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員祈夢思的聲音適時響起，語氣平穩：“電子設備出現臨時故障，各位考生可啟用紙質試卷繼續作答。”
她頓了頓，補充道：“技術部門正在搶修，請勿喧嘩。”
“還挺淡定啊。”李觀棋心裡嘀咕。
他腹誹歸腹誹，手上的動作卻不慢，趕緊紙質試卷作答。
“我就說，拘靈司怎麼可能這麼貼心，還專門給盲人考生準備紙質版，原來是防止係統被人搞。”
另一個房間，唐馨一臉平靜，對周圍的騷動渾然不覺，她一開始用的就是這份“備用”試卷，此刻正低頭，鋼筆按在演算紙上，安靜地思考。
考場內的短暫混亂很快平息，全部考生切換成紙質試卷作答。
與此同時，祈夢思的意識連接上維多利雅。
“查到源頭了嗎？又是誰在搗亂？”
乾擾筆試不算什麼新鮮事，但對方明知他們有紙質備份還這麼乾，目的恐怕不單純。
【是‘博士’那邊的人，地址是須彌苑】
維多利雅迅速回道，一反平時的玩鬨，聲音極為認真。
【入侵路徑分析完畢，用了三層跳板和動態i偽裝，手法很專業，但特征庫裡有匹配記錄】
祈夢思眉頭微蹙：“隻是為了乾擾筆試？”
【不像】
【我截獲了他們注入的部分數據流，不是簡單的阻塞攻擊，更像是在進行高速篩選。他們在嗅探通過驗證節點的考生身份數據包，並且設置了非常具體的過濾條件】
“過濾條件？”祈夢思心中一凜。
【初步反編譯分析，他們在匹配特定的基因序列標記、精神力波動模型，社會關係，甚至……近期異常能量反應記錄。這不是無差彆攻擊，他們在找特定的一類人】
【我已經加固防火牆，切斷他們的數據回傳通道，但他們之前已經撈走了一部分緩存信息】
祈夢思眼神沉了下來。
“找人？在拘靈司考核筆試現場，通過這種手段找人？”
【這個時間點，頂著被反追蹤的風險也要找人，隻能是找那個白銀城贅婿】
【外麵傳言他會參加考核】
【以他的決鬥水平應該能過海選】
【你說，王手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們他的身份，他不是我們的人？】
“三個原因。”祈夢思淡淡說道，“一，他不是堅定站我們的人。”
“二是擔心我們的保護會暴露他的位置。”
“他們也現在不知道他身份，可如果我們安排一堆人保護一個普通人，那他們的火力就有了攻擊目標。”
【第三個原因呢】
“第三個原因”祈夢思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道，“她懷疑我們之中，有叛徒。”
【啊？】維多利雅愣住。
【我們之中有叛徒？】
這第三個原因，她有點猝不及防。
七個肅清者，對十二個時針，本來雙方力量就不對等，這還有叛徒？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薔薇，流浪劍士，天才麻將老馬，五葉草英雄，人魚小姐，小機器人，貓貓，還有她一起經曆過這麼多，立過多少汗馬功勞。
王手懷疑他們之中有叛徒？
“哎呀，我隨口說的。”祈夢思說，“我最近確實敏感，不用理會。”
【確實，整天想著撕小三】
“你——”祈夢思咬牙，“等會我就過去拆你牌子！”
申五部考場異常過去三分鐘後恢複如初，考生們又換回平板答題。
其他部門過去差不多五分鐘才攔截住攻擊。
須彌苑地下城，昏暗房間。
“頭兒，不對勁！”耗子猛地停下敲擊鍵盤的手，屏幕上一片刺眼的紅色警報，“防火牆被反向滲透了！該死，是拘靈司的反追蹤！”
蜘蛛那邊的監控數據圖瞬間爆表，曲線瘋狂上躥。“流量異常，我們的跳板被鎖定了！他們在追蹤源頭，速度很快！”他臉色發白，看著屏幕上的i地址一個個被點亮，最終指向他們所在的區域。
半機械男人瞳孔驟縮：“撤！立刻！通知須彌苑所有技術節點，啟動最高應急預案，備份核心數據，物理隔離！快跑！”
耗子和蜘蛛對視一眼，兩人不敢怠慢。
耗子拔掉幾個關鍵接口，屏幕瞬間變黑。
“正在發送緊急撤離信號！”蜘蛛也手忙腳亂地操作著，一邊還不忘吐槽，“媽的，剛進來就被攆著跑，這哪個部的，技術不對勁啊……”
“閉嘴！快走！”半機械男人低吼一聲，率先轉身，大步流星地衝向房間唯一的出口。
幾乎是同時，須彌苑地下城分布在不同區域的數個隱秘據點，刺耳的警報聲幾乎同時響起，潛伏的技術人員們亂作一團。
“怎麼回事？被發現了？”
“快！銷毀本地緩存，帶上核心盤撤離！”
“狗日的拘靈司，哪個部門的，鼻子怎麼這麼靈！”
原本隱藏在森林之下的秘密網絡，陷入一片混亂與恐慌，數據的洪流被強行切斷，燈光忽明忽滅，一場倉促而狼狽的大撤退開始。
騷亂很快從地下傳到地上，恰逢培訓中心剛完成第一期培訓。
林塵順利通過第一期培訓，並成功招到自己第一個小弟，一個瘦弱的小子，因為共生卡是【魔轟神·路裡】，他便給這位小弟取名叫路裡。
“大哥，我們通過了！”路裡興奮地舉起雙手。
林塵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嗯。”
他正式成為了一位主管，路裡也跟著水漲船高，越過訓練直接得以進機房。
“來，慶祝一下。”林塵將主管證收進兜裡，拿出一袋小麵包，撕了一半給路裡。
“以後，你就是我罩的了！”
他林塵也是正式擁有一位小弟了。
路裡頓了一下，顫顫地接過小麵包，重重點頭：“嗯！”
這確實是值得紀念，令人開心的一刻。
拚命又拚運，兩人終於拿到自己心中的一點權力。
林塵正式成為一名有編製的秒針。
可還沒開心兩分鐘，林塵便敏銳地察覺到培訓師神情變得很緊張，急促，走廊也隱隱有種焦慮的味。
仿佛是——地震要來了。
“怎麼了，塵哥。”路裡注意到林塵表情凝重，擔憂地問。
“跑”林塵瞳孔顫動，“快跑！離開園區！”
他信自己的直覺，拉起路裡的手要跑。
路裡卻僵原地，支支吾吾：“跑跑去哪”
“我們剛通過培訓。”
“為，為什麼要跑”
是啊，他們辛辛苦苦通過培訓，一個晉升主管，一個拿到機位，好日子就要來了。
“我也不知道”林塵呼吸顫抖，“但是再不跑，我們會死在這裡的！”
“好我聽大哥的。”路裡輕聲說，“大哥去哪，我去哪。”
騷亂愈演愈烈，林塵心中焦慮更深，拉著路裡跑出培訓中心。
一衝到走廊，樓下一幕讓兩人腳步驟停。
園區騷亂的人群詭異地停了下來，不再是無頭蒼蠅般的奔逃，而是迅速聚攏，密密麻麻圍成一個不斷收縮的圈。
他們手中抓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從生鏽的鐵管到閃爍著微光的低階魔卡，臉上帶著狂熱，一步步朝著圈中心那片空地逼近，那片空地上站著一個人。
最前方，那個名叫阿強的主管，正揮舞著一根粗壯的鐵棍，脖子上青筋暴起，衝著中心那個人嘶吼：“殺了他！”
“誰能殺掉他，直接當主管！”
這承諾像是一劑猛藥，眾人雙眼迅速升起貪婪的光。
然而，阿強喊得越是大聲，越是憤怒，他眼底深處那一抹怎麼也藏不住的恐懼就越是明顯。
不隻是他，林塵目光飛快掃過四周，他注意到，那些稍有地位的人，無一例外，都在悄然後退，臉上帶著驚懼。
反倒是那些最底層、平日裡命最不值錢的家夥，被“主管”這個詞徹底點燃，嗷嗷叫著，揮舞著簡陋的武器，用各種尖銳刺耳的噪音給自己壯膽，一步步踏入那片名為‘處刑’的荒地。
林塵認得那地方。
一周前，就在這片荒地上，他們處決了一個被揪出來的拘靈司線人。
那場麵近乎一種邪異的獻祭，所有人都被要求排隊上前，在那人身上剮一刀，以此“堅定信念”，納下無法回頭的投名狀。
後來，王手直接放棄營救，那名線人便在一聲“謝王手合眼”中拍碎共生卡自儘。
但他的肉體，卻被剁碎了，據說是拿去喂園區的幾條惡犬。
而現在，就在這片沾染過鮮血與絕望的“處刑之地”上，靜靜站著一個男人。
他身穿一襲樣式簡潔的黑衣，頭上戴著寬大的鬥笠，遮住大半麵容，腰間斜挎著一把古樸長劍，劍鞘暗沉，唯有露出的劍柄和吞口處，隱約可見繁複的紋路。
劍名——泰阿。
麵對著逐漸逼近、麵目猙獰的人群，麵對著空氣中彌漫的殺意，鬥笠劍士恍若未聞。
他隻是專注地將一塊半人高的石碑立在地上，然後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碎裂、沾著泥土和暗紅汙漬的拘靈司製服殘片，輕輕放在石碑旁邊。
做完這一切，他緩緩抽出腰間的泰阿劍，沒有驚天動地的劍鳴，隻有一聲輕微的摩擦聲。
他握著劍，以劍尖為筆，在那塊剛立起的石碑上，一筆一劃地刻字。
“還愣著乾什麼！殺了他！”阿強見狀，更是急怒攻心，發出歇斯底裡的咆哮，手中的鐵棍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被刺激的人群終於徹底爆發，如同決堤的洪水，嘶吼著一擁而上。
有人直接揮舞武器砸去，有人則在奔跑中捏碎手中的魔卡，各色光芒與能量波動瞬間充斥這片小小的空地。
鬥笠劍士卻依舊不管不顧，一心在墓碑上題字。
“快跑！”林塵喉嚨裡擠出沙啞的聲音。
他一把死死攥住路裡的手腕，轉身就朝著遠離那片處刑地、遠離那個詭異劍士的方向，拚儘全力地奔逃。
直覺告訴他。
劍士寫完悼念詩的瞬間，他們，都得死！