“直娘賊,誰都彆攔著我,我一斧頭劈了這群狗娘養的!”
“你給我滾一邊去,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我也要把他們都宰了!”尉遲恭也憤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作勢要衝出大殿。
其餘大臣無不義憤填膺,現場直接亂做一團。
“來人!”
李世民此刻也被氣得咬牙切齒,忍不住想要大開殺戒。
但一些大臣卻在這時回過神來,連忙勸諫李世民。
“陛下息怒!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還請陛下傳召太子,勿讓太子損害我大唐的顏麵啊!”
“是啊陛下!千萬彆中了他們的奸計!臣覺得此事頗為蹊蹺!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陛下,臣以為”
“啪!”
還沒等幾位大臣把話說完,李世民隨手就抓起一樣東西扔了出去。
“什麼大唐的顏麵?就憑你們,也配談大唐的顏麵?!”
“彆人都騎在我們頭上了,還扯什麼顏麵?!”
“朕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整天以大局為重,卻不乾實事的廢物!”
說完這話,李二就直接下令道:“來人!擺駕!朕要出宮!”
“陛下!等等我們”
隨著李二的話音落下,其餘李二的心腹也跟著衝出了大殿。
與此同時,長安東市。
一群高句麗人被數十倍唐人圍在中間,其中有幾人更是被揍得鼻青臉腫。
而最裡麵的高承久與高惠真,則嚇得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本來按照他們的計劃,隻要能將李承乾吸引過來,就算成功。
結果淵蓋蘇文的心腹金宰泉,居然在李承乾麵前大放厥詞,一下子就點燃了李承乾的怒火。
卻聽金宰泉依舊渾然不懼地直視李承乾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大唐太子這是要破壞規矩嗎?”
“誰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李承乾有些好笑的反問道:“在本宮這裡,可沒有這個規矩!”
“你!”
金宰泉聞言,頓時語塞。
雖然他此次來大唐,已經抱有必死的決心,但淵蓋蘇文交代的任務,他還沒有完成。
所以,麵對李承乾的殺心,他本能的開始認慫了:“大唐太子恕罪,我本無意冒犯您,是您的人作弊,我才出言回擊他們的,這難道也有問題嗎?”
“嗬!”
李承乾笑了:“說人作弊,得拿出證據,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的人作弊?”
“這個”
金宰泉遲疑了一下,然後禁不住看了眼高惠真,又道;“惠真小姐出的難題,連你們大儒都答不上來,他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學院子弟,憑什麼能答出來?”
“就因為這?”
李承乾冷笑道:“看來你們口口聲聲說仰慕我漢人文化,結果連我漢人文化的皮毛都沒學到,殊不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道理!”
“就是,這麼簡單的問題,我科學院的初級學員都能答出來!”
“不就是摩擦生電嘛!人們在梳頭的時候,梳子與頭發摩擦,使頭發帶有異種電荷,電荷放電,產生靜電感應,故而能像磁石一樣吸附輕小的東西!”
“對啊!這還需要找人幫忙回答?簡直可笑至極!”
隨著李承乾的話音落下,一眾科學院學子,紛紛出言附和。
聽得金宰泉等人目瞪口呆,不由再次將目光落在高惠真身上。
隻見高惠真的眉頭,時而緊皺,時而鬆開,臉色不斷變化,最後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之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如今猶如觸電一般,念頭通達。
可正因為科學院的人如此輕鬆的就解答出了她的問題,讓她又忍不住道:“既然你們科學院的人這麼厲害,我還有一個問題,我這裡有一枚金印,真假難辨,隻有身旁的兩位使者知道。”
“可是,這兩位使者,一個隻會說真話,一個隻會說假話。”
“請問諸位,如何隻選其中一人,問一句話,便能辨彆出這枚金印的真假?”
“這”
她的問題剛剛說完,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乍一聽,這事兒還挺簡單的。
可仔細一琢磨,眾人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選其中一人,且隻能問一句話
“這也太簡單了吧!”
就在眾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人群中忽地傳來一道嘹亮的聲音。
眾人聞言,不由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身材胖乎乎的少年,帶著一群青年才俊,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是越王殿下!”
有人很快就認出了那名胖乎乎的少年,連忙朝他行禮。
但那名胖乎乎的少年,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而走向了李承乾,淡笑道:“太子皇兄,彆來無恙否?”
“嗬,青雀啊,什麼風把你也吹來了?”
李承乾笑著打趣了李泰一眼。
雖然小胖子自科舉之後,一直都表現得非常低調,但錦衣衛反饋給李承乾的消息告訴他,小胖子還是挺有手段的。
他居然私下招募了不少考中進士的士子,將自己的文學館弄得風生水起。
卻聽李泰又淡笑道:“青雀不才,聽說有人在這裡比試文學,就想來看看,何人如此狂妄,居然敢在我大唐撒野!”
說完這話,扭頭看了眼剛才出言之人,平靜地問道:“劉元,你能回答他們的問題嗎?”
“這有何難?”
劉元十分自信的一挺胸膛,然後自顧自地走到高惠真身旁的兩名高句麗使者麵前,直接了當地問道:“這金印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名略微有些胖的高句麗使者,看了他一眼,答道:“真的!”
“哈哈哈,你看,他不是說了嗎?”
此笑聲一出,眾人就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
如果真這麼簡單,眾人就不會絞儘腦汁不敢回答了。
很明顯,劉元這家夥就是來搞笑的。
李泰都沒臉看他了。
這尼瑪也太丟人了。
高惠真則笑著對劉元道:“公子你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呃,這個”
劉元嘴角一抽,不禁有些小尷尬,旋即努力定了定心神,又打著哈哈道:“適才本公子隻是活躍下氣氛,你們不會當真了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當真了吧?”
說完這話,他便若無其事地退到李泰身後。
而科學院的眾人見狀,也不敢貿然回答了。
誠如高惠真說的那樣,他們就算從一名使者口中得到了答案,也無法辨彆其真假。
若能問兩句話,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隻要先確定兩個使者,那個是說假話的即可。
但問題是隻能問一個問題,這就很難了。
思索良久,眾人依舊都毫無頭緒。
這時,李泰不由扭頭看向李承乾,發現李承乾平靜如常,既不像知道答案的樣子,也不像不知道答案的樣子,十分裝逼。
而與此同時,金宰泉悄悄溜到高惠真身邊,小聲詢問道:“惠真小姐,這個問題有答案嗎?”
“當然!”
高惠真言簡意賅地答了一句,便沒有再說話了。
但金宰泉卻猶如打了雞血一般,似笑非笑的掃視在場的眾人,道:“諸位,有頭緒了嗎?”
“如果一時回答不出來,也不要緊,可以慢慢的想,多想幾天也沒關係,不過倒是可惜了,我們惠真小姐還有好幾個問題,想來是沒機會再問了!”
聽到這話,在場的所有人無不胸中憋著一口怒氣。
如果任由他們這樣下去,大唐的臉麵將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